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歪了些许,熠熠生辉的红翡珍珠步摇也松了大半出来,月白色的裙底沾染了不少秽物,一看就是方才食盒内的东西,很是狼狈不堪。她一把把画棋推到自己身后,尖着嗓子大叫:“柳欢心!你算哪门子东西!不过一个低贱玩意儿,便是连我家小姐的头发丝也比不上,如今还打碎了小姐的早膳,看我回去禀明了小姐不压了你这贱婢赔罪才怪!”
柳觅初眸色一冷,这样下三滥的说辞连最为稳重的怜年也听不下去了,蹙着眉打算上前理论,入画更是恼的差点直接冲了上来,柳觅初低低的呵斥:“莫轻举妄动!”
怜年明白她的意思,知道柳觅初自有打算,瞥了那二人一眼没再理会,入画性子直,做事没有过多的顾虑,一看自家小姐这架势,还当是要息事宁人,顿时大为不解,上前便要同她商议。
就在这时孙妈妈领着身边伺候的丫鬟醉儿快步走了过来,以书琴画棋这样大的声音和架势不惊扰了她们才怪。
“这是怎么回事?”孙妈妈向来严厉,总有种不怒自威的气势,此时带了语气更是不客气。
书琴连忙抢着解释:“回妈妈,是柳小姐——”
“住嘴!可曾叫你开口?”孙妈妈厉声呵斥住她,稍缓了神色转向柳觅初,“欢心,你来说。”
柳觅初微微欠身行了个礼,把前因后果仔仔细细讲了一遍,态度不卑不亢,不曾遗漏一句话或一个细节。结束时补了一句:“孙妈妈是知道的,欢心命苦,不然也不会沦落至此,本以为幸得妈妈赏识怜爱能暂时得个舒心的地方,谁曾想果真是落魄时凭他何人都能踩上一脚。我也读了几年书识得几个字,虽笔墨平平,但不愧于业师教诲,还存有几分廉耻,如今被人这样辱骂,实觉难堪。请妈妈为欢心做主!”
柳觅初身后的入画听了这番话已然惊呆,便是怜年也露出微微诧异的表情,这不像是她家小姐的说辞啊,这般矫揉,甚至还请求他人为自己做主,实在太不正常了……
孙妈妈没急着应下,她问书琴:“她说的可是没错?”
因确实一点不差,书琴与画棋支支吾吾一时也不曾反驳,落在孙妈妈眼里便是无话可说。
“方才的情况我也瞧见一二,你二人说了什么我恰巧听了进去。我这院子,与旁人的院子不同,最是注重规矩,这一次念在你二人初犯我便宽容些。”
两个婢女一听,紧绷的心瞬间落下来,狠狠松了一口气,正打算行礼道谢时孙妈妈又接了一句:“自去李管家那里各领二十大板,回去禀了你主子,最迟今日未时来向柳姑娘道歉,若再有下次,”说到这里她冷冷扫了那婢女一眼,加重了语气“便是撵了你们出去也莫要找地方说理!”
说罢就转身离去,方才也不乏有那好奇心重的、凑上前来看热闹的姑娘,一见孙妈妈转身,立马做鸟兽状迈着快步回了原位。
两个丫鬟此时脸色灰败,低着头站在一起,面面相觑不知如何是好。撇开别的,就是孙妈妈的这一番说辞也镇住了她们俩,这样的世道女子尚且不如浮萍,孙妈妈不曾开过玩笑或夸大其词,说一没有二,若真是被撵出去陆羽纱尚且自身难保,愿不愿意救她们又是另外一回事。再说这道歉……整座凝欢馆谁人不知谁人不晓陆羽纱的性格,永远一副高高在上盛气凌人的样式,凝欢馆诺大的院子,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也就对上孙妈妈时有几分尊敬与忌惮,此时莫说道歉,平日里就算与人交好都不曾,管你可曾惹着她又或碍她事,遇着儿院子里的姑娘都是一个样儿,直接无视。然则在这许多人中,陆羽纱独独对柳觅初不同,缘由不过唯看不惯她一人,旁人还好,得个她的眼神都不曾,若叫陆羽纱对上柳觅初,却是直接横眉冷对每次非要嘲讽几句才算。
亘古至今女人都是一样神秘的生物,各色的感情总是没来由,陆羽纱对柳觅初的厌恶就是这样没来由。上辈子的柳觅初闲时也曾同入画怜年探讨过这个问题,最后得出结论她大约是出于嫉妒吧,嫉妒柳觅初明明是同她一起入得这凝欢馆,无凭无据却独得孙妈妈偏爱。
凝欢馆不同于别的花楼,里头的姑娘一应俱是清倌人,莫看一个两个打扮的花枝招展,实则都是卖艺不卖身的。孙妈妈本名孙绮春,是凝欢馆正经的老板娘,得大家敬重尊称一声孙妈妈。据下头的姑娘们嚼舌根,这孙妈妈年轻时也是红极一时的头牌,后来被一个官老爷看上,从此金盆洗手嫁作朱门妾,本也甜蜜了几年,不知发生了什么变故孙妈妈又携着年轻时攒下的家私,也就是她之后的嫁妆出了官邸,寻了个远离京城的地方——孟德镇,开了现在的凝欢馆。
因着年轻时攒下的人脉,又加之她立下的规矩大,凝欢馆的形象对外是很优雅的,平日里来这边消遣的莫不是达官显贵或乡绅名流,绝缘于街井混混之徒。虽地处花街上,与其他的花楼却有本质上的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