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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燕国局势混乱的时候,在齐国鄄城郊外的一个简陋小屋里,一位白发苍苍的老人正在拼尽全力为自己的毕生绝学写下最后一个字。这位老人身长不足七尺,腿脚行动极为不便,只能依靠木车才能缓慢移动,如今连木车也上不了了。他那双腿是年轻时候受了膑刑才失去了行走能力,这还要拜他那嫉贤妒能的师兄庞涓所赐,这位老人就是孙膑,这年已经六十五岁了。然而天地造物在心不在身,孙膑就是用这样的病体残躯帮助齐威王称霸中原。
在竹简上写下最后一个字之后,孙膑著书立说的目标已经完成了,他并没有感到轻松,在他内心深处还有遗愿未了,他静静地躺在病榻上,往事一幕幕浮现在眼前。回想起自己年轻的时候曾经跟随老师鬼谷子学艺,后被师兄庞涓诳到魏国,无辜下狱变成了残废。好在天无绝人之路,在人生最惨淡的时候,孙膑遇到了慧眼识珠的齐国使者,之后跟随齐国使者来到齐国,为大将军田忌府中门客。那时候田忌还不到三十岁,中等身材,皮肤淡黑,面庞清秀,挺拔的鼻梁,两道浓黑的眉毛,眉毛下面镶嵌着一双明亮的眼睛,额头和两鬓的棱角更给他平添了几分刚毅、英武,他喜欢赛马。
在当时的齐国,齐威王好马,上行下效,齐国宗室也会进行一些骑马比赛,他们把马分成三等,分级比赛。田忌作为将军,实力自然是赶不上威王,赛马总是输,一旁孙膑看出了门道,便给田忌出主意,让田忌用下等马对威王的上等马,用上等马对威王的中等马,用中等马对威王的下等马,这下田忌三局两胜,赢了。田忌很快把孙膑举荐给了齐威王,之后孙膑才能得到施展,通过桂陵、马陵两场战役把当时的中原霸主魏国拉下了马,使齐国成为中原列国中首屈一指的强国。
马陵之战以后,孙膑得偿所愿,将陷害自己的罪魁祸首同时也是自己师兄的庞涓射杀在了马陵道。按说孙膑是志得意满了,但在他内心中并没有多少畅快,射杀庞涓只是天理昭彰的一部分,勾心斗角的权力斗争永远都不会结束,他心里在为另一件事发愁,战争胜利了,接下来就是怎么面对胜利之后的局面。作为一个军事家,孙膑很清楚当前的形式,齐国相邦邹忌是个权利欲非常强的人,生怕别人对他的地位有威胁,而田忌比较忠厚,不擅长朝堂争斗,随着田忌战功越来越大,两人的矛盾已经不可调和。
孙膑对大将军田忌和相邦邹忌的不和早有耳闻,早在十二年前的桂陵之战前夕,身为相邦的邹忌就曾经阻止齐国援赵伐魏,邹忌手下的一位大臣公孙闬也看到了桂陵之战的机会,就劝邹忌:“相邦大人还是让田忌带兵去攻打魏国,如果他打胜了,那就是相邦大人谋划得当,他的功劳就成了相邦的功劳,如果他打败了,那就得不到大王重用,就算侥幸没有战死沙场,回来也得被诛杀了!”
邹忌听信了公孙闬的意见,没有反对田忌救赵伐魏,结果田忌打胜了桂陵之战,邹忌被封为成候。现在田忌又打胜了马陵之战,射杀了魏国大将庞涓,活捉了魏国太子魏申,这次齐王不可能再无视田忌的功劳,而相邦邹忌是不可能眼睁睁的看田忌做大的。孙膑为此忧心忡忡,反复思量之后,他驾着木车来到了田忌帐中,屏退左右之后,孙膑非常严肃的对田忌说:“将军是办大事儿的人吗?”
“嗯?”田忌就是一愣。“什么意思?”
孙膑说道:“将军如果是办大事儿的人,就不要卸掉兵甲再回到齐国去,让疲惫老弱的士卒以休整为名守住任城险道。任城是进出齐国的交通要道,最狭窄的地方只允许一辆战车沿着车辙通过,两辆战车就得撞在一起,在那里即使老弱的士兵把守也可以以一当十。然后将军率领大军背靠泰山,左涉济水,右越高唐,把辎重运抵高宛,一旦朝中有变,立即率轻车锐卒袭击临淄西门,如此一来,可正齐国君位,逼走成候邹忌!”
田忌听得有些迷茫,他仔细想了想笑道:“先生怕是多虑了吧,我和成候只是政见不合,还没有到达水火不容的地步,回去之后,田忌小心从事,凡事让他三分也就是了,没必要大动干戈!”
孙膑也想到了田忌可能不会听信,叹息一声,尽量把话说得很重:“如果将军不听从孙膑的意见,那将军恐怕回不到齐国了!”
“怎么会呢?”田忌还是不以为然,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如果是作战的话,田忌对孙膑的建议一定会言听计从,可这朝堂之事就拿不准了,思来想去还是准备规规矩矩的引兵回去,孙膑等一班文职人员先回了齐国。
田忌打赢了马陵之战的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相邦邹忌的耳朵里,他立即把公孙闬找来商议,公孙闬听完笑道:“小事一桩,下官愿意为相邦分忧!”于是公孙闬让下人张水带着十两金子到临淄街头去找算命先生,还假装偷偷的跟算命先生说:“我是田忌将军的心腹之人,如今我家将军打赢了马陵之战,威震天下,气吞诸侯,正待举事,不知道吉凶如何,还望先生费心给算一算,这是十两金子!”
“这个…”算命先生被惊出一身冷汗,连忙说道。“这个老夫算不了,算不了啊!”
张水一看目的达到了,也不纠缠,笑着对算命先生说:“还望先生不要对外泄露!”放下金子从算卦的铺子里出来。张水刚出来,公孙闬就派人把算命先生给抓了,并把他带到了齐威王面前,算命先生不敢隐瞒,一五一十都说了,当时的临淄那是邹忌的天下,要什么证据有什么证据,很快就坐实了田忌谋反的罪证,齐威王大怒,立即派人到军营里面擒拿田忌。田忌刚刚把兵带入齐国境内,齐威王的使者就到了,这下把田忌惹恼了,想我田忌一心为国,完了落这么个下场,一怒之下扣了使者,带自己的亲兵直接冲到了临淄城下。此时临淄城门已经紧闭,邹忌早就算计到田忌管不住自己脾气,提前封锁了进城的通道。田忌来到临淄城下,军士排开,田忌一马当先,对着城上的守军喊道:“各位弟兄,我乃大将军田忌是也,被成候邹忌诬陷谋反,望各位弟兄打开城门放我进城,田忌所杀者,只有成候一人,与众兄弟无干!”
“哈哈哈哈”邹忌在城上叫道。“反贼田忌,你聚众谋反已是事实,还敢到国都来妖言惑众,你看看当前的形势,你还走的了吗?”
“哼”田忌冷笑道。“量你一介琴师,如何拦住老夫进城!”
“哈哈哈,你看我拦不拦得住你!”邹忌说着把令旗一摆,周围喊杀声四起,临淄城外杀出一彪军马把田忌和部下紧紧围在了当中。田忌一看吃了一惊,拢目光仔细打量,领军带队的是个年轻的将领,三十多岁,五短身材,细眼短髯,面容清瘦,狡黠的目光里透露出了十分的精明,不是别人,正是自己在马陵之战的副将田婴。原来和齐威王的使者一同到军营捉拿田忌的还有邹忌的心腹大臣公孙闬,他并没有露面,田忌一走他就去找田忌的两位副将田婴和田盼,晓以利害,田盼还是非常有操守的,无论公孙闬怎么说,田盼都不为所动,还扬言要查清田忌谋反的真相。公孙闬无奈只好再去找田婴,三说两说把田婴说动了,田忌前脚走,田婴和公孙闬后脚就带兵赶过来了,邹忌在临淄城楼上把令旗一摆,田婴带兵把田忌给围了。
田忌一看是田婴,拍马上前问道:“田婴,你来干什么?”
“哈哈”田婴冷笑一声,在马上一拱手。“将军,没想到将军急匆匆出了军营是来临淄啊!”
田忌一看田婴话锋不对,已经猜了个十之八九,非常愤怒地问道:“你要干什么?”
田婴在马上微微一笑:“启禀将军,末将收到消息,说将军要谋反,一开始我还不相信,没想到将军竟然真的要谋反啊?”
田忌很不屑的辩驳道:“我谋反?那都是邹忌老贼诬陷的!你怎么也信他!”
田婴大义凛然的说:“我看到是将军带兵攻打临淄!还望将军下马入朝和大王解释清楚!”
“大王已经被邹忌老贼蛊惑,安能听我解释?”
“那末将就只有请将军入城了!”
田忌挺着长枪指着田婴叫道:“你敢?”
“你看我敢还是不敢,来人,把他们的军械给我缴了!”田婴一声令下几个军士上前就准备抓田忌,田忌哪儿吃过这亏啊,挺枪跃马直取田婴,田婴知道田忌骁勇,不敢应战,拉马往后一撤,立即命令大军上前捉拿田忌。田忌手下的心腹将领哪儿能看着主将一个人单打独斗啊,各拽兵器往上就闯,双方在临淄城下展开了一场血战,田忌手下的将士虽然个个勇猛,终是寡不敌众,纷纷被杀,田忌死战得脱,逃奔楚国去了,一代名将流落异乡,之后邹忌代替田忌总揽军国大政,田婴平乱有功,被封为大将军。
田忌被诬陷谋反的事件发生之后,田忌的旧部愤愤不平,邹忌虽然掌权,也不能把这些人都杀了,好在有齐威王给他撑腰,还没有闹出大的乱子,不过人心已经浮动。田忌的副将田盼坚信田忌是被冤枉的,开始秘密调查此事,很快齐威王就听到风声了,他哪儿容得下有人不相信他的决断啊,可是在军事上还得仰仗田盼,于是秘密召见了田盼:“田爱卿,听说你最近正在调查田忌谋反一案,可有此事?”
“有”田盼毫不忌讳。
齐威王质问道:“田忌谋反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人证物证具在,难道这还有什么怀疑的吗?”
“有”田盼直愣愣的给他反驳了回去。“田忌谋反无非就是那个算命先生的一面之词,谋反多大的事儿啊,有这么明目张胆的吗?”
“一面之词?”齐威王愤怒的反问道。“难道你什么确凿的证据吗?”
“我…”田盼干着急回不上话。“我没有!”
“那你还瞎折腾什么?”齐威王瞪着眼睛叫道。
田盼知道这么纠缠下去也没有结果,于是服了个软:“大王教训的极是,微臣知错!”
“那你下去吧!”齐威王没好气儿的说。田盼虽然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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