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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弦昨晚一晚上不得安宁,倒不是被台风吓的,而是被敲门声吵醒的。
台风是差不多晚上八点登陆的,好在六点的时候宋阳就把他接到自己家了。
半夜睡的正香,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小弦!”
陆弦翻了个身,钻进被窝里假装听不到他敲门——这个时候找他肯定没好事,大概又是在跟四五个美女聊骚,然后跑来问他谁长得比较好看。
他才不要被问这种事!
因为他会忍不住说“全都丑毙了”。
见他没反应,门口的人消停了一会儿,又敲了起来,并且很执着。陆弦最后终于忍无可忍,揉着乱七八糟的头发去开门。
门一开,就见宋大少抱着枕头,站在门外,苦大仇深地望着自己,说了三个字:“打雷了。”
打雷了。
陆弦愣了愣,转头看向窗外头,电闪雷鸣。
他沉默了一下,说:“那你进来吧。”
“好。”
宋阳怕打雷。
没错,这个一米八二的大块头,宋家大少,在打雷的天气里没法一个人呆着。
陆弦知道这个秘密是在大一下学期,当时他们住在一个宿舍,也是一个雨夜,所有人都睡着了,陆弦感觉有人摇摇他的床,睁开眼睛就看见宋阳站在他床边,披着被子说:“喂,我睡不着,陪我看电影吧。”
陆弦当下没有拒绝他的要求,可能是因为他的眼睛太好看了。
两人披着被子缩在一起,用手机看了整夜的电影,后来陆弦才知道,原来宋阳怕雷声。
因为这个事他还嘲笑了宋阳好久。
直到有一天宋阳说,这是他小时候被绑架时,在废弃的仓库听了一夜雷,落下的后遗症,就再也笑不出来了。
“你现在还怕雷啊?”陆弦钻进被子里,并且往旁边挪了个位。
宋阳跟着爬上床,直接在他身边躺倒,“好一点了,你要是不在,我还可以一个人死扛,可你不是在嘛……”宋阳宽厚的臂弯伸展开来,一下子包住他的肩,“我就没必要死扛了。”
陆弦忙推开他,又往边上挪了一点:“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
“小弦……”宋大少戳戳他的腰,“是我的错觉吗,你最近对我越来越冷淡了。”
“不是我对你冷淡,是你最近没有谈恋爱,觉得寂寞了。”
“是吗?”宋阳摸着下巴,陷入沉思,“说起来,这几天有好几个美女加我微信……”
靠,结果又是这样吗?还是沦落到要帮你选出那个女人比较好看?
陆弦猛地将被子遮住脑袋——我才不要干这种糟心的事。
“哎,小弦?”宋阳晃了晃他,毫无反应,“我是想说,最近加我的女人我都没有兴趣……不,我好像有很长一段时间对她们不感兴趣了。”
陆弦找出耳机,连接上手机,然后打开手机的音乐播放器,将耳机塞到宋阳耳朵里,“闭嘴,睡觉。”
这么多年来,每当宋阳在雷雨天找他的时候,他都让他听音乐,把窗外的雷声隔绝开。
宋阳听着音乐,乖乖闭嘴了,过了一会儿,又睁开眼睛定定地望着他,陆弦被他乌黑的双眸看得有些心虚,心里立马把刚刚自己的表现过了一遍——还行,没啥破绽。
于是他瞪他一眼:“看什么,睡你的。”然后翻过身,背对着宋阳躺下。
宋阳望着他的背影,望了很久,也闭上眼睡了。
不知过了多久,陆弦梦醒,外头还在风雨大作,树枝疯狂摇曳的声音在深夜显得尤为渗人。
这倒令他忽然想起来一件事,大二那年,他跟社团去露营,一行人本来在山上搭了帐篷准备过夜,天气预报明明报的是晴天,可是突然下起大雨,草地全湿了没法睡,整个社团十个人就才带了两把伞,最后大家决定轮流下山,由社长先护送几个学妹回去。陆弦留在了最后,一个人在帐篷里等,没想到最后等来的不是社长,是宋阳。
“你怎么……”
“这种鬼天气你们还露营?我不放心,来看看。”当时,宋阳满脸雨水地说道。
现在想来……那个雨天,好像也有打雷啊……
陆弦觉得有什么东西在脑袋里一闪而过,却又抓不住,不禁摇摇头,不,应该没有打雷,宋阳不可能冒着最害怕的雷雨去山上找他。
自己才没有这么重要。
他翻了个身,看到熟睡的宋阳,脸就在离他很近的地方,只要他再向前一点,鼻尖就可以碰到……
陆弦这才意识到,宋阳睡觉不老实,已经抢了他半边枕头。
只有在对方睡着的时候,他才敢这么肆无忌惮地打量着他。
五官很立体,眉眼轮廓颇为英气,他想起宋阳笑起来的样子,特别好看。连带着一直以来都讨厌烈日炎炎的他,都开始觉得两人第一次相遇时的夏天还挺美好的。
陆弦伸出食指,轻轻地碰了一下宋阳的嘴唇,心脏毫无预兆地加快了跳动,他立刻收回手指,捂着心口位置,低骂自己:妈的,真没出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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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陆弦起床的时候,首先看到了是窗外头的阳光,喧嚣了一夜的台风似乎已经过去了,再转头,宋阳不在床上,只不过床单上还留着凹陷的痕迹。
陆弦眼眸黯了黯,伸手拿起枕头下的手机,拔掉耳机线,忽然有一手甜腻腻的情歌从里面传了出来,他猛地一怔,按亮屏幕,发现,他昨晚给宋阳听的,是周杰伦的《告白气球》……
他居然让宋阳听了一晚上的《告白气球》?!!!
陆弦一掌盖住自己的脸:造孽啊……为什么偏偏是这首?
精神恍惚地坐在床上发了十分钟呆,他套了件线衣,认命的开门走出去。宋阳叼着快吐司坐在厨房,看到他便招招手:“早啊。”
陆弦偷偷揣摩了一下他的表情,好像没什么不对。
便磨磨蹭蹭地坐了过去,有气无力地说:“早啊。”
宋阳把一瓶牛奶推倒他面前:“跟你说件事。”
陆弦心里“咯噔”一声:“怎么了?”
“我们……”
“……”
“家停电了。”
“啊?”陆弦咽下一口牛奶——冷的。“停电?整个小区都停电?”
“嗯,早上叫物业来问过了,一整片区都没电。”
“那怎么办?”
“没电就没电呗。”宋阳不以为意,他仿佛不觉得停电对他的生活有造成什么影响。
“那怎么行。”陆弦痛苦地垂着脑袋,“没电就没有wifi,没有wifi我就是个废人。”
宋阳没好气地敲了一下他的脑门儿:“你个白眼狼,我都觉得跟你在一起,不需要wifi,你在这儿鬼哭狼嚎个什么劲儿。”
陆弦被他敲得脑门儿生疼,用手揉了揉,不说话。
以前在微博上看到一句话——和喜欢的人在一起,手机的电量都是满的。
虽然知道宋阳对他不可能有别的心思,可是听到他说跟自己在一起不需要wifi时,还是有点小开心。
想到这里,他兀自笑了一下。
“笑什么?脑壳被我敲坏了?”
“干你屁事。”陆弦老脸一红,但很快恢复了正常,“讲真,没水没电是绝对待不下去的,我们要去投靠有水有电的人。”
宋阳:“……你是说……”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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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宴中午睡了半小时,可能是有点认床的缘故,他发现自己睡不着了,爬起来打开笔记本,开始画画。
或许是刚看过老师漫画的缘故,画了三小时,脑袋里一直出现老师的画稿,再对照一下自己的,越发觉得沮丧。
差得太远了。
不管是人体结构,场景构图,还是上色,高光和阴影的配置,老师都达到了一个非常成熟的高度……
白宴再试着画了几张草稿,再对比了一下,发觉自己的画仿佛就是小学生作品……
他总觉得,天赋这种东西,不能决定一切,自己只要勤加练习,积累经验,总有一天可以达到老师的水平,但是现在看来,仿佛痴人说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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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禾中午也睡不太着,因为隔壁客房就躺着鲜嫩可口的“食物”,心心念念吃不到,总令他惦念。
自从听了白宴“要给你生猴子”的惊人发言之后,洛禾一直在考虑一件事。
如果用“洛禾”的身份去跟他相处,或许比“洛哥”的身份更能靠近他的内心。
这么想着,他不由得往客房走去。
却意外发现,门没关。
里头的白宴拿被子裹着自己,在床上滚来滚去,像个忧伤的饭团。
“你怎么了?”
“……我画了三小时的画,可是画出来的都不对劲……我觉得自己特别废材。”白宴闷闷的声音从被子里传出,“如果被老师知道,我的梦想是超越他,估计会被嫌弃到死。”
洛禾表情微变——超越我啊……
说实话,他确实有很多同行的粉丝。
有的甚至还是微博粉丝十几万的大大。
但好像还从来没有一个人直接说过想超越他的话。
洛禾当了这么多年漫画家,见过太多抱着梦想慕名而来的孩子,想要拜他为师的人很多,不过,他从不收徒,国内漫画界很不好混,整个大环境导致这个行业发展困难,真正能坚持下来的人没几个,他也不想辛辛苦苦带的徒弟最后对他说“算了,我还是放弃吧”。
小白这家伙似乎很不同,平时软软的很好欺负的样子,其实心里有自己的坚持吧。
“我看看。”
洛禾坐到电脑前,白宴从床上挪下来,点开自己放漫画的文件夹,然后疑惑地看向他:“洛哥,你看懂吗?”
“就算是外行人,我也具备正常审美的人类吧。”
白宴挠挠头,不说话了。
洛禾快速地浏览了几张,最后停在了一张河边风景的画稿上,沉思片刻:“小白,你有想过现实生活中,河边的一排石头,每个石头会是一样强度的高光吗?光源只有一个,你要选出受光面最强的那颗石头,而不是把每个石头都点上同样的高光。有时间去河边采采景。”
白宴听得愣了,他一直觉得这个画面怪怪的,但从来没想过是光源杂乱的问题……
“我这就改!”
洛禾拍了拍他的肩膀,就出去了。
白宴改到一半,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这样一针见血地指出错误的感觉,为何如此熟悉?
好像不久前,也有人这么驾轻就熟地指出他的错误。
不,这种程度的意见,根本不是一个所谓“正常审美”的外行人能提出的吧?
说起来,上次洛哥帮他划分剧本分镜的时候就显得特别专业,像是一个已经有非常足够的经验的人。
诶?
洛哥有说过他是什么职业吗?
好像只说过是个很辛苦的职业。
很辛苦……
漫画家也很辛苦啊!
陆弦说过,像老师一周要画12p彩色页漫,基本上是每天都要加班的,若是助手水平不稳定,还经常要修改,加班时间就又更长了。
白宴头疼地发现——他对洛哥居然一无所知,甚至连名字都不知道!!!
洛禾正坐在客厅看报纸,忽然就听到客房门被打开,白宴食指颤巍巍地指着自己:“洛哥……你你……你是不是漫画家?”
洛禾顿了顿,说:“你才知道?”
白宴:“……”
什么叫……你才知道……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啊!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啊!!
白宴觉得,突然有些胃疼。
所以说,他很可能跟一个大触相处了那么久而毫无知觉?!
他朝前磨蹭了一步,扶着门框不确定地问:“你是触?”
洛禾摸摸下巴:“成名以来确实有很多人这么形容我。”
白宴咽了口口水:“你……你……你不会是……”他脑海里瞬间闪过无数个业内大触的名字,却根本不知道怎么筛选。
洛禾见他如此苦恼,便好心地提醒:“你不久前才说过要给我生猴子的。”
“……”
白宴只觉得有一道雷劈向自己的天灵盖:他——他说什么?!
我一定是被台风吹傻了,出现幻听了!!
“叮咚!”这个时候,门铃突然响了。
洛禾起身走向门口,一打开门,就看见宋阳左手提着啤酒,右手提着行李带,冲他笑:“哟,中午好,我和小弦散步路过你家楼下,想着你一个人在家肯定很寂寞,于是大发慈悲地上来陪陪你。”
洛禾沉默了两秒钟,果断把门给关上了——呵,一看就是来我家蹭wifi的,我为什要让你们进来打扰我跟小白?
才关上没多久,门铃又不屈不挠地响了起来,洛禾一把打开门说:“你们真闲啊,提着行李,从岛外散步到岛内,这散了得有好几个小时吧。”
陆弦苦着脸说:“老师,你摸着自己的良心,你忍心把我们丢在没水没电的岛外吗?”
洛禾摸着自己的良心认真思考了片刻:“忍心。”
然后把门关了。
宋阳:“……”
陆弦:“……”
十分钟后,宋阳和陆弦两人瘫在洛禾家的沙发上,一边吃着零食,一边惬意地享受着wifi。
“咦,小白,你也在啊?”陆弦抬眼,就看到了正扶着门石化了的白宴。
洛禾把啤酒拎进冰箱,慢条斯理地说:“今天的信息量对他来说有点大,他可能还没消化。”
陆弦:“……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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