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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r /> 这些背着谋逆之罪的人,无一不是他的手足至亲,当年的阿敏伏罪,众贝勒定议了死罪,他却也只是下令削爵幽禁,不曾真的动了杀心……
海兰珠想过,或许是因为她的埋怨和谴责,令得皇太极不得不痛下狠手,来给她一个交代……但范文程却否认了她的这个想法。
范文程认为,从大局来看,这一次的肃清,更像是皇太极作为统治阶级进行的一场“杀鸡儆猴”。
而发生在叶布舒身上的悲剧,不过是整个事件的导火索。
除掉了莽古济,等于把原先莽古尔泰遗留在盛京城中的势力都连根拔起,实为一石二鸟之举,这便是权利斗争的本貌。
然而无论结果如何,而今这场硝烟落幕,她唯一在乎的……也只有叶布舒了。
好在叶布舒比她还要乐观,精神一天天好了起来,虽然截瘫的针灸疗效甚微,但她也不愿放弃这一丝希望。
范文程每日都会入宫给叶布舒讲课,通常是下完早朝,就直奔东宫。
只不过,这天随他一并来了东宫的人,还有豪格。
早朝上,皇太极下令处罚了所有与莽古济有私下来往之人,莽古济与吴尔古代所生的两个女儿自然逃不了干系。
岳托与豪格的福晋都因被告发在宫中行巫蛊之术,被皇太极勒令休妻。
豪格对此有些抵触情绪,在早朝上公然对这个处置表示不满,被皇太极呵斥了一番后,便兴冲冲地跟着范文程一并来了东宫。
豪格入殿后,屁股还未落座,便满腔怨气道:“娶妻也是阿玛要我娶的,现在却要我休妻!当年额娘就是这样……因为先汗的一道口谕而被休弃的,这样的事情,反正我做不到!”
海兰珠知道,从小到大,豪格一直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要他和莽古济撇清关系容易,但要他做个无情无义之人却很难。
“姑姑,你曾教我处世为政之道,应洁身自好,不与人苟合,做个狷介之人,砭清激浊,砺世磨钝……我怎么可能有结党篡位之心!”
豪格双手捏拳,一掌锤在桌面上,将那茶水都给震溢出了杯盏,跟自个儿作恼道:“我若早知她对父汗怀有二心,当初便不会娶她进门,可事情到了这一步,她毕竟是我的结发之妻……要我如何是好?”
海兰珠叹气道:“豪格,那你想如何做呢?”
豪格低头盯着地面许久,焦灼了许久,才挤出一声道:“我不知道……总之,我不能休妻。”
“可再如何,你也不能在早朝上顶撞他……你这样做,是在给他难看。”
“我不说,岳托就也不敢说。姑姑不知道,他和府上的继福晋是伉俪情深,哪里会舍得休妻?怕是不知会做出什么傻事来。”
“你和岳托贝勒不一样,你是大汗的长子,若是连你也对他不够忠诚,那他在众臣面前颜面何在?”
“我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反正阿玛认定了我有错,我当然做什么都不对。”
豪格懊恼不已,一时间也没了主意,“姑姑,那眼下……该如何是好?”
海兰珠也有些日子没见到皇太极了,他每日早出晚归,只有入了夜,才会回到东宫来看她和孩子。
自肃清行动开始后,他也再没有来过东宫,想必也是为了不想有人来说情。
她向范文程投以寻求的目光,他却只是淡定自若地在一旁品茗,约莫心中早已有了解决之法。
海兰珠是看着豪格长大的,知道他性子柔顺,也十分重感情,自然是说不出口要他奉旨休妻的话来,只有将这个难事推给了范文程。
“朝堂上的事情,我没什么发言权,还是听听范学士怎么说吧。”
豪格是病急乱投医了,连忙道:“还请范学士明鉴。”
范文程不慌不忙地说道:“两个字,取舍。”
“取舍……”
“豪格贝勒,恕我直言,眼下,摆在贝勒爷面前的,无非是两条路,就看贝勒爷心中想要的是什么了。”
范文程搁下茶盏,“若贝勒爷心中所求,是君王之权,就当大义灭亲;若贝勒爷只想做个无忧王爷,就姑且随他去吧。”
“大义灭亲……”
豪格喃喃道:“难不成要我像吴起一样,杀妻求将吗?”
“不错。”
豪格面色青紫,思考着范文程的话。
“贝勒爷今日若肯听我一言,就应当断即断,否则后患无穷。前头论罪大贝勒一事,难道还不足为训吗?”
范文程站起身,拍了拍豪格的肩膀,“只要与莽古济有干系之人,汗王是一定要惩处的,但这往后的路,贝勒爷还要继续走不是吗?岳托贝勒与继福晋伉俪情深,下不了这个狠手,且看日后,便知道今日一时的心慈手软会是何等下场了。”
海兰珠看着豪格脸上神情的变化,心中百感交集。当真想劝豪格,若是做不到,不如就干脆些放下……也好过走下去,得到的只是一场空。
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这个干净纯正的少年,也陷入这场权利角逐的泥潭中……
范文程却拦住了她几欲脱口而出的话,继续煽风点火道:“大汗常与我说,其实贝勒爷什么都好,就是不够果断,处事姑息优柔,瞻前顾后,乃妇人之仁。楚汉相争,项羽重情义,却也因妇人之仁而丢了天下。孰轻孰重,贝勒爷自己权衡。”
“多谢范学士提点……我明白了。”
豪格最终还是从座上站了起来,瞳仁间藏着无尽的失落。
“这是阿玛给我的试炼……”
“豪格……”
海兰珠心疼地唤他。
“他想看看,我能不能做到当断则断。”
豪格闭上眼睛,声色凄厉道:“既然如此,我就亲手做个了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