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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我在无理取闹一般。
我哼哼一笑,抬手就扯过了他的外套,翻了半天,终于在口袋中抓出了皮夹。
当我把相片扬在他眼前时,他的脸色沉了好几分。
“听不懂?你看着这张照片,再说一遍,你听不懂?你留着它,我不信你真的就忘了,周奕琛,你骗了我多少,就算到现在,你都不愿意说?就算我都想起来了,你也不愿意说,是吗!”
最后几个音节,我几乎是吼出来的。
我撑着身子从地上爬了起来,正视着他,多希望能在他眼中看出些什么,然,他漆黑的眸中,甚至都没有印出我的脸,他在看哪儿,我都不知道。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那么长,周奕琛缓缓抬手,抽走了我手中的皮夹,合上,而后塞进了裤子口袋中。
他脸色很黑,表情也严肃了起来。
“儿戏为什么要当真?”
他这么一问,我张着开嘴看着他,一堆想说的话全卡在嗓子眼里,上不得也下不去。我敢确定,他眼里没有半分不舍,相对的全是讥讽。
见我沉默不言,周奕琛眼底换上了些许玩味,他唇角一扬,笑着说。
“也不是我不愿意说,只是说出来没有一点意义。我就是告诉你,接你出监狱的时候就告诉你,其实我们之前就认识,能改变什么?”
“你那个时候才几岁?说情爱,未免太早了些。苏南,舍不得?那怎么办,我要订婚了,不是和你,你也看到新闻了吧。”
“就算你都想起来了,我也不可能不管桃子。”
说着,他的指尖轻轻地划过了我的脸颊,俯下身,压低了声音。
“她比你听话,至少懂得分寸。”
大抵是我被回忆冲昏了头脑,我莫名就认为,周奕琛是有苦衷的,指不定他现在和许桃在一起,是为了我呢?也许是我从前做了什么对不起许桃的事儿,比如和池上泉私奔的那场车祸,他想替我赎罪,所以故意把话说得那么难听。
可细想下来,许蜜是自杀的,许桃也知道,他周奕琛能赎什么罪?
四目对望,我们均没有出声。
半响,我缓缓地伸出手,本想抓住他的手,可他极快速地一躲,往后退了数步。我不死心,上前了一步,再次勾住了他的脖子。
他人还挺高,我这样挂在他身上,必须得踮着脚尖。
我笑着问他。
“周奕琛,是不是我妈死了,我太难过,所以对你说了些不好听的话。你在报复我?”
我的手缓缓滑向了他胸前的玉坠,透心凉,几乎没有温度,但我还是攥紧了。
“如果是,我道歉,我觉得我们没必要这样互相折磨,毕竟你曾经对我也算是真心实意,哪怕我当时还是个孩子。你看,其实我长大了,对你也没什么特殊的感情,你也没必要来撩拨我,什么生孩子,许桃也可以给你生,她比我还小一些。男人不就喜欢年轻的姑娘吗?你就告诉我呗,你为什么接近我?啊?”
我问了那么多个问题,周奕琛只捡了其中一个回答。他直接无视了许桃这个名字,饶有一种有我一个就够烦了,再加上许桃,他觉得十分乏力。
他低声叹了口气,手掌覆在了我的手背,轻轻地拍了拍,似安慰般。
“不是,苏南,你什么都没对我说,你也不是那种会说出太狠心的话的人。”
他第一次认可我,但我却一点儿也不开心。
周奕琛扯开了我的手,紧了紧,而后十分克制地压了下去。
他深深地望了我一眼,说。
“是我先放弃的,不怪你,所以你现在也不用纠结。总之你已经忘过一次了,再忘了一遍,也没关系。”
针针见血。
听到这句话,我愣了数秒,心底仅存的希翼都破灭了,我抽回了自己的手,连退了好几步。
也是,儿戏确实不用当真,我在这儿较什么真呢?
“但是,苏南,孩子你必须生,这是你欠我的。”
我很想拒绝,可话到嘴边,我却吐出了一个‘好’字。并非我愿意妥协,只是没了感情,其他的我总能争取点吧。
比如周奕琛现下的身份,有了他,我还怕自己对抗不了苏绍堂吗?
我稍稍扬起了下巴,笑了笑,问。
“如果孩子生下来,你打算怎么安置?许桃能接受吗?周奕琛,说实话,我挺怕的,万一这孩子活不过满月,也白费了我辛辛苦苦怀胎十月不是。你想好怎么跟许桃解释了吗?你能确保这孩子的平安吗?你行吗?”
可能是我太累了,一个晚上有太多需要我笑话下去的信息,我双腿一软,就靠向了周奕琛,其实我也是赌一把,我也真的就落入了他的怀抱。他就这么接住了我,单手环着我的腰,并没有推开我。
我虚靠在他宽敞的怀中,这感觉,好像也和小时候没什么区别,虽然不是那么温暖,但至少我能肯定,他不会就这么把我甩开。
“你不用回答,我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再生一个孩子。周奕琛,我很累,我想休息,可我真的就停下了脚步,我是不是会死的很惨?”
“我也想过去死,但我希望是我自愿的,而不是谁把我弄死。”
这话我是发自肺腑的,就是此刻,我觉得我什么都不怕了,说到底不过是一个你死我活,如果非要选,我希望活下去的是我自己。
“你……”
周奕琛轻启薄唇,刚吐出一个音节,我的手机就极为不适时地响了起来。我站着没动,紧盯着周奕琛的双唇,想听完整他接下来的话,可他微不可察地拧了拧眉,就主动将手机塞进了我的手中,“接电话。”
我犹豫了数秒,才抿紧唇,大抵周奕琛也不会再说什么了。
我们的过去,纵使我现下记在了心里,他也不会在意了,至少他的表情是这样的,很冷漠。
对电话,我第一反应就认为是周连瑞打来的,心不免虚了那么一下。
毕竟我先前也算当着他的面收下了支票,转身就和他另一个儿子扯上了关系,是个人,多少心里会不舒服。
然,并不是,来电显示不是陌生号码。
而是苏欢颜,可等我接起来的时候,她已经挂断了,等我再回拨回去,电话已经处于暂时无法接通的状态。
我盯着手机屏幕,愣了好一会儿,周奕琛环住了我的腰,说。
“先休息,明天再说。”
我想挣脱他,可身上真的就没有一点力气了,很累很累,就像有块巨石压在身上,连呼吸都变得极为困难。
他拉着我上了楼,将我推在床上的那一刻,我不禁绷紧了身子,扯着被子,盖紧了自己。
“你什么时候走?”
周奕琛紧盯着我的一举一动,忽地一笑。
他缓缓站起了身,说。
“不用怕,你就是现在脱光了站我面前,我也没任何感觉。你放心,只要你老老实实把孩子生下来,答应你的,你都能得到。”
说罢,他就真的转身离开了,并替我带上了门。
我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也不知多久才睡着。后半夜,我总觉得自己的胸口搭上了一只手,很重。
次日睁开双眼,天还没亮,周奕琛的脸近在咫尺,他离我十分近,我甚至能感觉到他沉重的气息喷洒在我的脸颊。我一点儿也不觉得惊讶,下意识地就觉得,他应该就是在,没有走。
可就是睡得这么熟,他的脸还是很紧绷,眉心促成了一个川字形,一副全世界都欠了他一条命的模样。
大抵也是因为睡着的关系,他无法很好控制自己的情绪,莫名的,我觉得他活得很累,至少我睡着的时候,全身是放松的,可他并不是。
“一直一个人,不累吗?心里藏了这么多秘密,你真的不难受吗?说真的,如果我们就这样分开了,我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幸福,我们曾经的誓言,我是不是也可以忘记了?”
我之所以那么说,只是认为他不会听到。
什么鬼誓言啊,我压根不会当真。
我动了动,从他怀里钻了出来。我以为我动作足够轻缓,可还是吵醒了他。
他哼唧了一声,才勉强睁开眼,看着我,眸子有一瞬间的空洞,可一转而逝,他极快速地勾住了我的脖子,反身将我再次摁在了床面上。
他阴沉着脸,声音十分沙哑。
“苏南,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试试?”
我刚才絮絮叨叨说了这么多,我也不知道他具体问得究竟是哪一句。
我皱了一下眉头,扫开了他的手,恶狠狠地推了他一把,就从床上爬了起来。边整理着凌乱的头发,边讥讽道。
“你大概是睡糊涂了,我什么也没说。”
话落,周奕琛愣了数秒,随即薄唇抿成了一条直线,低垂着眼眸,仿佛在沉思,好半天,他才侧过脑袋,问。
“你真的没说话?”
他的语气半信半疑,大抵也不是很确定。我哼哼一笑,“不然呢?你以为我能说什么?”
也许是我装得太像,周奕琛还真信了,他暗暗地吐了口气,而后摆了摆手,十分不耐烦地说。
“出去。”
我看了他一眼,懒得与他计较,也确实不愿意多呆,刚走出房间,里面就传来了一阵巨响。我顿了顿,没再进去,在楼下的洗手间冲了个澡,刚洗到一半,我的手机又响了。
我手上都是水,脑袋也有点懵,压根来不及接。
但电话响了很久,饶有一副我不接,它就不会停下的感觉。
我以最快的速度洗干净了身上的泡沫,电话仍在响,我接起来的瞬间,苏欢颜的声音落入了我的耳中,“苏南,二哥醒了,你快来医院!”
片刻的功夫,我就穿上了衣服,外套都没来得及拿,就冲出了公寓。
今天是年后第一天上班,路上十分堵,也打不上车,我站在路边,整个人都很慌,一时间也忘了自己见到父亲的第一面,该说什么。
眼看着过去了近一个小时,我心一横,直接站在路中间拦车,大抵所有司机都认为我有病,不想找事儿,绕开我就走了。不可避免的,也有人抱怨,甚至骂出了很难听的字眼,但我一点儿也不在意,一心全在车子上。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我腰间传来了一股巨大的力道,那人半抱着我,就把我拖到了路边。
随即,耳边传来了周奕琛略带抱歉的声音。
“不好意思,她生病了,意识不是那么清醒。”
他很少用那么客气的语调说话,我还来不及惊讶,就被塞进了车里。他衣着也十分凌乱,像是很着急出门,领带都没系好。
周奕琛坐上驾驶座的那一刻,脸色全变了,他虚指着我的鼻尖,声音沉了几分。
“苏南,你是不是真有病?你几岁了?没脑子?站大马路上干什么!”
骂完,他也不管我有没有系上安全带,踩着油门就冲了出去。
惯性所致,我身子往前一倾,险些就撞在了玻璃上。
一路上是死一般的沉寂,我没告诉周奕琛我要去哪儿,他直接把车开向了父亲所在的私人医院。
下车后,我脑袋几乎是一片空白,连步伐都十分紊乱。听到父亲醒了,我第一反应竟不是开心,反而内心的感情很复杂。我很难面对他,毕竟我害死了他的老婆呀。他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疼爱了我这么多年?还有苏氏久泰,父亲又打算什么时候告诉我?
大抵是我不好好走路,周奕琛原本走远了,最后还是折了回来,直接架住了我,“几层?”
借着他的力道,我才不至于就这么摔倒。我们上了电梯,来回升降了数次,我才告诉了周奕琛层数。
进病房前,我的手机又响了,来电显示是我之前做亲子鉴定的医院,我看了周奕琛一眼,特意避开他,走到安全通道才接起来。期间周奕琛想拉住我,可我走得快,他追了几步,就停了下来。
似乎是有人唤住了他,但是谁,我也没心思去注意。
“苏小姐,鉴定结果出来了,您什么时候来拿?如果没时间,我们可以寄给您,您没留地址,所以……”
医生的话还未说完整,我就打断了他,咬着牙问。
“有血缘关系吗?”
短暂的沉默后,医生不冷不热地说。
“没有。”
简简单单的两个字,深深地击在了我的心尖之上。我胸口一闷,背脊紧贴着墙面,缓缓地就蹲了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