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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沈尽欢也没细看过他,这会儿彼此凑得很近,她这才注意到郑英奇其实长相相当精致,五官立体深邃,气质清俊优雅超凡脱俗,哪怕被秦深揍了一顿脸上有着不少淤青,也丝毫不影响他帅气阳光的形象。
其实,这才是沈尽欢心里喜欢的类型吧?
阳光,帅气,积极,向上,而不是像秦深那样老沉,深不可测。
可是……这样的郑英奇恰恰是她不敢喜欢的,他太完美了,而她早就被摧残得不像人样,甚至连一具干净的身体都没有,心也是千疮百孔,她何德何能能接受郑英奇的爱慕?
“尽欢,我从来都不介意你的过去,五年前你和秦深之间发生了什么我也不想知道,我只想尽己所能给你做好的,我不愿意看到你受苦。”郑英奇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是肺腑之言,也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的,从他陪沈尽欢回老家,通过那几个邻居的口依稀了解了沈尽欢的过去以及他们一家的不容易后,他就下定决心要对她好,让她不再吃苦受累。
“可我配不上你,郑英奇你别犯傻,你家里条件很好,自身又很优秀,像你这样的人和我在一起太掉身份了。”
“谁说掉身份了?你真是……真是冥顽不灵!我是真心喜欢你所以才想和你在一起,你是不是觉得我平时都吊儿郎当的,所以我说的话你都不相信?”
沈尽欢抿了抿唇,心脏因为紧张和震惊狂跳不止。
她猜到过郑英奇喜欢她,可她从来不敢深想,她内心深深的自卑促使她至今无妨敞开心扉接受其他男人的追求。也许,她骨子里就是犯贱,明明秦深伤害了她,她还是无法控制自己的心吧。
灯光自头顶倾泻而下,沈尽欢脑海里不经浮现前段日子在S市医院发生的事情,她被秦时出手所救,而秦时也是用这样的动作将她压在电线杆上,侵犯了她。
沈尽欢心尖一颤,连忙伸手去推郑英奇,郑英奇并无秦深那般霸道,她推了推他便让开了,神色懊恼地看着她,说:“尽欢,你什么时候能稍微糊涂些该多好,何必对事事都这么较真呢?”
“我不能糊涂,郑英奇,我说了你值得更好的女子,你别将感情浪费在我身上。”沈尽欢鼓起勇气正视他的眼睛,也因此将他一闪而逝的落寞看在眼中。
郑英奇收回手,两手潇洒插兜,率先迈开步子:“瞧你,连玩笑都开不得,我跟你说笑呢!我怎么可能喜欢你嘛,你是沈焱的妈妈,沈焱又是我的学生,我要是喜欢你可不乱套了?”
“……”
沈尽欢暗暗松了口气,知道郑英奇是个口是心非的人,她也顺着他的台阶往下走,不敢再提方才的话题,只道:“钱我一定会还给你的,等我辞了林氏那份工作,我会立刻找一份新工作,每个月的工资我都会交给你一部分,你可以算我利息……”
“不必急着还,等你有钱了再说吧,”郑英奇头也没回,只是兀自对着黑夜笑了笑,“其实我好奇的是,你方才说有钱的老板是谁?是秦深么?”
沈尽欢一愣,旋即跟上他的脚步,边走边说:“不是,我不可能问他借钱的。”
“刚才我一直没说话,不是我不想借你钱,是因为我觉得你可能会向秦深求助,毕竟他是沈焱的亲生父亲,他对沈家也该做点贡献,只是没想到你不愿意,后来还说要拿房产证做抵押,所以我就开口了。”
“我知道的,谢谢你,我本打算问沈让借钱,二十万对他们那样的人来说根本不值一提,可我也是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毕竟他是秦深要好的朋友,我和秦深闹掰了,沈让或许会和我撇清关系吧!”
“尽欢,明天……就是订婚宴了,你不要紧吧?”郑英奇小心翼翼地问了一声,沈尽欢后背一僵,而后暗暗握了握拳头又松开,故作轻松道:“不要紧,不关我的事。”
“真的无法转圜了么?若是真对秦深死心了,那不如考虑一下我吧。”郑英奇耸耸肩,他个高腿长走在前面,夜风将他的声音吹过来,沈尽欢精神一震,心头又是一串复杂的情绪蔓延开来。
……
两人在医院大门口买了些小馄饨和面条带回病房。
几人都饿了,一人吃了一大碗,吃完之后,沈尽欢和郑英奇一起将餐盒餐具收拾了扔到垃圾桶里。
“时间不早了,大家都休息吧,我在这儿看着。”
郑英奇拍了拍沈尽欢的肩膀,她摇摇头:“我要陪着外公,倒是你,你去休息吧,你身体还没恢复,别因为我家里的事情而累坏了,不然我会过意不去的。”
“我大男人要什么紧?别啰嗦了,你赶紧睡觉去,瞧瞧你那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还有沈焱,就差用火柴棒撑着眼皮了,你赶快带孩子睡觉,等明早天亮了我叫你们。”
“可是……”
“别可是!”
郑英奇不耐烦地呵斥了一声,沈尽欢确实很累,她深深地看了郑英奇一眼,尔后点点头。
沈尽欢抱着火儿就睡在病房的沙发上,外婆则睡在另外一张病床上,郑英奇搬了把椅子坐在沈尽欢外公的病床边,默默地守着夜。
……
沈尽欢做了一晚上的噩梦,梦里外公突发脑溢血抢救无效外婆受到刺激精神失常,她哭得撕心裂肺,拼命想要从梦中醒来,偏偏好像有什么东西死死压着她的胸口,令她怎么也醒不来。
画面一转,高档的五星级酒店,衣香丽影,宾客满堂,秦深和林笙箫穿着婚纱礼服手挽着手宣布爱的誓言,而她就站在人群之中,眼睁睁看着他娶了别的女人,眼睁睁看着他和林笙箫一切倒香槟、切蛋糕、互相交换订婚戒指……
秦深从人群中走来,林笙箫骄傲得如同白天鹅,她挽着秦深的胳膊,昂首挺胸,接过杯子朝她恭祝:“沈尽欢,我真要谢谢你眼拙,让我白捡了个大便宜。”
说着,她故意扬了扬左手中指上的鸽血红宝石戒指,目光挑衅地看着她。
和她相比,沈尽欢就是个丑小鸭,穿着一身不上档次的地摊货,脚上还是一双破旧的帆布鞋,面对林笙箫的有意刁难,她局促地看了眼秦深,谁料秦深的目光都未曾落在她身上,始终深情款款地望着旁边的林笙箫,她听见秦深轻唤林笙箫亲爱的,哈,多么动听美妙的昵称啊,他从来都没这么叫过她……
沈尽欢心里苦涩,仿佛被一团棉花堵住,连呼吸都变得困难,她勉强挤出一丝苦笑,豪爽地将杯中香槟一饮而尽,随后大方说道:“那就祝你们白头到老,永结同心。”
林笙箫精致美丽的脸庞忽然绽放一丝诡异阴鸷的笑,在她怔愣之际忽然举起酒杯,将杯里的香槟悉数倒在她脸上。
粘稠的酒水从她头顶滑落,将她本就狼狈的小脸打得更加不堪入目,身上衣服全脏了,四周有宾客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隐约还有讽刺她不自量力的窃窃私语。
沈尽欢握了握拳头,忍怒抹了把脸,连尖叫都忘了,她又看了秦深一眼,男人嘴角勾着一丝笑,那弧度是恰到好处的嘲讽,林笙箫往后退了一步,满脸厌弃,轻啧一声:“啧,不好意思啊,我手滑了,你这衣服应该也不贵吧,我赔钱给你。”说着,从秦深的口袋里抽出皮夹,翻了半天,最后将皮夹里的一张老式照片翻出来,一把砸在她脸上。
“沈尽欢!你这个臭不要脸的贱人!你也不看看自己是什么东西!竟然癞蛤蟆妄想吃天鹅肉!哼!拿着你的照片给我滚!”
怒火在胸口聚集,她多想冲上去不顾一切撕碎林笙箫虚伪恶毒的嘴脸,偏偏脚底仿佛生了根,她被一杯香槟酒夺走了所有的尊严和骄傲,如同战败的士兵落魄地立在原地。
沙发很小,沈尽欢睡得很不安稳,她翻了个身,面前景象依旧是富丽堂皇的酒店,林笙箫和秦深仿佛成了神仙眷侣,在满堂宾客之中游刃有余,接受来自全市达官显贵的祝福,渐渐的,他们成了梦幻泡影,沈尽欢一眨眼,两人的身影便都消失不见。
“秦深!秦深……!”她大叫,伸手拨开面前烟雾,只是哪里还有酒店和宾客?四周静悄悄一片,她睁眼望去,却发现自己竟然生在坟场!!
“尽欢?尽欢?”
早晨,阳光穿过窗帘照入室内,沈尽欢始终紧皱着眉,仿佛睡得很不踏实,迷迷糊糊中听见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猛地一个愣怔,陡然睁开双眼。
这梦,做得太现实,以至于她在梦里吓得半死。
“是不是做噩梦了?别怕别怕啊,我在这儿呢。”
郑英奇的面孔印入眼帘,男人温厚的大掌轻拍她的肩膀,沈尽欢愣了片刻,随即从沙发上坐起,焦急道:“怎么了?是不是外公他……”
“你外公没事儿,还睡着呢,嘘,”郑英奇朝她比了个手势,“你跟我出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好。”
在沙发上睡了一夜,沈尽欢浑身都疼,不过此刻也顾不上了,她将火儿轻轻放下,随后看了眼熟睡的外公和外婆,这才轻手轻脚地出了病房。
刚出来,郑英奇就拉过她的手,往她手里塞了一沓现金,沈尽欢吓了一跳,连忙还给他,说:“你这是干什么?”
“拿着,我昨儿身上没现金,今早打水的时候看到医院里有取款机,所以就取了点钱出来,你留在身上以防万一有个急用,我的工资卡你也先收着,我等下就让朋友过来接我,回去取了钱再来,不过我这一来一回估计要十多个小时,差不多要到晚上八九点钟才能到,你一个人万事小心。”
郑英奇将工资卡掏出来连同那一沓现金都塞给她,沈尽欢推脱不要,他坚持要她收下,说就当是借的,以后一并还,沈尽欢动了动唇,最终还是收下了。
“那我就先走了,你在这里照顾好你外公外婆,我很快就回来。”
“吃了早饭再走吧!”沈尽欢挽留道,不经湿了眼眶。
也许,这就是患难见真情吧,只有当她真正落难以后,才看得清谁才是对她最好的。
比如昨日她接秦深的电话时,无意间的第一句话已经暗示她家中出了急事,然而秦深不为所动,甚至都没有再关心过她。
也是,今天是他大喜的日子,他哪有时间理会她?
沈尽欢神色黯然,郑英奇以为她是舍不得自己,嘿嘿一笑,痞里痞气道:“不吃了,我朋友给我买了早饭,走了啊,别想我。”
“那好吧,你们路上开车小心点儿。”沈尽欢朝他露出一抹笑容,郑英奇顿时心花怒放,他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沈尽欢,忽而斜勾起嘴角,坏笑道:“不抱一下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