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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洒。裴芮面对平整墙壁,背后就是他的胸口,一起一伏都能感知清晰。
花洒在她背后,也在他手里,牵着一条水管与墙面连接。
他的动作细致到慢腾腾,偶尔有什么擦触一下裴芮的肩膀,可能是那条摇晃不稳的水管,也可能是他修长结实的胳臂。
距离很近,气氛很静。
她脸上有点耐人寻味的烧腾。
尹伊格把花洒归位,伸手拧水阀。
比体温稍凉的水泼了一头一脸。
他反应很快,一把关上。
裴芮转头想开口,没想到男人的脸离得那样近,声息又放得那样轻。
嘴唇不期然相擦,一触即离。
他前倾着身体,不动声色偏过头,找回她的嘴唇。
这个吻十分美妙,止留于潮润双唇的厮磨缠绵,不加任何深入接触。却又仿佛一根羽毛挠搔心口,麻痹感官激起钝痒。
裴芮放任自己享受了五秒钟,然后干脆地推开他的胸膛,手心摸到衣料间濡湿的水痕:
她拨开眼前*的一绺头发:“……你也不知道躲一下。”
尹伊格眼睛敛了起来:“没注意。”
他退了一步,脱离她的气息,脖颈从方才开始就一直红着,耳根也氤氲起淡淡粉痕。
烟丝间充塞着水的潮汽,她顺手搁在阳光最繁密的位置。
一扭脸,看到伊格。
他垂手站在房间中央,全身淋透,上衣轻薄的质料紧贴线条。深蓝双眼略微失神,也泛着湿润冷意,像两块半融未化的碎冰,在海面上载浮载沉。
裴芮顺着他的视线望去。行李箱掀得七零八落,边角一个塑封的白色证件最为醒目,是俄罗斯政府签发的战地记者证明,已经在三年前作废了。
那张两寸白底证件照里,她还留着长发。
裴芮捡起满地文件,摞成一叠放回桌上。
回眼发觉伊格还在原地,腰杆挺直,薄唇微抿。
看了一会儿,此前那个猜想又回到心头。
浴巾吸饱了水液,洇湿重坠,黏连皮肤。她拢了拢潮结的头发,索性将浴巾解开。
“都湿透了,你也脱下来吧。”裴芮说着松开手,浴巾陡然散落脚边,“感冒不好受。”
她径自弯腰,搜寻蓬松干燥的纯棉衣物。脊背光洁滑顺,弓成柔软的弧形。
列车攀上缓坡,窗外光影横斜倾轧,映照皮肤愈发雪白薄腻。隐约能见到很稀疏的血管脉络,和蝴蝶翅翼般的肩胛轮廓。她的脊线向外细细地凸起,像是埋了串珠子,一路通贯落到两个腰窝中间。
尹伊格沉默着,嘴唇在发抖。
伸出手,又缩回来。
“裴芮。”他唇间翕合,发出的喉音轻细至极,近乎不可耳闻,“……芮芮。”
声带震颤的幅度太微弱,怎么也无法抵达她的耳畔。
裴芮双腿踩进一条长裙,挺腰站直,发现他还一动不动。
“脱呀。”她拉起裙身,裹住身体,一侧的肩带还耷拉着。
男人的手探过来,动作轻柔,肩带归位。
然后他指节勾住后颈衣领,扯掉了上衣。
凌晨室内还很昏暗,再加上当时的理智崩毁意乱情迷,裴芮根本没来得及留意他的身材。现在终于得到机会,她干脆抱起手臂,靠着床沿专心欣赏。
他身上稀疏散布着几片伤疤,看起来得到过完备专业的应急处理,恢复得不错,也不算惹眼,很难分清是枪伤、刀伤还是烧伤,又或许三者兼备。
除去这微小的瑕疵,他的骨骼坚密,肌肉均匀,紧窄腰间有两道深凹腹线,上方斜着一块晕青纹身。
相当别致的图案。裴芮忍不住侧目审视。
那是一只眼睛,约有拇指大小,质感写实,画工精细。
瞳孔里隐秘地描绘着一簇烈火,线条纷繁缠杂,色彩鲜辣交绕,强烈的对比刺激人眼,犹如太阳表面逶迤的一个影子。
也许是绘制技法特殊,映上去的光线越透亮,焰舌的纹理越明晰。
“裤子也脱么?”他手心按住腰带。
“脱。”
思绪被一声打断,裴芮回过神,“我拿去烘干。”
过了半晌,湿衣裤交到她手上。在那之前,他先从衣袋里取出粗牛皮钱夹,还有一个细长酒壶,巴掌大小,镀着银铬。最后是柄包有牛皮封套的短小匕首,像是军用制样,刀柄处刻着熊头纹章。
看来她没猜错,他果然是个军人。
裴芮抱着一团衣服,准备出去找列车员烘干。
房门刚开了道缝,她耳背忽而扑上滚热的声息。
“芮芮。”身后的男人砰然按合房门,手臂轻柔地环上她的腰。
印象里,只有顾北柯这么称呼过她。
然而就算是顾北柯,也从未将她的名字叫得如此缠绵动听。
“我刚穿上,你慢点……”裙摆被他撩起,裴芮下意识放开手臂,湿衣掉到了随便什么地方——她找不到,也不再关心。
天旋地转,她匍匐到床头。
尹伊格就在后方,俯身低首,鼻尖轻拱着裸背,从蝴蝶骨流连到腰际。
她的右侧腰窝间,纹着一只相同的、焚着焰光的眼睛。唯一的缺憾之处在于,一道歪扭疤痕横斜切下,将眼仁一分为二。
他胸口闷窒,薄唇覆上那片燃火的瞳孔。
深入浅出,反反复复,肌肤汗湿又蒸干。一切结束时,夜幕悄然低垂,小笼包早就冷透了。
裴芮披着床单打开灯,经过桌台时随手拈起一个。指尖漫不经心,拨弄面点紧皱的褶皮。
“你是不是认识我?”她呼出一口气,直接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