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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是什么好东西,您别看!”容佑棠有苦难言,实在说不出个中内容。
“既不是好东西,你为何珍爱藏匿?”赵泽雍又问。
“我怎么可能‘珍爱藏匿’?!”容佑棠啼笑皆非,情急之下攀住庆王肩膀,仰脸,伸手奋力争夺,暗中痛骂七皇子。
“你再闹?”赵泽雍轻而易举阻拦对方,佯怒道:
“当心本王把你捆起来!”
话音一落,两人都愣了:
容佑棠喘吁吁停手,忙收敛了些,生怕庆王真动手。论武力,他完全不是对手;
赵泽雍莫名想起重叠纱帐、透明黑袍、大红软绳……他果断摒弃有失尊重的想法,拿着玉匣走向书案,准备先解决眼前的事。
“你长能耐了。”赵泽雍把玉匣放在桌上,板着脸训道:“才出去做官几天?就藏了本王也不能看的东西!”
容佑棠杵在门口,急得几乎抓耳挠腮。他确定自己无法夺回玉匣,眼看庆王正要开启匣盖,他心一横,咬咬牙,豁出去般朗声道:
“那是七殿下傍晚硬塞给的,我不想要,烦请您帮忙处理!天色已晚,殿下,我回家了啊。”语毕,不等对方允许就转身离开书房,一溜烟走了。
“你——”赵泽雍眉头紧皱,紧接着摇头失笑:
混帐东西,越发大胆肆意,被惯坏了。
不过,此物乃老七所赠?
根据对方羞窘局促的神态,赵泽雍霎时猜中八成。
他按住玉匣,沉吟片刻,拧开金搭扣。
“吧嗒”一声,玉匣开启。
虽说有所准备,但赵泽雍还是惊愕定住,表情复杂莫测,顿了顿,他拿起画本,粗略翻看几页:
龙/阳十八式。
每一页的两名男子处于不同的环境,亭台楼阁、假山石桌、林间草地等,衣服配饰无一重复。难能可贵的是,虽是在交/合,却并非完全赤身/裸/体,而是有所遮掩,毫无放/荡淫/邪沉迷肉/欲的丑态,只见怜惜依恋之意,颇为融洽和美。
“啪”一声,赵泽雍重重合上画本,丢回玉匣,再屈指弹合匣盖。
“咚”一声,赵泽雍举拳砸桌面,横眉立目想:
老七真欠收拾!怎能拿这种东西送人?成何体统?
实在太不像话了!
但,赵泽雍非常肯定:容佑棠顶多看了匣盖和封面,其余部分他不会翻的。
——容开济管得严,容少爷别说通房侍女了,连年轻丫头也没有!家里就一个做饭的老妇人是女的。
据说,生意应酬时,容开济担忧孩子被带去风月场所学坏,便经常陪同,重重保护之下,导致儿子在情/欲方面青涩懵懂,堪称胆小。
赵泽雍笑完之后,重新开启玉匣,将有伤大雅的春/宫画本丢进温水煮茶的炉子里,瞬间冒出火苗与青烟,焚烧成灰烬;而后提笔蘸墨,随手涂黑匣盖内侧的彩绘。
销毁最妥。
有些事情到浓处会无师自通,不必刻意学习。
翌日
早朝已持续快两个时辰,众臣饥肠辘辘,饿得前胸贴后背,苦不堪言。
按律,在京五品以上的官员才有资格参与早朝,容佑棠目前正六品,上值便直接赶去户部忙碌,略过早朝。
小高台四周有低矮的汉白玉栏杆,上面雕刻形态各异的五爪龙;龙椅后方是九开扇纯金嵌宝石的华丽围屏,两侧有御前内侍与侍卫雁翅排开,簇拥面无表情的承天帝。
黄金围屏与各类宝石熠熠发光,映衬得皇帝脸色沉沉。
“咳咳,咳咳咳。”
不知何故,大皇子忽然开始闷咳,忙举拳遮掩,他沉痛道:“父皇,儿臣奉旨协从推行新政,一心想为您分忧、为国效力,岂料竟出了那等意外咳咳咳……河间本不由儿臣负责,可祥弟表示公务繁重、他难以支撑,故儿臣只能接手,至今不过半月,尚未来得及摸清情况。儿臣管着的其它几个省均较为顺利,上一季的商税已悉数入国库,请父皇明察。”
言下之意:河间是老二的烂摊子,他收拾不了,就临时塞给我。
“大哥身体无碍吧?”二皇子关切问,眼神和语气却截然相反。
“还好。”大皇子虽然憔悴,却耐心十足,解释道:“昨夜一宿未眠,忙于翻查河间卷宗,估计着了凉。”
“是吗?还请多保重身体。”二皇子勉强维持镇定,忍怒提醒:
“父皇派你我共同负责推行新政,直隶和一十四省,我负责直隶和其中八个省!您负责西南六省,主动提出尚有余力分担重任,故才将河间移交给您治理。河间在我手里时,一直相安无事,为何半月内就发生官商争斗至流血伤亡的恶劣事故呢?”
“相安无事?”大皇子奇道:“可昨晚翻查大批卷宗时,为兄分明看见关州上月就发生了两起征税时官商小规模冲突的先例。”
怎么可能?那两份奏报分明被我扣下了!
二皇子一怔,继而心里冷笑:怪道你昨夜不眠不休,原来是绞尽脑汁调查推卸责任的把柄了!
“竟有那事?”二皇子惊诧,扼腕道:“河间州府好大的胆子,那般重要的消息,竟敢瞒报?”
文武百官分列站立,皇子们序齿独一列。庆王肃穆凝重,稳站如松。
“并未瞒报——”大皇子刚要趁胜追击,龙椅上的皇帝却冷冷开腔:
“事已发生,当务之急是尽快委派得力钦差下去彻查解决。”
“是。”大皇子有些心惊,忙垂首。
“父皇所言极是。”二皇子暗暗得意,恳切道:
“蒙父皇信任,儿臣负责督办推行商税新政,如今出了事,本应由儿臣去关州亲查,无奈担负多省税务,无法□□,甚愧。”
承天帝漠然颔首,不疾不徐道:“你们确实不宜离京,免得公务交割不清,又出差错。”
此言一出,犹如响亮耳光,“啪啪”扇在争执不休的两人脸上。
大皇子与二皇子面露尴尬之色,悻悻然闭嘴。
“满朝文武,竟没有一个合适的钦差人选吗?”承天帝威严扫视众臣。
在场众人心知肚明:关州钦差不好当。
明摆着的:两位皇子互相推诿、皇帝急欲解决问题得知真相,分寸极难拿捏,基本不可能同时讨好三方。
总而言之,谁去谁倒霉。
平南侯出列,胸有成竹道:“陛下,老臣想举荐一个合适人选!”
“谁?说来听听。”承天帝双手扶膝,好整以暇问。
“韩如昆。”平南侯说。
韩太傅登时眯了眯眼睛;大皇子身形不动,余光斜斜扫了平南侯一下。
“韩如昆?”承天帝笑了笑,随即问韩太傅:“可是爱卿之子?”
“回陛下:如昆正是犬子。”韩太傅出列,从容不迫,垂首禀明:“承蒙杨侯错爱,无奈小儿愚拙,委实难当重任。”
“哎,太傅过谦了。”平南侯笑吟吟拱手道:“陛下,据老臣所知,小韩大人机敏聪慧,勤勉上进,加之在北营历练已久,更添本事,实乃青年才俊!故老臣特此举荐与陛下。”
“雍儿,”承天帝来了些兴致,扭头问皇三子:“韩如昆在你麾下效力,他为人如何?”
庆王出列,躬身拱手道:“回父皇:韩如昆负责接洽核验发放军需,目前运转正常,儿臣尚未获悉其不妥之处。”
“唔。”承天帝颔首。
韩太傅处变不惊,谦道:“多谢陛下与庆王殿下赏识。但‘知子莫若父’,小儿虽勤勉忠直,却因年轻而资历甚浅,缺乏经验,不敢误了朝廷大事。”
“唔。”承天帝不置可否。
韩太傅紧接着诚挚道:“陛下,老臣也有一个人选,较小儿更为合适。”
“太傅举荐哪位?”承天帝法令纹微弯。
“新科进士,周明杰。”韩飞鸿说。
平南侯眼珠子定住,咬牙暗恨。隐在文官堆里的周仁霖低眉顺目,忿忿不平想:你们推诿争斗,为何牵扯我的儿子?
“哦?”承天帝笑纹更深。
“陛下,当初进士宴寻花赛上,周明杰的勇猛无畏有目共睹,极有其外祖父雄姿,杨侯之后,想必能压得住民风剽悍的关州。”
因病缺席进士宴的周仁霖登时耳朵发烫:明杰从文,不应有武将粗蛮雄姿。韩太傅骂人可真委婉!
“呵呵呵,”承天帝难得笑出声,慢条斯理道:“好,目前已有两名候选钦差。众卿可还有其他人选?今日内必须确定,关州之乱急等彻查,以免天下百姓猜疑惶恐。”
庆王沉吟良久,出列奏请道:“父皇,儿臣有一人选。”
承天帝讶异挑眉,问:“说来听听。”
“儿臣年初奉旨前往河间剿匪,率部下若干。其中,现任北营参将齐志阳,有勇有谋,稳重又不失灵敏机变,当初他身在前锋营,先行赶往河间筹粮,辗转省府、关州、瓜州等多地,顺利完成任务。”
承天帝一怔,继而颔首:“朕有印象,他是齐海的遗孤,从关中平调入京。”
“正是。”庆王话音刚落,平南侯却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连忙出列道:
“陛下,幸得庆王殿下提醒,老臣这才想起一个最合适的人选!”
“谁?”
“郭达,郭将军。”平南侯慷慨激昂道:
“郭将军年初随庆王殿下剿匪,他是副手,必定极为了解河间民风实情;再有,新科状元容佑棠也是随从一员。派他二人前往关州平乱,岂不万无一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