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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楼是饭堂,可以随时招呼伙计炒菜上饭,二楼是齐齐的一溜房间,大约有二十几个。
屋子里简单的一张卧榻,一张台几,台几上是一个瘪嘴的水青色的茶壶,四个茶杯,绕着茶壶围摆了半大半圈,照例的是水青色。沸水徐徐地从同铜壶里灌了出来,濡濡地蒸腾着热气,熨帖的人眼睛顿时神爽。茶水在壶中闷了半晌的工夫,就可以倾倒出来,细细品咂。长长瘦瘦的毛尖,在琥珀色的茶水中上下俯伏,饮了数杯后,水是渐渐地淡了色,成了虚虚的淡黄,茶香还在嘴里萦绕、氤氲。
史茜妮并不觉得这有何不妥,毕竟这里别有一番风味。她读过周作人写的《苦雨》,知道周作人有一个斋房叫苦雨斋,里面备述遭大雨而坍圮的围墙,小孩子捉大白鹅咯咯叫的滑稽情形,让史茜妮久久难忘。梁实秋进入大后方后,也修筑了一间雅舍,这反而触发了他写作的灵感,他的散文也因为这雅舍而结集再三。
一番春雨后,满山的杜鹃花开放,一树一树是墨绿色的原野。在这山野各处,是绛红的杜鹃花,似一大块红毡布覆盖着穹庐下山峦。
史茜妮推窗展望,清新的空气扑面而来,打在她的脸上,湿湿的,是泥土的芬芳,润润的,是花草的清甜。
SH是没有这种原始风物的所在。隐约的,她听见似乎有山泉倾泻的声音,不是很分明,风吹过时,哗啦啦的响,风过后,又杳无声息。
她拖着疲乏的身子上了床,一路的跌宕,使她的鞋底也磨穿了几个洞,脚上起了血泡,乍乍的疼。明日个自应梳洗完毕,去街市上买一些新的衣服和鞋子,把这身破旧的衣服替换掉。
如若是未经这些变故时,她岂能吃得了这等苦。就连家里的佣人吴妈,也不作兴这等生活。
床板硬硬的硌着脊梁,她钻进被筒里。被子也不是新填充的棉絮,而是塌塌的窝成了一个整体,硬硬的,很是沉重。
这么差的居所,真是枉费了这么好的美景,她耷拉着眼皮,辗转无眠。
夜间静寂得可怕,她起身掩紧了窗子和门。不知道这乡间僻壤,是否民风淳朴。军营里的老兵油子是不少的,炮火一响,比谁跑的都快。她又摸了摸胸口的那封信,“奥,还好,新没有丢失”。她倘恍着自言自语。
清晨,门外的大树上,“笃笃笃”的声音,喇地耳朵疼,时而“咕咕”的几声啼叫,一会儿切近,一会儿辽远。她翻身向外,灼热的阳光从窗台的缝隙里钻了进来,没有太阳的所在则是寒气凛凛。她又把背角往身上拉了拉,裹着身子,颇有些寒意。
窝在床上约摸着过了一个钟点,史茜妮才决意要起身。日上三竿,外边正是熙熙攘攘的热闹。隔着窗子,她嗅到了板鸭的腻香、炒栗子的绵软、臭豆腐的油滋滋的躺在铁板上又撒了一层葱沫的清臭味。
她人虽在室内,心早从腔子里飞到街上了。她三脚并作两步,“咯噔噔”,匆匆下楼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