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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离开的那一日迟早都要到来,贺文麒看着满城百姓送自己出城门,心中倒是感慨万千,这几年来,他自问也是为了南中百姓尽忠职守,如今看来,自己的辛苦都是没有白费。
新上任的知府大人白野舒也是满眼通红,看着贺文麒十分舍不得,哆嗦了半天才说了一句:“你放心,我会好好治理南中的。”
贺文麒心中发窘,暗道您老这话,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是示威呢。他只好拍了拍这位的肩头表示鼓励,倒是后头的百姓们不知道从谁开始哭了出来,一下子将送行的气氛弄得更加冷凝,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生离死别呢。
幸好白野舒还算有点理智,在百姓之中威信也高,摆了摆手说道:“大伙儿别哭,贺大人高升是好事儿,贺大人,这是百姓们对您的一点心意,还请千万要收下,否则的话,大伙儿心中也是遗憾。”
贺文麒看着眼前的小盒子,不知道里头装了什么东西,但看了看周围百姓们红彤彤的眼睛,也不犹豫伸手接了过来,白野舒会拿出来的东西,肯定不可能是搜刮来的,再对比另一头们当地贵族的神态,贺文麒也暗笑了一声,这些家伙,恐怕是最希望自己快些离开的吧。
一送就是半晌,最后还是段岳羽骑马出列,对后头的百姓说道:“大伙儿都回去吧,我送贺大人上船。”
说完也不管后头的人,直接骑马跟着车队离开了,白野舒叹了口气,这才带着百姓回到了城中,倒是段家那边,段岳明忍不住多看了一眼远行的弟弟,微微皱起了眉头。自家弟弟对贺大人也真的过分关心了一些,莫非这些年来都不娶妻,是因为二弟喜欢的是男人!
段岳羽还不知道自己被自家大哥看做喜欢男人了,他心中也不好受的很,即使两年前就知道了贺文麒会离开的消息,但真的摆到了眼前,心中还是有些放不开。从南中城到贺文麒他们那两艘大船停靠的地方,也得大半天的功夫,家里头的大件行李早早的已经发过去,崔景山一家三口也跟着过去看行李了。
李氏靠在窗边,怀中抱着贺亦轩,比起南中来,她自然更加希望回到京城,但如今真的离开了住了六年的地方,忍不住有些舍不得起来,在南中的时候,真的是自由自在,南中城里头,她就是最高的诰命,走到哪儿都是人奉承,等回到京城之后,这样的自在恐怕就不存在了。
贺亦轩如今已经满了三周岁,从小就聪明的很,这会儿乖乖的窝在李氏的怀中,趴着窗户看着南中的方向,半晌才问道:“奶奶,我们以后还回来吗?”
李氏微微一笑,亲了亲他的额头说道:“等将来宝宝长大了,咱们就回来,你娘还在这儿呢,总要回来看看的。”
旁边的红叶听着眼睛微微发酸,笑着说道:“夫人这话说得对,所以少爷要好好吃饭,快点长大,这样回来就能回来啦。”
贺亦轩用力的点了点头,鼓着脸颊说道:“那我会快点长大的,长得跟爹爹一样高,一样大。”
车里头欢声笑语,车外头的方子玉看了一眼骑马的两人,眼中闪过一丝深思,却并不说话,照旧是一口酒一口酒的往最里头灌,这些年下来,他倒是一点儿没变,只是眉宇之间更多了几分皱纹罢了,贺文麒曾经问过他要不要成家生子,只可惜方子玉只用一句,不能耽误了好人家的女儿,将他的话茬打发了。
一路安静,段岳羽只是闷头赶路,似乎什么话都没有,最后还是贺文麒忍不住,笑着说道:“怎么,你没话要跟我说吗?”
段岳羽微微一顿,沉默了半晌才说道:“到了京城之后万事小心,若是有什么事情,记得通知我,无论如何,定会帮忙。”
贺文麒心中微微感动,却只是笑着说道:“知道啦,不会忘记你的,南中的事情,还得你多看着一些,野舒这个人虽然一心为民,但有时候分不清楚轻重,未免他得罪了太多的人,还得你在中间周旋。”
段岳羽有些闷声闷气的答应下来,又往前走了一段,才忽然开口说道:“文麒,以后,你还会来南中吗?”
贺文麒微微一怔,他自己也觉得来南中的可能性不大,犹豫了一下,只能说道:“等亦轩长大了,总要带他回来看看。”
段岳羽心中松了口气,勾了勾嘴角说道:“到时候定会好好招待你。”
贺文麒自以为他们俩人是君子之交的好友,又是妹夫与大舅子的关系,笑着说道:“那当然好,可别当时候就忘了。”
段岳羽看着他笑得灿烂的眉眼,低声说道:“不会忘的,一辈子也不会。”
即使段岳羽故意放满了脚步,他们出发的早,等太阳完全升起来的时候,也已经到了船只停靠的地方,崔景山和三林早早的下来帮忙将剩余的东西搬上去,方子玉照旧找地方眯着去了,倒是贺亦轩可能知道要离开舅舅一家,这会儿扑到段岳羽的身上,搂着他的脖子不放手。
段岳羽好不容易压下去的愁思,又被贺亦轩牵扯出来,看着就站在一步之外的贺文麒,几乎要开口让他别走,但段岳羽毕竟是段岳羽,最终还是将一腔情思压了下去,只有微微发红的眼睛能看出几分痕迹来。
被贺亦轩一闹,贺文麒也有些舍不得起来,说起来,他在京城的好友并不多,除去外祖一家之外,如今最好的朋友陆清辉也在南中,这边才像是他的老家一般。
贺文麒也是克制的人,晃神之后便回过神来,伸手将贺亦轩抱了过去,摸了摸孩子的脑袋让他安静一些,对着段岳羽点头说道:“我走了,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段岳羽似乎很平静的样子,但等着船只慢慢起航,看着船头那一大一小的两个身影慢慢消失在视线之中,还是忍不住捏紧了拳头,几年下来,他早已明了自己的心思,只是他更加明白,这份感情只能永远的深埋在心底,永远没有见光的那一日。
船只已经消失,段岳明手心分明出现了血迹,沉默的站了许久,才喃喃说道:“这样对你也好,对我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