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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纪承书是来自科技位面的人,她一定会明白发生在自己眼前的到底是什么。
那是如同倒带一般的景象。
所有她眼前的事物都从脚底化为光斑,变成虚无,又重新组合起来。
纪承书怀里抱着的孩子上一刻还在对她微笑,下一刻就消散在了空气里。
美丽并且令人毛骨悚然,这就是崩坏。
然而还不止。
并不仅仅是组合,那一瞬间时光倒流里闪过的,是一整个画面,一整个故事——氐族消失的故事。
纪承书再次睁眼的时候,发现世界……被染红了,像是视网膜上覆盖了一张红色的纸。
天空是红色的,久久不散的猩红色,像是泼了一地的血,浓郁得让阳光都透不过来。
在天边雷声轰鸣,尖锐又绵长,不像打雷的打雷,倒像是女人的指甲摩擦在瓷瓶上刮出的声音,令人牙酸。
牲畜没有一只敢于站起,都跪坐在地上,低着头,身上大汗淋漓。
不知是不是错觉,这一日山的影子,树的头冠,花草的身躯,鸟兽百禽,都在弯腰。
威压。
绝对的威压。
没人敢出帐篷,所有人都在祈祷,向他们的白马神。
纪承书发现自己的视角换了,她也跟进了帐篷,但很矮,是她蹲下来的高度,她听见自己在问:“阿姆,到底怎么了?”
——是其木格的声音,她变成了其木格。
没有人回答她,她的阿姆将她抱在怀里抚摸,亲吻她的额头,嘴唇冰凉而颤抖。
这是第一日,平安无事的第一日。
第二日,天空的异象消失。
但所有的影子依旧是红色的,牲畜站了起来,在太阳下面,它们的影子也是红色的。
深深的红,仿佛干涸凝固的血迹。
没有人敢抬头,没有人敢去看太阳的方向。
这一日,太阳一夜未落。
第三日,影子不红了,人红了,牲畜也红了。
不知是谁的血铺满了方圆百里,连每一株牧草的草根都染了血,牲畜的每一根毛发都沁着血色。
每个人的皮肤上都裹着一层血浆。
之后是毫无异象的九日,氐族在迁徙,离异象更远的地方迁徙。
但没有人忘记那三天,悄无声息的三天,血红的三天。
在十二日,下了雨,黑色的雨。
有老人看着雨说,是有人在哭,这不是天的眼泪。
纪承书发现自己身体走了出去,她说:“我们走不出去了。”
九天的行程,每三天都会回到原点。
走不出去了。
氐族头顶的第三只眼,能辨阴阳。
其木格看得到,一直都看得到。
从血红的第一天起,天上那巨大的头颅一直在凝视他们。
阳光可以透过的透明头颅,在第一日就沉入了常羊山的头颅。
他们其实早就死去了吧?在被那双眼睛看到的那一刻起。
那个明明已经死去却仍旧有着如此巨大力量的人……
纪承书此刻才想起,这里是常羊山。
蜀中常羊,埋葬着刑天头颅的常羊山。
距离刑天身死已过不知多久,头颅的封印也渐渐弱了下去,剩下的一道气息,封闭了这个早已消失的族群,或者说,记录下了这个早已消失的族群。
纪承书所看到的,是刑天的记忆。
也是引诱修士的陷阱,只要有人踏入这片区域,就会渐渐被氐族所同化,直到忘记自身,化为刑天的食粮。
并且……纪承书想起在海边村子里他们对许念绝口不提的反应和见到许小仙时,以她的性子绝不会忘记弟弟,却直到纪承书与她告别都没有提起许念。
恐怕这个同化,也会让至亲忘记他。
有人心生恶念,以法阵将刑天气息引到湘西,那一点点恶意就让百里生灵涂炭。
这就是上古凶物只剩下头颅之后的力量。
这份力量让氐族不断在最可怕的十五天里轮回,也让纪承书和这个早已消失的族群在时光的夹缝里相遇。
只剩下头颅的刑天,现在的实力会是多少呢?
纪承书很认真的思考着这个问题,虽然不想承认,但细分的话,她确实是个刺客,如果用上她毕生所学的技巧,再加上夜晚……不,对于刑天来说夜晚没有意义。
要是她的剑还在就好了啊……含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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