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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打他。”
景铮领着一群护卫停步,还不知该怎么样发展,便见宇文和冲上来,二话不说就一拳打向他。他侧身一闪,胳膊仍被打中,嘶了一声,冷声道:“宇文公子什么意思?”
“你又是什么意思?”宇文和一脚踢开一名护卫,傲气地仰头斜睨对方。
景铮看看姬初的眼色,道:“我来找细细的,与你无关。”
“你别叫得这么亲密,仿佛她跟你有什么关系似的。这只有我娘,没有你的细细。”宇文和咬着牙吐出“我娘”二字,姬初在后面听见了,忍不住“噗”地笑出来。
宇文和不满地回头瞪她,姬初正色道:“你说得对。”
景铮眼中的痛色真假难辨。他早知当初不能阻止她适陈王时,事情就已经无可挽回,他的内心如堕冰窟般寂静寒冷。
可是如今,他听见这样的话在陌生的距离下,从一个仇深似海的奸佞之子口中吐出来。可笑是那人还一脸正义,死不足惜的模样。这人不知,正因为她不再是细细,才滋生出令她痛苦的根源。
景铮只觉得一身的温度都随风去了,冰冷的痛恨与悲哀蔓延至血液里,惨烈决绝的杀意令他双目微红。而后他不由自主地拔剑刺了出去。
宇文和冷笑,抓起对方护卫的刀与他战在一处。
有路过的百姓认出他们,纷纷挤在两旁看好戏。
姬初蹙眉凝视景铮眼中疯狂的杀意,才在心底祈求过不要让他受伤,他肩头一片血花便喷了出来。他是鲜衣怒马的清贵公子,同在沙场舔血的宇文和较量武艺,是以己之短,攻彼之长,不会有胜算。
姬初不想面对景铮的血。她知道宿命不曾对她有一丝好意,但凡她所期盼的,立刻就会幻灭。
也许这是她成为一个如此罪恶的人所应得的惩罚。
可是她还要活着,哪怕宿命注定了一生荆棘。这不是坚强,这是别无选择。
好在御史台与门下省的人来得很快,以一种无意撞见的惊诧厉声大喝道:“快住手!宇文公子,你要当街杀人吗?”
他们来得正是时候,此刻宇文和刚占了上风,砍断了景铮的剑,正把他压在地上打。景铮肩头的伤口崩裂,血洒了一地。
宇文和抬头看了一眼诸位大臣,冷哼一声,反手一把擦去嘴角的血,将剑扔在景铮身边,不作解释转身就走。
姬初对景铮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也转身回去了。
景铮轻轻闭上眼,叹了一口气。
走了一阵,宇文和胸中躁动的戾气散尽。方才激烈的打斗热得他一身大汗,他自己也闻不下去,连忙自觉地离她远点,才笑嘻嘻地道:“看下次他还敢用那种眼神看你,我见一次打一次,保证他不敢纠缠你了。”
姬初吸了吸气,不知该气还是该笑:“打得痛快么?”
“痛快!”宇文和忽然发现她脸色微冷,茫然道,“你不开心?”
“没有。”姬初道,“方才被那些大臣看见了,回头宇文思肯定骂你,我很愧疚。”
宇文和一时不觉,伸手替她按平微蹙的眉头,道:“爹才不会,你别放在心上。”
炽热的温度与汗味从他衣袖中扑面而来,姬初不自然地推开宇文和,偏头道:“怎么一身汗臭。”
“对不住,对不住。”宇文和退开几步,不好意思道,“我是‘臭男人’嘛,当然臭了,不像那小子满身香气,快赶上你了都。”
姬初似笑非笑道:“我身上可没什么香气。再说你年纪轻轻,还没及冠,顶多是个少年,什么男人不男人的。”
“我爹说,上过战场的都是真男人,只流血,不流泪。”宇文和神采熠熠,双眼发亮,“有一次突厥大王子背后放冷箭,一箭射穿了我的大腿,当时麻沸散用完了,大夫直接拔箭,我一声都没吭。这还不算呢?”
这仿佛渴望得到表扬一般的语气仍是少年心性。
姬初笑而不语。
入夜时分,管家果然笑着进门道:“王妃,君侯让老奴来请您。”
“他不是在门下省务政,今夜不一定回得来么?”
管家别有深意地笑道:“君侯知道王妃回来了,再忙也必然要见一见的,王妃说是不是呢?不然,怎么对得起二公子肿了的脸。”
“那自然极是,只是没想到宇文思这样看重我。”
姬初起身跟着他去,夜风难息,今夜没有月光。
管家提一盏灯在前面引路,两旁枝繁叶茂,漆黑深幽,仿佛是一条通往森森地狱的道路,什么声音也听不见,又有千万种惨叫在她耳边响起。
明净湖面倒映两岸雕栏画栋的建筑与流光溢彩的华灯,宛如一道虹桥铺在水中,芙蕖是开在瑶池的花,提灯而过的他们依稀不像在人间。
陈王的府邸已经奢华得近似宫廷。
姬初阴冷地想,也许他真把自己的官邸当做了宫廷也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