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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逍说这句话的时候,目光是看向城遥,而他这句话,自然也是对城遥说的。
城遥云淡风轻看向他道:“你不去么?”
云逍看了他一瞬,然后直接走了出去。不过一会,屋外传来隔壁房门开启又关上的声音。
“这……”寂流道,“他这到底是去,还是不去?”
“放心。”城遥笑了笑道,“他去。”
清欢一下子仰倒在了桌子上,感觉自己也是替他们操碎了心。
“那他还回屋子去睡觉?”宁颢道,“咱们不是应该抓紧时间,现在就出发吗?”
“咱们是去游玩,又不是做贼。”城遥失笑,“自然是要养足了精神,明天一早,大大方方地去。”
于是众人各回房内宿下,第二日一早方才动身起行。
山海国虽被称为妖之国度,人类的绝对数量却也不在少。何况妖国本土地域广大,群妖日常也多爱化成人类模样行走,偶入这几个外乡人,并不会太过惹人注意。
当然,若是没有昨日那一场大闹,需得提防着被那些贵族们认出寻衅的话,这样的祈盼还会来得更实际些。
掠过大片海面,便是山海国本土最外圈的要服范围。清欢记得风平所言,这里是流放国中要犯的地方,其中所居也都是罪民后裔,地位大概也就比鲛人们稍微高上一点。低头下望,果见地面上尽是简陋房舍,显而易见其中居民生活困苦。
相比之下,鲛人们的聚居地,则看不出半点生活困难来。
“我终于知道,为什么鲛人这么遭抢了。”寂流低声感叹了一句。
清欢从他的衣襟里抬起头来,撇了撇嘴表示认同。
随着少年们的前行,脚下景物飞速变换,茅屋土舍变作砖石房屋,城镇也渐趋繁华,人烟逐渐稠密。
“这里,应当便是绥服了。”城遥道,“内海最外圈的范围。”
说着,他便当先降下身形,稳稳落在无人路经的小山岗上。
“我们不是要去帝畿吗?”宁颢眯眸张望了下远方。
清风吹过,碧绿长草轻轻摇曳,翩飞起数只蜻蜓。好一幅晴日旷野图景。
宁颢不解道:“这里距离帝畿,还有很远吧?”
“不错。”城遥道,“但是山海国中有一条规定,内海范围内,便都属于禁飞范围,只有王与四将例外。”
“那怎么办?”寂流讶道,“靠两条腿走过去吗?”
山海国,好歹是一个“国”啊……
城遥一笑不答,但看云逍已下了山岗,举步往山下小镇走去,他便也三两步追了上去。月无瑕轻哼一声,有些不满自己被甩下了,但很快的便也去追赶两人。
另外三人反正也是已经习惯了他们这般相处了。云逍和城遥时不时地翻脸置气,不知何时就又好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般,依旧好得不分你我,徒惹得月无瑕在旁跳脚。
宁颢伸个懒腰,与寂流并肩走着,看了看寂流怀中优哉游哉的清欢说道:“叶清欢,我真是有些羡慕你啊!”
“为什么啊?”
“因为你不用自己走路啊。”
清欢嘻嘻笑道:“等哪天你变小了,我也这样带着你。”
“宁富婆,你要变小还不容易么?”寂流道,“上去咬那小子一口,正好是你所长。”
“……滚!”你丫的才是阿汪!
“好的。”
两个女孩子正有些惊讶,寂流今日竟然未出言反击,却见少年的脚下已出现一柄飞剑,贴着山坡一滑而下,带起一道飞扬的草屑。
清欢乐不可支,小流的玩法还真多。
一行人进了小镇,镇子里头更是热闹。卸货工们的吆喝声,与牛羊猪狗的“咩咩”、“哞哞”声混为一体,房舍之上飞散出炊烟,空气里飘荡着一股饭菜香,还有各种甜腻腻的香味,像是香花,又像是水果。
城遥道:“你觉得会在何处?”
云逍道:“你寻人一问便知,何必胡乱猜测。”
“也是。”城遥挑了挑眉,回头看了眼寂流等人就在后头,便继续往镇子中央走去。
月无瑕有些恼,因为他听不懂这二人说话,悻悻然跟上。
城遥在镇中寻得一处饭馆,入内而坐。他与云逍都是辟谷的,月无瑕莫说吃饭,就连睡觉都可睡可不睡。小流虽好口腹之欲,连着几天不吃饭,却也饿不死。所以这一顿,主要还是考虑着清欢与宁颢。
饭罢,城遥掏出钱袋来付了饭钱。外界货币于此地也可通用,由此便可见山海国虽地处偏僻,却也并非完全与世隔绝。
城遥给了饭馆小二两枚银锞作为小费,打听镇中驿馆所在。此话恰被那老板娘听见,十分热情地亲自领了他们往驿馆去。
宁颢望着老板娘那一扭一扭的水蛇腰,有感而发对寂流道:“其实宫城遥的女人缘,原本应该很不错吧?”
这句话的深层意思,寂流、清欢的心里自然都明白。像寂流这么吊儿郎当,从小到大都引得不知多少女孩子对他青睐有加,偏偏城遥如此人物,却从未有过女孩子向他表达倾慕之意。
究其原因,不过是因为无论谁都知道,宫城遥的心里只装了一个人。除那个人外,谁也不可能在他心里留下半个印子。
寂流斜眸淡扫了宁颢一眼,“你确定,是女人缘?”
“有问题么?”
寂流戏笑道:“前面那只可不是女人。”
宁颢眼拙,看不出来,“那她是什么?”
“母豹精。”
“……”
虽有一些无语,但好歹,他们是不用行路了。
驿馆门前忙碌非常。少年们用饭时间早,此时还未到正式饭点。不时有麋鹿拖着板车来来往往,工人们从车上卸下各种大小包裹,又装上瓜果、丝棉、稻谷等原材料去车上,然后麋鹿们就拉着车,一阵风似的跑远。
听闻他们想要去帝畿,兼之城遥出手又甚大方,驿馆老板忙命人收拾出一辆豪华板车来。
所谓豪华板车,是由四匹麋鹿并排拉着,其后串连着两节敞篷车厢,一节坐人,一节则载满了各种香花香果供客人们享用,可谓琳琅满目。
待到一切准备就绪,麋鹿们的脚下好像一下子生了风,疾奔镇外林间大道而去,一眨眼间身后小镇便看不见了。
少年们一下子变回了最顽皮的孩童,除月无瑕外,全都大笑大叫起来,就连连续抑郁多日的云逍,也变得畅快起来。这种感觉,简直是前所未有,实在是太过新奇有趣。
寂流看看坐在对面,还紧绷着张俊脸的月无瑕,心头恶念一起,伸出手去在他面上狠狠揉了一把。
月无瑕恼怒地将他甩开,面上愤愤神色。
城遥与云逍同是瞧得一愣。想当年人生初见,某小流也嫌弃某小只冰块脸,就这么伸出手去狠狠蹂躏人家的面颊,要他对自己笑笑。某小只自然面色不善,很傲娇地拒绝了。
“哥,他欺负我!”月无瑕在风中凌乱。
“是么?”城遥笑了一笑,“怎么欺负的,是这样么?”
说着也猛一下伸出手去,对着月无瑕的面颊一顿猛搓。
“你……”月无瑕欲哭无泪,一不小心视线撞到云逍,然后忽然升起一股不详的预感。
果然!
云逍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狠狠揉搓了他一把,唇边勾起一个坏坏的笑容。
宁颢在旁瞧得大笑,也趁机对着月无瑕的面颊一顿蹂躏,好像不给他揉出一个笑来誓不罢休。
板车飞驰,却在即将穿出一片密林时骤停。少年们俱一个趔趄,险些栽倒在平原上。随即人人手按佩剑,警觉起来。
眯眸望去,却见一人宽肩窄腰,颀长身姿有若刀砍斧凿,背对他们立于密林出口之处。
林风吹拂,却连他的一缕发丝也未能扬起,身上软甲是亘古不变的黑。
为他而来,却未想他竟在此处等待他们。
却邪转过身来,眸光冰冷,一一扫过众人面庞。
良久,他说:“你们来了。”
“你……”
少年们咋舌。
然而刚吐一字,便见男子长发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速度疯长,随即迅速由黑转白,覆住口鼻的面罩也在此时解除。
“千堂仙尊……”寂流失声。
少年们瞠目结舌,却还俱未能完全相信。
身前男子对着他们点了点头,除去身上装束有异,却当真已是他们熟悉的千堂模样。
“如你们所见。目前的我还有第二重身份,便是山海国的青龙将军。”他说。
目前……
城遥心头微动。
“那么仙尊在此的目的,是什么呢?”他问。
“无论目的为何,每个人都有自己值得去做的事。”千堂说,“你们来此已有不少时日,难道就未在意外界都发生何事了吗?”
还当真未在意。
关切之人尽在此处,不在此处的,亦有足够自保能力。
千堂一边说着,掌中缓慢现出一面水镜。
少年们此时方舒一口气,万般确信了眼前人确是千堂无疑。
身份面目可以造假,可这一手凝水成镜之术,寻常人却绝难伪造,何况城遥水法由他亲授,此时更是看得分明。
千堂掌上流光缓缓绕转,重重画面接连闪现。
“这是……”
众人俱大惊失色。
“不错,封妖塔上的风烟谱,并非风烟谱。”千堂道,“而是七魔裂隙。”
七魔裂隙!
“七魔将逐渐现世,魔君将被迎回,高唐黩杀子证魔心,执意入魔,而今人间界已是烽火狼烟。”千堂续道,“这就是这段时间,外界所发生的事。”
少年们俱心头大震。
“你们留在此处已是无益。”千堂道。
“那我们应该做什么?”城遥道。
水镜画面逐渐变换,显露多名仙门弟子力抗妖魔之景。
“去助你们的同门一臂之力吧。”千堂说。
“那你呢,仙尊?”寂流道。
“每个人都有自己应做之事,而我亦不例外。”
千堂说罢,摆一摆手,背对他们离去。
随着他的迈步,银白长发再次变短,变作漆黑色泽。
“你们在此间欲做之事,我会替你们完成。”
这是千堂最后留给他们的话。
少年们面面相觑,立时便往中原去。
一月之后。
寂流与云逍御剑向中原北面疾飞,终于一处临近天域的城池前停下。再往前,则是天域范围了,四野茫茫,俱是黄沙。
此时正是午夜,天上无月有星,就着数点星光,寂流望见云逍一脸凝重神色,便问:“怎么了?”
云逍道:“这里,十分奇怪。”
寂流不解其意。他们一路行来所见怪异之城并不在少,越是往西这种特征就越明显,往往一整座大城却只零星几点灯火,便是比小说中形容的酆都还要渗人。却不知这座城池除去无尽黑暗,几无人息之外,还有何怪异之处。
而他们,自然是受命寻怪而来的。
他不问,云逍便也不答,二人只向城内行去。
街道两侧依稀可见往日的繁华,尽是酒楼赌坊,茶馆歌院一应俱全,城内设施便与中原境内其余大城别无二致,只街边建筑混搭了中原和西域的风情,显出些特别来。
可是,大多商铺却都大门敞开,内里并无一个人。
不仅商铺无人,民居之内,也没有人。
或者应该说整个城池,整条街道,都没有一个人。
寂流不禁感觉毛骨悚然:“这座城,该不会是鬼住的吧?”
云逍道:“那你去看看,那些桌椅板凳,是否纸做的。”
寂流紧紧搂住他臂:“你别故意吓我……”
云逍甩开他:“行了,别故意恶心我。”
寂流哈哈笑着松开手臂,却真被自己笑声吓到,立马住了嘴。
午夜的街道,只他二人,肆无忌惮的大笑声竟然还能听见回声。一时,果然便似有无数看不见的鬼怪在四面八方向着他们狞笑。
寂流轻声道:“我现在,是明白你为什么说这里十分奇怪了。之前我们路过的那些城镇,虽说人少,问当地人也问不出什么缘由,但好歹还剩下些人,却不像这里,所有人都消失得这么干干净净。”
云逍正轻抚路边一块歪斜了的招牌,闻言道:“我说的奇怪,并非是指无人。”
“那,还能是因为什么?难不成还真是有鬼?”
云逍轻轻弹去手上沙尘,道:“这里的建筑样式虽奇特,但你看大部分的建筑,以及这城池规模,可像是沙漠中的?”
寂流抬头,细细打量四周,半晌,点头道:“确实不像。”
“不错,”云逍道,“若果是在沙漠之中,绝无可能造就如此规模大城,屋顶样式,也不可能是如此倾斜构造。”
“你的意思是……”
“这里曾经,是一片绿洲,城外,应该有干涸了的河道。”
“那现在,怎么会变成这样,好像只是一夕之间……”
云逍道:“以城中积累的风沙数量及风向风速判断,此处变成沙漠应还不超一月。我虽不能感应水灵,却觉火灵在此毫无阻碍,应是水灵十分稀少所致,即使再干燥的地方,也还不至于如此。”
寂流先天为金,曾修习水属,当即细细感应,惊道:“确实奇怪,已经不止是稀少,却像是一丝水灵也没有。”
云逍说:“那以你看来,何处会连一丝水灵也无?”
寂流皱眉沉思,“天地之间水灵最为充足,应是没有这样的地方。”
“有的。”云逍道。
“何处?”
“人为成就的地方。”
寂流恍然:“你的意思,是有人故意将水灵从这里抽离了。”
“不错。”云逍道,“那必定是个于水属一系十分精湛的人物。只是他目的何在?”
寂流道:“要将那么多的水灵抽走为己所用,我想必定不会离这很远。因为我们一路行来,似乎只有这一处是这样。”
“依你所言。”云逍道,“只四处去寻水灵最充裕之地,十有八九便能找到。”
寂流叹道:“只可惜你先天火灵与水相克,我虽不克,却也很难感应到啊。”
“你……”云逍道,“不是曾经修习过水属……”
“也只是修习过啊……”寂流道,“水灵这么温柔的东西不适合我,我只更喜欢金系和土系……”
云逍无言。终究人算不如天算,棋差一着。
寂流道:“要不,我们回去找宫城遥来?”
云逍正思量,只听街角黑暗中忽然传来一句——
“二位,若只是如此,可否让在下相帮?”
“什么人?”天暮与点漆一同出鞘。
一袭白衣自阴影中缓缓步出,在黑夜之中分外惹眼。
云逍与寂流俱吃一惊,来人竟不动声色便已离他们如此之近,以他们今日修为,竟然浑然未察。
白衣男子在二人身前半丈处停下,揖道:“在下漠北道,映川。实无意探听二位谈话,只在下也正调查此间之事,碰巧路过听见人声,冒昧至极,还望见谅。”
二人观他外貌不过二十五六年纪,面容虽不甚出众,却十分和善文雅,不似仙人而更近文士。又听他如此说,寂流便点头道:“漠北道,道辖漠北,先生出现在这,也合乎情理,是我们无理了,抱歉抱歉。”说着便与云逍二人收回长剑。
映川道:“却不知二位仙承何处?”
“您客气了。”见他磊落,寂流与云逍便也一一自报过家门。
而今天下动乱,除三神弟子入世济世外,其他各仙门也多有动作。
映川乃漠北道正身长老,所谓正身长老,便同三神天中司律长老,只是叫法不同而已,职责却是一样的。寂流一直以为担任此职的必得是千堂或阿洛那种冷面冷心的人物,却不想眼前这人却言语谦和,句句令人如沐春风,心中讶异更甚。
映川道:“方才听二位少侠言说探查之法,在下不甚钦佩。正巧在下主修水系术法,或能为二位驱策一二。”
二人忙称不敢,寂流道:“仙尊您实在是太客气了,有您帮忙,当然是再好不过。”
映川笑道:“我只与二位平辈论交,万不必如此称呼。如不介意,直呼在下姓名便可。”
寂流干笑几句,既不推辞,也不说话。虽说他是一派长老,修为自然远在他们之上,初始他们并未发现他声息,确也在情理之中。但二人心内却仍不敢完全放下提防。
云逍道:“如此,便请先生带路。”
映川微笑点头,指间虚捏一印,便领了二人往城外走,逐渐行向大漠深处。行了一段,映川忽回头向二人道:“以在下看来,似乎水灵充盈之地,离此处还极远。不若我们御剑低飞一程。”
寂流道:“但凭先生做主了。但照如此说来,那人的修为岂不是深不可测?”
映川道:“想必是的。所以我们还需多加小心。”
言罢三人便祭出光剑,贴着大漠疾飞。四周尽是一般模样,唯有无穷无尽金黄沙漠,在黑暗之中只是无数阴影。云逍暗暗观星,却见他们正是往正东方向而去。心内了然,冬日内陆风向多为西北,水灵却尽在那处城池东面,西北风并不能将水汽带来,如此干燥却也甚合情理。若是这般,只他与小流二人,只是费些功夫,细思片刻也能想明白,摸索一阵便能找到所在。只是有映川在,却能省去不少功夫。
果不片刻,映川速度渐缓,回头对二人道:“此地水灵已非常多了。”
二人轻轻点头。
再行一段,只见前方忽然出现连片阴影,清新水汽扑鼻而来,却是到了一处绿洲,草木峥嵘绵密非常。
三人纷纷跃下飞剑。
映川喃喃道:“在下记得这里原先并非这般模样。那人将四方水灵尽皆聚集在此,只是为了成就这样一片绿洲,却不知他的目的是什么……”
寂流道:“那就先进去看看,或许能寻出些端倪。”
“确实如此。”映川点头道,“此处就是我们要寻的地方无疑,一会进入洲中,二位还请千万小心。”
云逍与寂流应了,三人便一同向绿洲中去。其间倒与寻常绿洲相差无几,林间道路还十分开阔,竟然还能看见许多车辙痕迹。想来大漠之上风沙一吹,便尽皆掩去了,唯独此地尚存。
三人沿着道路缓缓前行,眼前忽然豁然开朗,道旁再无巨大植物遮挡,而是一片平静的湖面。
车辙,亦一直延伸到此,方在湖边消失。
寂流御剑往湖对岸查看,却见除去他们来的那条路,另外几面俱被庞大植被包裹。再往外,则依然是茫茫沙漠了,便即御剑回身,却正看见云逍与映川蹲在地上查看,便问道:“可有看出什么?”
“并没有。”云逍道,“车辙极深,可见所载之物极重,却不知如何穿越沙漠,运至此处。”
“可是这车子……”寂流不解道,“怎么看着像是到湖里去了?”
映川道:“如此,怕是只有入水方能一探究竟了。”
寂流与云逍对望一眼,却觉也是别无他法,便也施御水决,与映川一起往水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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