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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愣,苦笑道:“那也随你……好了好了,喝茶吧,茶都要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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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宅,后院,正东院。
硕大的斗拱,粗壮朱漆门柱,显示着这栋房子的主人与住在偏院的李曜地位相差巨大。
房中两人各置食案,案上有河东清酒,有黄羊肉脯,有青花白瓷碗,有银丝象牙箸。
便是高官贵戚之家,寻常宴饮,也不过如此而已。
然而,盘坐案边的二人,却似乎都无甚胃口,那上好的黄羊肉脯,散发着阵阵诱人的香味,二人却根本不置一箸,只是时不时拿起酒来,闷闷地饮上一口。
“啪!”地一声,其中一人忽然忍不住用力拍了食案一掌,震得那上好的河东清酒也飞溅不少。
“大兄,某等再不能这般优柔寡断下去了!那贱婢卑儿如今连立殊功,心气已然比天还高!大兄,你曾几何时见到他敢如今日这般对你说话?当时他那模样,叫某看了就生气,要不是顾忌耶耶在场,某当时就拿大耳刮子扇他!今日他敢顶撞大兄,明日他就敢与大兄相争!若是你我兄弟再不做些什么,任其坐大,长此以往,他都要忘了他是何等卑下的身份了!”
能说这话的,自然只有李晡无疑。
大兄李暄听后,面无表情,拿起酒来,再喝一口,竟似不打算说什么。
李晡脸色一沉,抢上前去,一把抓过他提壶斟酒的手,直视他的眼睛:“大兄,你是嫡长子啊,你就真能容忍这个贱种在你面前作态?你就不担心,咱们兄弟二人,被他抢了风头,失了耶耶器重?”
李暄手一挣,冷笑道:“器重?你若上进一些,怎怕失了器重?整日里就知道流连勾栏瓦肆,挥金如土,却什么正经事也不做,你叫耶耶怎么能器重你?啊!”
李晡脸色一变:“大兄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挥金如土?我一年还花不掉五千贯,可人家呢?五千贯钱扔出去跟放个屁一样轻松,连眼都不带眨一下的!”
李暄哼了一声:“他那是自己得的赏钱,你若是眼馋,怎么没见你请命去潞州?某说你不务正业,你还不服气是么?当初你得表字之时,耶耶就打算让你主事铁坊,结果你是如何说的?你说铁坊贱役,你不屑操持!现在五郎在铁坊上做出了业绩,你便眼红他了,担心他了……你早干嘛去了?”
李晡虽然火大,可这事他确实没甚话说,只好悻悻道:“某是打算读书做官的,若是去了铁坊,万一今后同僚相问,某如何回答?”
李暄冷笑:“你读书做官?你在勾栏里读的好春-宫卷!哼哼……好,某就当你心气高,不愿操持贱业,那么去年耶耶叫你打理东山下那块田庄,你是怎么打理的?嗯?一年不到,三百一十二亩地,就只剩下一百九十七亩!年底总账之时,耶耶问起,你还诡称说亏了……三郎啊,你就连撒个谎都不知道用心!大好年景,三百多亩地能亏掉一百多亩出去?某要是这般告诉你,你信是不信!”
李晡火了,把眼一瞪:“我是卖了,怎么的?我欠了人家的钱,难道不还?就那么点钱,我若是还赖着不还,人家怎么说咱们李家?人家会说,代州李家行商河北这么多年,想不到连这点小钱都拿不出来!真到了那个时候,丢的可不是我李申午一个人的脸面!”
李暄怒气一闪而过,又压低声音,沉沉地道:“你若是真把正事放在心上,哪里有那么多工夫出去玩耍,又哪里会欠下人家的钱财?三郎,不是做大兄的说你,你也老大不小了,该做点正事了!”
李晡忽然灵机一动,道:“好啊,做正事可以啊。某现在也想开了,不就是铁坊嘛,某乐意去管!不怕操持这贱业!大兄,你去跟耶耶说,就说某愿意去打理铁坊,叫李曜那小子滚蛋!”
李暄目光一凝,反问道:“你去打理铁坊?”
李晡傲然点头:“某以嫡子身份去打理铁坊,难道不行?某去了,难道李曜还能爬到某头上来?只要某去,他就只有滚蛋!没了铁坊这一块的事儿,某看他还有什么本钱猖狂!”
李暄微微眯起眼睛,沉吟了一番,似乎在考虑得失。
“大兄!”李晡忙加一把火:“机不可失,失不再来!眼下李曜还只是刚刚有些不安分的苗头,对于铁坊,也只是主事了不到一年时间,若是等他将铁坊经营久了,里头全成了他的人,到时候咱们再要收回来,可就不是那么容易了!”
李暄忽然胃口好了起来,提起象牙箸,夹了一块黄羊肉脯,细细咀嚼了一会儿,才慢条斯理地道:“计划不错,不过,五郎才立大功,如何让耶耶去了他的铁坊主事之位呢?”
李晡愕然奇道:“管他那些作甚,大兄你去说,难道耶耶还会不答应么?”
“莽撞!”李暄训斥一声,道:“某若真这般做了,一次两次或许无妨,久而久之,必与你一般,再难得耶耶信任。”
这话李晡不爱听,但现在他要求李暄,也只好忍下来,岔开这一条,道:“那大兄说该如何是好?”
李暄又吃了一口肉脯,淡淡道:“自然要让他犯错。他眼下连立大功,平白无故是不好动他的。只有犯了错,咱们才好告状,状告得准了,顺便一句话,就能让他从铁坊主事的位置上挪走,你也就能如愿以偿进入铁坊。”
李晡心道:“你道我爱管那破铁坊?我到铁坊,便是赵钢的主管,他是他们一家吃饭的本钱,我掌着他的工钱,就掌着他们一家,到时候,李曜也被夺了差事,闲人一个,还能庇护得了赵颖儿那小娘?嘿嘿,那时节,我只要一个暗示,还怕赵钢不乖乖地把女儿献上,任我搓-捏蹂躏?”想到这里,忽然感觉浑身有些发热,看起来倒像是酒劲上来了一般。
不过口中却连连称是:“还是大兄高明。如此果然万全,只是不知道具体怎么安排才好……那李曜自来谨慎,要他犯错,这个……倒是有些难办。”
李暄瞥了他一眼:“你就不能动动脑子?”
“这个……”李晡今番反正是豁出脸面去了,干脆道:“反正又大兄你在,某出的主意也比不上的,干脆大兄你就直接告诉某好了,某只管照做,如何?”
李暄看了他一眼,心道:“三郎虽是无用,不过也好,他这般不成器,也只合做我借用的刀子,今后没了李曜,他也没有本事与我相争……毕竟是嫡亲弟弟,只要没本事也没心思跟我相争,你便做一世纨绔又如何?到时候我继承这偌大家业,也不怕多你一个吃闲饭的。”
心中主意打定,李暄便淡淡地问道:“听说,你趁五郎出门,最近让你那妾室每日里去找五郎身边那个赵家小娘,可有此事?”
李晡心中一突,忖道:“大兄问这话是什么意思,该不会他也看上了赵颖儿吧?要是这样,可就有些麻烦了……不行,不能直接回答他,总要先试探试探。”
于是干咳一声:“这个……大兄觉得那小娘子可有几分风韵?”
李暄皱眉道:“十二三岁,能有什么风韵?也就是你有这等嗜好……某问你话,别扯些有的没的。”
“是是是……”李晡一听李暄的话,总算放下心来,立刻回答:“是有这个事,大兄不知道,这小娘子仗着李曜那小儿的照拂,几次三番拒……咳,这个……误会某的好意。所以某便让赵氏去跟她解说解说。”
李暄根本懒得理会他那点龌龊心思,直接道:“那么,解说了这么久,这二女之间就算没有什么真正的交情,起码赵颖儿也该给赵氏一点薄面了吧?”
李晡有些不理解:“大兄此言何意?”
李暄呵呵一笑,道:“若是赵氏邀请赵颖儿去她房中说些女儿家的事情,你说赵颖儿会不会答应?”
李晡迟疑了一下,道:“这个,某也不敢肯定,不过某觉得,大概也有七八成把握吧。”
李暄一拍手:“好!那么这件事就容易办了。”
“啊?”李晡奇道:“这……这如何就成了?”
李暄招了招手,李晡迟疑了一下,还是立刻凑了过去。
李暄附耳对李晡说道:“此事易办,只须如此这般……届时,李曜有口难言,这般丑闻,耶耶岂能不怒?便是后院那女人,也保不住他。”
李晡面色有些不好,皱眉道:“可若是如此,赵氏那里……”
李暄面色一沉:“区区一个小妾,难不成还要奢谈什么名节不成?何况又不是叫你把她送人,你有什么舍不得?”
李晡想了想,点点头:“那好,就这么办,了不起……某多在她房中睡几晚便是,嘿嘿。”
“咳!”李暄咳嗽一声,皱了皱眉,李晡却毫无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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