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第 24 章 (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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贝内特家的大小姐和三小姐之间的这番谈话既短又卓有成效。还没等把那个小小的林子踏遍,玛丽的心情就变得轻松多了。她已经能够随便和简谈点别的话题,而不是在十五分钟之内又重新想起旧的烦恼。虽然并没有把这件事完全抛诸脑后,但好歹她也不用为此终日愁眉不展。
简原本有些担心,眼下打听清楚了妹妹烦心的事,并依照内心的想法尽了身为长姐的责任。看到妹妹的脸色有所好转,她自然松了一口气。而玛丽被姐姐好生开解了一番,虽然没有完全解开心结,但是不得不说事情正在往好的一面发展。双方都很愉快的继续在矮树林里散着步,她们顺着之前的话题聊起莎士比亚的剧作,才发现原来彼此之间还有不知名的默契。后来简还关心的指点了一下玛丽如何和朋友和好的技巧,说得让人心悦诚服又生动有趣。玛丽暗暗认同了这样一条道理:对于一个人的认识,如同时间一样,是永无止尽的。当你认为你足够了解对方之后,马上就会发现新的地方供你探索。她以前从不知道娴静的简其实相当健谈,说话还非常幽默。当然简和伊丽莎白常常相谈甚欢,可实际上简比伊丽莎白在接人待物上显得更活泼一些。大部分人都很难得到二姐的青睐,但很少有人能让简反感。所以就一般人看来,贝内特家最善于交际非大小姐莫属。
玛丽惭愧的发现自己过去生活在一种对周围世界漠不关心的状态中。她原本以为自己已经对周遭足够在意。但现在她终于明白所有的在意和她自己认为的理解,都是建立在她一个人的认知判断之上的。换言之,她对别人的理解是出于一种太过一厢情愿的推理。她往往一眼认定事实,然后把所有的真相和证据全部往这个思路上靠拢。凡是不能靠拢的,成为反证的事实则被她视而不见听而不闻的对待了。
既然没能十分理解相处十年的姐姐,玛丽也不指望自己能有多了解另一个人。她对那个人满心的依赖和仰慕对这一点毫无帮助。这一点就像苏曾经指着月亮说的那样:不管时间变迁,人们所能看到的月亮总是同一面,而月亮的背面永远被隐瞒在另一个方向的凝视中。
之前和苏闹得不愉快的地方,玛丽忽然不急着道歉了。虽然简说,朋友之间的纠纷还是尽快解决为妙。可玛丽觉得那样一句意义单纯的对不起,似乎太简单粗陋了。她的确该为毫无理由的责怪苏喜欢达西先生而道歉,但她又觉得不该只是这样而已。
简说过,不知道是不是正确的时候,可以站在别人的立场上考虑一下问题。于是玛丽把自己关到房间对着窗子冥想,想象自己是苏。
如果自己是苏,如果自己来自两百年后的异国他乡。
她睁开眼睛,看到一片冷静陌生的风景。她闭上眼睛,只剩下一团没有条理的记忆。玛丽无法想象两百年后的样子,于是她自嘲的想着,苏一定也不能想象两百年前的人的生活。那简直是一个全然无知毫无关联的世界了。
啊,并非毫无关联。玛丽转念又发现,苏对这个世界还存在着少许也许是唯一的认知——一个来自两百年前的异国的爱情故事——至少这个是熟悉的。玛丽不知道苏第一次听到这个故事是存着一种什么样的想法。不过八成是赞美向往之类的感情吧。
那么世界仅剩下这个故事还透着一些熟悉感的时候呢。
是不是只有反复确认这个故事的情节,才能在混乱的记忆中辟出一条灰色的小径,从童话慢慢走回消亡的世界,才能证明自己真的存在过呢。
玛丽想起苏对着爱丽西亚说得那些谁也听不懂的语言。她突然觉得嗓子有些发紧,有一种再也无法吐露声音的挫败感。她又想起苏的十年计划书,她现在觉得苏绝对不可能只因为一个故事就真真正正的爱慕素未平生的人。可若是迷途的旅人在一片陌生的时间的海域之中,偶然发现了点熟悉的标记,又怎能怪她因为害怕而死死抱着那点标记,不敢轻举妄动。苏对达西先生的爱慕之情,玛丽几乎可以肯定,就是出于这样一种安全和保护的自我需要。
苏会变成那样一团缩着不动的东西,并不是单纯的需要玛丽道歉就能解决问题的。
“就像我在伦敦时那样,早上也同样起来练习钢琴,但是从来不能像是在家中练习那样轻松自在。”玛丽霍地从窗前的椅子上站起来,一边念念有词一边在房间里踱来踱去,“因为我知道那不是我的家,手指下面也不是我的琴。那些都不是安稳可靠属于我的东西。这个身体若没有办法真正属于苏,那么她也一样永远没法安心。可这又该怎么办?纵使我愿意,这个身体也并不能横着或者竖着切开变成两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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