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丁春秋只道我早已命丧于他手下,是以行事肆无忌惮。这里有一幅图,上面绘的是我昔年大享清福之处,那是在大理国无量山中,你寻到我所藏武学典籍的所在,依法修习,武功便能与这丁春秋并驾齐驱。但你资质似乎也不甚佳,修习本门武功,只怕多有窒滞,说不定还有不少凶险危难。那你就须求无量山石洞中那个女子指点。她见你相貌不佳,多半不肯教你,你求他瞧在我的份上……咳,咳……”说到这里,连连咳嗽,已是上气不接下气,说着从怀中取出一个小小卷轴,塞在李舒崇手中。
李舒崇颇感为难,说道:“小僧学艺未成,这次是奉师命下山送信,即当回山复命,今后行止,均须秉承师命而行。倘若本寺方丈和业师不准,便无法遵依前辈的嘱咐了。”
无崖子苦笑道:“倘若天意如此,要任由恶人横行,那也无法可想,你……你……”说了两个“你”字,突然间全身发抖,慢慢俯下身来,双手撑在地下,似乎便要虚脱。
李舒崇吃了一惊,忙伸手扶住,道:“老……老前辈,你怎么了?”无崖子道:“我七十余年的修练已尽数传付于你,今日天年已尽,孩子,你终究不肯叫我一声‘师父’么?”说这几句时,已是上气不接下气。
李舒崇见他目光中祈求哀怜的神气,心肠一软,“师父”二字,脱口而出。
无崖子大喜,用力从左手指上脱下一枚宝石指环,要给李舒崇套在手指上,只是他力气耗竭,连李舒崇的手腕也抓不住。
李舒崇又叫了声:“师父!”将戒指套上了自己手指。
无崖子道:“好……好!你是我的第三个弟子,见到苏星河,你……你就叫他大师哥。你姓什么?”李舒崇道:“小僧确实不知如何回答,师父还叫我虚竹吧。”无崖子道:“好吧,虚竹。可惜你相貌不好看,中间实有不少为难之处,然而你是逍遥派掌门人,照理这女子不该违抗你的命令,很好,很好……”越说声音越轻,说到第二个“很好”两字时,已是声若游丝,几不可闻,突然间哈哈哈几声大笑,身子向前一冲,砰的一声,额头撞在地下,就此不动了。
李舒崇忙伸手扶起,一探他鼻息,已然气绝,急忙合十念佛:“南无阿弥陀佛,南无阿弥陀佛,求阿弥陀佛、观世音菩萨、大势至菩萨,接引无崖子老先生往生西方极乐世界。”
他和无崖子相处不到一个时辰,原说不上有什么情谊,但体内受了他修练七十余年的功力,隐隐之间,似乎无崖子对自己比什么人都更为亲近,也可以说,无崖子的一部分已变作了自己,突然间悲从中来,放声大哭。
……
……
李舒崇哭了一阵子,跪倒在地,向无崖子的遗体拜了几拜,默默祷祝:“老前辈,我叫你师父,那是假的,你可不要当真。不过你我既然有缘,我当然要救你一命。只是你不便再回到这个《天龙八部》的世界了。”说完,他在屋内挖了两个浅坑,做了一大一小两个假坟,以便掩人耳目,也方便后人来祭拜无崖子。
随后,他给无崖子服下了一颗”起死回生丹“,又把他送到了现实世界中的倭国,松下同子的身边。他见虚竹与松下同子已颇为熟络,便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地嘱咐松下同子一番后,让她把两个古人一并照看。
“起死回生丹”自是名不虚传,李舒崇刚刚离去,无崖子便悠悠转醒。
当他恢复意识后,看到自己眼前的竟然是虚竹和尚和一个美貌女子,不禁疑惑道:“虚竹,是你把我救活的吗?”
虚竹听到无崖子的问话很是惊奇,道:“老先生,您认识我吗?恕我愚钝,我好像并没有见过你。”
无崖子刚刚活转过来,险些又被虚竹气死,他怒气冲冲道:“你这逆徒,我刚把全身功力传入你体内,又把‘逍遥派’的掌门信物转交给你,你竟敢翻脸不认人?”
虚竹感觉莫名其妙,估计这是李舒崇有意安排的,但口中仍嗫嚅道:“逍遥派?没听说过呀!”
松下同子见状,也知道肯定是李舒崇的安排,她虽不便越厨代庖去解释,但也要为主人分忧,所以她打断两人的话语,转移话题道:“这里肯定有什么误会,两位不用着急,等我的主人有空,自然会给你们解释清楚。既来之,则安之,两位既然有缘,来到这个现代化的倭国,还是先和我出去见识一下逍遥的新世界吧。”
……
……
安顿好老人后,李舒崇依然保持虚竹的模样,转身从板壁破洞中钻了出去,他只轻轻一跃,便窜过两道板壁,到了屋外。
”虚竹“一出木屋,不禁一怔,只见旷地上烧着一个大火柱,遍地都是横七竖八倒伏着的松树。他进木屋似乎并无多时,但外面已然闹得天翻地覆,想来这些松树都是在自己沉迷于传功时给人打倒的,因此在屋里竟然全未听到。
又见屋外诸人夹着火柱分成两列。聋哑老人苏星河站于右首,玄难等少林僧、康广陵、薛慕华等一干人都站在他身后。星宿老怪站于左首,铁头人游坦之和星宿派群弟子站在他身后。慕容复、王语嫣、段誉、鸠摩智、段延庆、南海鳄神等则疏疏落落的站于远处。
苏星河和丁春秋二人正在催运掌力,推动火柱向对方烧去。眼见火柱斜偏向右,显然丁春秋已大占上风。
各人个个目不斜视的瞧着火柱,对“虚竹”从屋中出来,谁也没加留神,只有王语嫣除外。
她最关心的当然是她的舒崇哥哥,虽然她知道李舒崇的神仙手段,却仍然紧张地看着木屋板壁上的破洞,直到”虚竹“从中走出,竟然不见李舒崇时,她才忍不住惊慌失措起来。段誉只顾呆呆傻傻地看着王语嫣,竟然把木屋内的义弟李舒崇忘得一干二净。
”虚竹“一出来,看到王语嫣惊慌的样子,忙用神识传音抚慰道:”语嫣莫慌,我没有意外,只是暂时化作了虚竹和尚的模样,详情稍后再叙。“
王语嫣心道:“舒崇哥哥,你能听见我的心声吗?你变成这个丑和尚了,那我要不要假装进去找你?”
李舒崇继续传声道:“不用了,我本来就来无影去无踪,再说也没有几个人关注我。等会儿要是慕容复离开,你就暂时跟着阿碧一块儿走,我会去找你的。”
说罢,“虚竹”远远从众人身后绕到右首,站在师叔慧镜之侧,只见火柱越来越偏向右方,苏星河衣服中都鼓足了气,直如顺风疾驶的风帆一般,双掌不住向前猛推。
丁春秋却是谈笑自若,衣袖轻挥,似乎漫不经心。他门下弟子颂扬之声早已响成一片:“星宿老仙举重若轻,神功盖世,今日教你们大开眼界。”“我师父意在教训旁人,这才慢慢催运神功,否则早已一举将这姓苏的老儿诛灭了。”“有谁不服,待会不妨一个个来尝尝星宿老仙神功的滋味。”“你们胆怯,就算联手而上,那也不妨!”“古往今来,无人能及星宿老仙!有谁胆敢螳臂当车,不过自取灭亡而已。”
鸠摩智、慕容复、段延庆等心中均想,倘若我们几人这时联手而上,向丁春秋围攻,星宿老怪虽然厉害,也抵不住几位高手的合力。但各人一来自重身分,决不愿联手合攻一人;二来聋哑老人和星宿老怪同门自残,旁人不必参与;三则相互间各有所忌,生怕旁人乘虚下手,是以星宿派群弟子虽将师父捧上了天,鸠摩智等均只微微而笑,不加理会。
突然间火柱向前急吐,卷到了苏星河身上,一阵焦臭过去,把他的长须烧得干干净净。苏星河出力抗拒,才将火柱推开,但火焰离他身子已不过两尺,不住伸缩颤动,便如一条大蟒张口吐舌,要向他咬去一般。
李舒崇心中暗道:“苏星河已经是我名义上的师兄了,我岂能眼睁睁地看他被丁春秋烧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