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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离啊，你在上班吗？”
“嗯，在忙。姑姑你有什么事吗？”
“那个，你爷爷病了，我把报告发你手机上了，你看下吧。”
“好，我忙完就看。”
是大姑，从记事起见过一次，走在大街上都不认识那种。
我妈说，因为当时生我是个女孩儿，家里闹得很难看。平时他们也不怎么联系，这两年倒开始偶尔打个电话。大姑有类风湿，姑父是尘肺，都是找我帮忙咨询专科医生。
嗯，人啊，果然还是得有价值才配被想起。
我有些嘲讽的笑了笑。
看了一眼消息，是一张胸部CT：左侧肺门处有一个软组织影，边缘有毛刺征，纵膈淋巴结也明显的增大，考虑中央型肺癌。
给我妈打了一个电话，告诉她这个消息的时候，我的语气很平淡，波澜不惊。
就跟接手治疗的任何病人一样，有惋惜，但丝毫没有因为他是我爷爷有任何的不同。
只是，我爸会伤心的吧？尽管对他这么苛待，到底是他的爸爸。
我妈问我是不是回去看看，我以工作忙为由拒绝了。只说了一句，让他去医院住院治疗，也没再提其他。
放下手机，我站在21楼的落地窗前，看着偌大的城市和天边的云朵，轻轻的叹了一口气。
可能见多了生死，终归是变得冷血了。爷爷这个词对于我来说，太过于陌生。
记得那年是在十一岁左右吧，我小学六年级。
那时候乡下的物流远没有现在方便，寄包裹特别麻烦。有一个跟我妈在一个地方打工的婶婶回老家，我妈托她带了些东西，让我过去拿。
那时候是冬天，天黑的早。考虑到回外公家的路要经过河边，好心的婶婶不放心，说我还小，不安全。
她家条件也不好，没有多余的床。招待我吃了晚饭后，便把我送去爷爷家借宿一晚。
乡亲们很热情，一路上都有打招呼的人。
我听得最多的一句，大概就是：这个小姑娘是谁啊？
嗯……怎么说呢，有点尴尬。
我红着脸不知所措。
婶婶摸着我的头说，这是莫小四的闺女啊。
那天晚上，是跟着奶奶睡得。床很大，我们各自盖着一条被子，彼此隔得很远，我觉得被窝里一点都不暖和。
第二天是周六，平时在家的话，我一般是睡到九点，甚至十点才起来的。
外公外婆常常会说我懒，但每次，锅里都有留给我永远保持温热的饭菜。
那天我大概是被冷醒的，醒的很早，奶奶还在睡着。我躺在床上，看着窗外黑漆漆的一片，突然很想家。
天刚刚亮的时候，大家都起床了，奶奶在做早饭。
爷爷说：哥哥去送下妹妹吧，送了回来差不多吃饭。
我记得那天，哥哥帮我背着东西，送了我很远，直到把我送过了那条河。
然后我接过那一背篓的东西，站在河的这边，看着他远去的背影消失在河岸的对面。
好像一个人走了很久，又好像也没走多远。远远地，那张慈祥的脸出现在不远处，是外公。
我想，哥哥回去可能赶不上早饭了。
我想，我回家一定能赶上早饭的。
你看，我也是有人疼爱的小朋友啊，我会做他们骄傲的小朋友。
你看，这个世界上，老天还是很公平的吧。你失去了一些东西，总会在其他地方弥补给你的。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