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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华无所求,皇太后和皇后越发动容不已,事后给长乾帝听,长乾帝也感慨了几声,然后道:“既然南华什么都不要,就叫戴权记着,若她妹子有什么难处,戴权帮一把便是。”

    长乾帝感激南华不假,但是对于雪雁这样一个丫头,他万万不会放在心上。

    戴权躬身答应。

    却南华离开后,尤氏忙叫雪雁到跟前问个究竟。

    彼时姐妹们亦听了,从园子内出来,都笑道:“正是,让我们瞧瞧,雪雁到底是什么金贵人儿?竟劳动戴内相亲自陪宫里的人过来。”

    黛玉拉着周滟的手坐在旁边,担忧地看着雪雁。

    雪雁笑道:“奶奶姑娘们快别臊我了,什么金贵?不过都是丫头。我原有个姐姐,打儿没见过,蒙圣人隆恩,好容易才找到我,由戴公公陪着过来姐妹相见话罢了。”

    宝钗心细似发,问道:“你有个姐姐?怎么不曾听?”

    雪雁道:“我们穷人家日子过不下去了,都是典儿卖女,兄弟姐妹没有卖到同一家的人好多着呢,我不知我姐姐在何处,又见不着,平素怎好出来?没的白伤心。今儿我姐姐来我才知道我姐姐在宫里当差。”

    尤氏眉头一挑,笑道:“雪雁这丫头倒有造化,竟有个姐姐在宫里当差?”

    众人听了,都啧啧称奇。

    黛玉忙笑道:“在宫里当差也算不得什么,府里还差人在宫里?”

    尤氏一想也是,道:“不知道雪雁的姐姐在哪里当差?戴内相亲自陪着过来。”

    雪雁答道:“我姐姐身子不好,现今并不当差,不过倚仗着从前伺候皇后娘娘于潜邸之中有几分体面,故如今病得重了,方由戴公公相陪,只为了容易进来相见罢了。”

    尤氏等人听了遍不再多问了。

    至晚间得到消息贤德妃在宫里得了赏赐,传过来,尤氏给众人听,不免欢欣非常,都没想到是托了南华寻妹之福,但是宫里头元春主仆二人心中却明白,万万没有想到南华的妹子竟是雪雁,心中暗暗打算一番,悄悄传信叫家里人知道,好善待雪雁一二。

    转眼间到了四月二十六日,这日是宝玉的生日,又有宝琴也是这日,黛玉忙命送礼,雪雁道:“今儿还是邢大姑娘的好日子,平儿也是。”当然,宝玉房里的四儿也是今日,且同宝玉同年同月同日生的,不过她就没有过生日的体面了。

    容嬷嬷听了,皱眉道:“一个通房丫头,怎么倒和姐公子相提并论了?”

    雪雁笑道:“平儿虽是通房丫头,却管着府里大许多事,比主子在下人眼里还体面呢!”比之凤姐的心狠手辣,动不动就踩着门槛子骂人,平儿温柔和顺,在府里的人缘十分之好。

    黛玉道:“她也是个苦命的丫头,在琏二哥哥和琏二嫂子跟前周旋妥帖,不容易。宝玉和琴妹妹、邢大妹妹的生日,府里遂不好热闹,却也得过,紫鹃去送礼,平儿那里打发荷去。雪雁今儿也是寿星,咱们虽不能同别人相比,也不好声张,却能叫你清闲一日吃顿寿面。”

    紫鹃答应着去了,荷也拿着送给平儿的礼物送去。

    周滟听了黛玉的话,瞅着雪雁笑道:“原来雪雁姐姐也是这一日,怎么不一声?”着,忙命奶娘拿东西给雪雁做寿礼,这些时日里雪雁一日不得闲,天天到二门处找赖大和王忠打听消息,然后回来告诉她和黛玉,她心里十分感激。

    雪雁推辞不过方收了,笑道:“我是哪个名牌上的人?还过生日呢!年年这时候姑娘都额外叫人给我做一套新衣裳鞋袜,我已经心满意足了。姑娘快别弄得府里人知道,我张狂。”

    因此,除了黛玉房中,外人一概不知雪雁亦是今天的生日。

    一时探春来请吃面,寿星都全了,黛玉和宝玉乃是嫡亲的表兄妹,见面亦无妨,只愁周滟之故,便托病没去,探春亲自来请,黛玉笑道:“难道你还不知道我们?正经你们乐你们的去,让我好好歇歇,身子乏得很。”

    探春听了,只得作罢。

    因此,凭园子里如何热闹,皆与她们不相干。

    将到晌午时分,于连生忽然来了,带来了几色礼物,并无别人的,雪雁原也没那份体面,不会因为自己是南华之妹,就得了上头青睐,故只有南华送给雪雁的一套头面和一套衣裳,还有于连生送给雪雁的一个碧玉佩,他比别人知道雪雁喜欢珍珠玉石胜过金银之物,另外有一匣宫扇和一盒宫花,也是南华给的,道:“衣裳是南华姑姑叫身边的宫女做的,头面是从前皇太后赏赐的,姑姑没上过头,拣了一套白玉头面叫我送来给妹妹戴。”

    雪雁谢了一番,收了,打开装头面的锦匣看一眼,到底是皇太后所赐,确是名贵非常。

    她把碧玉佩顺势佩在裙上,换下原来的宫绦,端详了一番,笑道:“我给姐姐做了一身衣裳,一会子大哥替我带回去给姐姐。”投桃报李,南华既有心对她好,她也如此相待便是。

    于连生答应了,吃了一杯茶,并不敢久留,带着衣裳走了。

    雪雁亲自送他离开,回身将南华送给她的宫扇宫花分给众人,因各有一匣,数目多,倒也分得均匀,笑道:“头面和衣裳我就不给了,扇子宫花拿着顽罢。”

    宫里出来的东西十分精致,众人中有人得了扇子,有人得了宫花,也有两样都得的,爱不释手地道:“今儿你是寿星呢,倒把别人送的寿礼分了人。”

    雪雁笑道:“平姑娘在里头也把得的寿礼顺势赏人呢,我送给大家,算是图个同乐。”

    话音一落,赖家打发人给雪雁送衣裳首饰寿桃挂面来。

    雪雁有姐姐的事情,自然瞒不过赖家,他们待雪雁越发好了,先前四季衣裳首饰吃食经常送过来,如今更好了十分,寿礼送得很厚重,其中最为贵重的是一套赖嬷嬷戴过的金镶玉头面,因他们一直帮着打听周家之事,不似别人那般,故雪雁对他们家又敬了几分。

    收了东西,雪雁不免换了衣裳到赖家给赖嬷嬷和赖大夫妇磕头,又得了赖欣荣的礼,赖尚荣去年谋了知县的缺,早带着李氏上任去了,故一家不在。

    赖嬷嬷忙拉着雪雁的手,含笑道:“再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造化。”

    雪雁笑道:“可不是造化,若没这造化,怎么能知道在世上还有个姐姐呢?”

    赖嬷嬷感慨万千,从前只道雪雁一无所有,没想到日子竟被她过得越来越好,不但黛玉有了极好的夫家,虽周家坏事,可周鸿职缺未变,如今又除了认的哥哥在宫里当差,还有一位亲姐姐在宫里极体面,如何不让人羡慕?

    闲话吃茶时,雪雁忽然想起南华所言,不免问起乡下庄稼人的日子。

    赖嬷嬷历经世事,闻得此语,头道:“令姐所言不错,平民百姓的日子哪里有面儿上的那样盛世太平?十个人里有九个吃不饱,赋税重,年年修桥也好,修堤坝也罢,都要抽劳力,打仗了还要征兵,不知多少人一去不回呢!若是标致的女孩子没有权势依靠,就只好任人欺负去罢,家里有地的也未必能保住,上头都等着盘剥呢!”

    雪雁不禁大开眼界,果然百姓日子不好过?

    赖嬷嬷何等人物,完这话,不禁问道:“你莫不是原先打算到乡下清净度日?”

    见雪雁头,赖嬷嬷忙道:“傻孩子,千万别有这样的想头,你一个女孩儿家,长得标致又有钱,不山村乡野之地未必愿意卖给你房子地,就是卖了给你,也不肯同你交好。另有一干人见你生得好,不准有多少下流心思,那是防不胜防,你如何能护得住自己?虽你在京城里有些个权势依靠,可是若离得远了,鞭长莫及,有你后悔的时候!”

    雪雁忙道:“我原不知外面的事情,才想着如此,现今听了姐姐和嬷嬷的话,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独自在乡下过日子呢!”

    赖嬷嬷方松了一口气,道:“这就是了,你留在京城里竟是大好,凭着你的品貌才华手段,又有这样的依靠,放出去嫁给读书人也好,留下嫁给管事也好,都是极好的去处。管事有权势可倚,读书人考中了举人,可以不必交税,其他的竟是都配不得你了。”

    雪雁微微一叹,事到如今她才明白,种田谋生不容易,是自己太想当然了。

    赖嬷嬷又告诉了她许多外面的事情,包括上等良田多是被权贵所占,就是权贵之家的下人,也常常以此霸占百姓良田,百姓所有的大多不过是中等地亩和下等薄田等等。

    雪雁听得惊心动魄,难怪周瑞家霸占李三家的良田,竟是那般理所当然。

    等到她听完赖嬷嬷的话,从赖家回来,雪雁还在思索,看来自己的种田生涯果然不能了,还是留在京城里罢,有房子住,有权势依靠,光靠着积蓄就够过一辈子了,而且自己还有一技之长,不会坐吃山空的。

    黛玉见她闷闷不乐,问起缘由,听完,亦不觉有些烦闷,道:“听你一,我倒明白刘姥姥何以那样巴巴儿地来报恩了,必然是因为沾了府上的光,日子好过些。”

    雪雁头道:“我也这么想呢。”

    世事如此,她们主仆两个可谓是无计可施,完便暂且搁置在心里不提。

    当晚怡红院十分热闹,她们亦没有过去,早早睡了,至次日平儿还席,黛玉仍未带着周滟过去,但凡来请,都被容嬷嬷几句话打发了。

    不想饭后做针线时,忽然听贾敬去了。

    雪雁忙给黛玉预备了素色衣服并首饰,道:“好歹得过去一趟。”

    忙乱了几日,贾母王夫人等人便回来了,接见已毕,先去了宁国府,回来后听府里诸事,见过了周滟,命人好生待她,等周滟出去了,又有路上风闻周大学士之事,不免搂着黛玉哭道:“我可怜的玉儿,这是怎么?”

    黛玉忙劝道:“外祖母快别伤心了,这事儿还难呢。”

    贾母道:“外头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也就你们孩子家不知道其中的厉害。周家姑娘你什么时候接来的?”因赖大等人帮衬着料理贾敬的丧事,又有赖嬷嬷近日不得空过来请安,故都没告诉贾母他们私下打探过消息,这些都是人精,当然瞒着贾母。

    期间黛玉亦曾和赵嫣然有书信往来,赵嫣然信中不管何人问,只是她托付黛玉照料周滟,以免横生枝节,黛玉知她好意,便依此而言。

    贾母叹道:“送灵前我还在为你欢喜,如今,只恨不得剜去了我的心。我玉儿怎么如此命苦?好容易了一个好人家,偏又坏了事。”

    黛玉道:“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家不是起起落落?”

    旁边王夫人不言不语,邢夫人脸上却有些惶恐,兼之心中仍恨不曾得周家聘礼,遂道:“周家坏事倒无妨,只是大姑娘接了周家姑娘过来住,若是牵扯到咱们家该当如何?”

    黛玉站起身,施了一礼,道:“大舅母得是。”

    邢夫人听她赞同自己的话,随即就没言语了,不禁一怔,看着她道:“大姑娘,不是我的话刺心,咱们一大家子上上下子千把人,总不能因为窝藏周家的人,就落了罪名。”

    贾母斥道:“你胡什么?什么窝藏?难道周姑娘竟是罪人不成?玉儿不过是受永昌公主爱女之托,她能做什么主?周大学士的案子还没审讯呢,你就知道是有罪的了?玉儿是周家长媳,还能冷眼旁观不成?就我的话,谁若怠慢了周姑娘,仔细打一顿撵出去。”

    黛玉感激道:“我替滟儿多谢外祖母。”

    转而又对邢夫人道:“大舅母莫生气,赵姐姐托我照料滟儿,原是因为滟儿家里没有人做主,恐下人作践了她,如今外祖母和舅母们送灵回来,想来周太太也回来,不日当会来接滟儿,还请大舅母放心,玉儿虽然住在这里,却万万不敢坏了府里的声名体面。”

    邢夫人听了,方不言语,闷闷地坐在一旁。

    贾母叹了一口气,抚摸着黛玉道:“送灵时遇到周太太,她得了消息后心急如焚,无奈规矩大,只能干着急,后来知道你接了周姑娘来住,方放了心,逢人就夸你,因此等她来接周姑娘方可,你不许送她回去,以免让人三道四。”

    黛玉本就打算等周夫人来接,并没有想过送周滟回去,听了贾母的话,忙一口答应。

    探春上来道:“好叫老太太知道一桩喜事,林姐姐房里的雪雁,竟有个姐姐在宫里当差呢,上回由戴权戴公公亲自陪着过来和雪雁相聚。”

    此言一出,众人面上尽是诧异之色,看向黛玉时,不免收了前头的神色。

    邢夫人忙问道:“什么样的人,竟能让戴公公亲自陪着?莫不是宫里的贵人?”

    探春笑道:“宫里的贵人除了省亲,哪能出宫?不过虽然不是贵人,却胜似贵人,我听东府里大嫂子派人打听,雪雁的姐姐在宫里的地位十分超然,又有娘娘打发人传来的消息,因为抱琴雪雁像南华姑姑方使得她们姐妹团圆,皇太后和皇后都赏赐了娘娘呢!”

    听到元春得了体面,王夫人连忙念了一声佛,道:“阿弥陀佛,你的是真的?”

    探春忙道:“不敢欺瞒老太太和太太。”

    邢夫人看向黛玉道:“大姑娘怎么不雪雁有姐姐在宫里,她姐姐有这样的体面,想来也能为周家周旋一二。”

    黛玉轻声道:“后宫不得干政,雪雁的姐姐不过是略有体面,不敢打搅她。”

    邢夫人颇不以为然。

    贾母听了,却暗暗为黛玉欢喜,周家事败,自己正在担心底下人怠慢黛玉,若有雪雁长姐之故,府里倒不敢怠慢她们房里了,这样自己就放心了,有雪雁姐姐这样的人在宫里,娘娘又得了赏赐,想必娘娘也好过些。

    贾母回来后,又因贾敬之故门户大开,外面的消息便封锁不住了,很快府里都知道黛玉的夫家坏了事,三春姐妹钗云琴烟等人知道后,忙都过来道恼并安慰周滟,余者下人脸上难免流露出几分痕迹,转而奉承起雪雁来。

    雪雁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虽然早知道府里人见风使舵的本事,但是自己遇到还是觉得无奈,平时躲在房中,轻易不肯出门。

    贾赦听后,心急火燎地来找贾母,意欲退婚,并送周滟回去,免得惹祸上身,被贾母兜头啐了出去,指着他痛心地道:“哪有你这样做舅舅的?先前为了聘礼,这会子又来坏你外甥女的名声!别周家还没败落,就是坏了事,这婚也不能退!”

    贾赦道:“难道眼看着周家牵扯到咱们家不成?”

    贾母冷笑道:“你瞧瞧外头,周家一倒,多少人家被连累,可有咱们家?”

    贾赦一愣,静下心来一想,贾琏打听好几家都被周家连累下狱候审,自己家虽然接了周滟过来,却一直都没有出事,想来不会连累自己家。

    贾母见状松了一口气,道:“咱们家是老臣,在上皇跟前有体面,还有娘娘在宫里,前儿因你外甥女身边丫鬟之故,还得了皇太后和皇后娘娘的赏,事后又得了当今的恩宠,这是多大的体面?你不想着这些好事,倒过来往你外甥女心头戳刀子!”

    闻得元春之事,贾赦顿时回转过来,忙笑道:“母亲的是,是儿子糊涂了。”

    贾母道:“你确是糊涂了,只顾着吃酒作耍,哪里知道这些事!”

    还要再斥责他一番,发作给下人知道,偏听到通报周夫人递了帖子拜见,并接周滟回家,贾母忙命贾赦退下,令人回了帖子。

    周夫人接了回帖后,次日一早便坐车过来,见到贾母连忙请罪,道:“都是我家的事情给府里添烦恼了,我刚回京后本想即刻过来接女,不想府里乱得不成样子,费了几日工夫才料理妥当,府里才好些,立时就过来了。”

    贾母堆笑道:“听你的什么话,咱们因玉儿之故,又不是外人,玉儿接令爱过来顽两日,不过是联络情分,我见令爱伶俐标致,心里也喜欢得很,哪里添了什么烦恼?”

    周夫人面上不动声色,笑道:“还请老太君叫了女出来,我接她家去。还有林姑娘,真真是府上教得好,有情有义,我心里爱得不行,得好好谢谢她。”

    贾母道:“哪里有婆婆谢儿媳妇的?快别折煞了她。”

    着,叫鸳鸯去请周滟和黛玉过来。

    周滟闻得母亲来接,早已喜不自胜,忙挽着黛玉一同过来,见到母亲,竟比一个多月前瘦了好些,想到这些日子自己的遭遇,顿时红了眼眶儿。

    周夫人忙搂着周滟,好一阵安慰。

    周夫人心里最担忧自己的儿女,两个儿子已经见了,毕竟是男孩,又有先前于连生透露的消息当今有意保住他们父亲,经过此事倒沉稳了些,心中放心,然而这个女儿年纪却是瘦了好些,幸而虽然瘦了,精神倒好,显然黛玉照料得十分用心。

    看到她们母女情深,黛玉不觉想起自己的身世,颇为伤感。

    周夫人看罢周滟,过来拉着黛玉的手,含泪道:“好孩子,你的好处我都记在心里了。”

    黛玉忙道:“这话当不起,我不过唯心而已,若是袖手旁观,冷心冷面,我是什么人了?”

    黛玉的所作所为,周夫人都看在眼里,庆幸感叹当初没有挑错人,能在危难之际出面做主,虽然不符合许多闺阁女儿的贞静一道,但是于他们家却是恩人无异。

    周夫人心中熨帖,危难中黛玉不离不弃,她如何不记在心里。

    贾母在上头看到如此场景,脸上露出一抹笑容,只盼周家能挺过这次危难,到时候黛玉凭着眼前的做所作为,必然不会受到什么苛责,周家只会对她更好。

    想毕,贾母问道:“周大学士的案子现今如何了?若需要银子人,我们家都有。”

    周夫人忙道:“我们家老爷还在狱里,暂时收押候审,那些个罪名儿也得等人打探清楚了才知道我们老爷无辜,偏我们老爷当年外放时在粤海,一来一回总得好几个月,何况还在在那边查探,没个半年的工夫,怕是结不了案。”

    贾母微感放心,道:“也就是,周大人眼下半年内当是无碍。等查清楚就好了,你也别太过忧心,若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打发人来一声。”

    周夫人感激不尽,连忙谢过。

    周大学士一入狱,周家便塌了半边天,好在周夫人早有预料,一时没有惊慌失措,接了周滟回去后,安抚半日,思及这几日在各处遇到的冷脸,对管家媳妇道:“咱们家还没败呢,一个个都先避而远之了,也不想想,周家几辈子这么过来,哪一代没有个起起伏伏?”

    管家媳妇忙道:“日久见人心罢了。”

    周夫人头道:“都世态炎凉,我想着咱们家还有鸿哥儿呢,谁承想竟会这样。倒是鸿哥儿媳妇很好,我从前还觉得她未免弱柳扶风了些,虽然江南人以此为美,到底看着娇弱,没想到这样娇弱的容貌下,竟有一份临危不乱的胆气。”

    管家媳妇赞道:“咱们大奶奶是个好人,刚听到消息就打发人来接大姑娘了,还托了赵姑娘作筏子,免得荣国府里有什么想头,同时还带来了咱们二爷三爷打探不到的消息,事后若不是有大奶奶那边做主,时时有消息传来,二爷三爷只是个没头的苍蝇。”

    虽然已经听过了几次,但是周夫人仍旧赞叹道:“这门亲果然没错。”

    管家媳妇笑着称是。

    周夫人叫周滟下去歇息,复又派人打探消息,并想方设法能在狱中打一二。

    却周夫人接了周滟离开后,黛玉房里登时清静下来。

    容嬷嬷见她神情烦闷,乃笑道:“这一个多月来一直忙着姑爷家的事儿,现今周太太回来了,自有她做主,姑娘可以歇歇了,早些儿把嫁妆绣出来正经。”

    黛玉红了脸,旋即道:“都这么久了,也不知道周大学士的案子如何了。”

    容嬷嬷道:“我瞧着还有的熬呢,朝廷大员哪一个不是国之栋梁,兢兢业业多少年才升到一二品,哪能处置就处置?虽处置一个大臣容易,可是动摇国本就不行了。”

    周家一事仿佛石破天惊一般,但是却迟迟未有审讯,府里一时不知如何对待黛玉,许多人私下都若是周家坏了事,黛玉这门亲事也算不上如何了,又有人黛玉命苦,刚定了显赫亲事,就落了这样的下场,如此言语,不一而足。

    黛玉房里的丫头们十分生气,黛玉却安抚道:“让他们去,和咱们有什么相干?”

    雪雁在一旁头道:“正是,你越是理会,越是生气,何必呢!”

    荷急道:“怎么不相干?个个都私下里对姑娘议论纷纷呢!姑娘是主子,什么时候是让他们可怜同情的了?不过是见风使舵罢了,从前姑娘定亲时,巴巴儿地来讨好,现今姑爷家略出一子事故就这样,真真是好没良心!”

    雪雁却笑道:“府里的话谁还当真不成?外头各家诰命主母他们的才是实话。”

    荷不解,雪雁却不言语了。

    大户人家哪家不希望自己的媳妇能有如此魄力,又有这样的情义,虽然各家都对黛玉十分同情,但是心中却都赞叹不已,各自打算倘或两家后来因故退亲了,也一定要去求娶,因此黛玉的名声在各家主母跟前十分之好,只是女孩儿名声不好往外,故不曾议论罢了。

    黛玉从嫣然处知道这些事情后,不禁十分好笑,将信递给雪雁看。

    雪雁看罢,亦笑了,道:“难道他们认为周家一败涂地不成?把姑娘想得太俗了些。”

    黛玉还要言语,忽见玉钏儿捧着东西过来,摞着的两匹纱罗,上头还放着几件东西,忙起身让座,笑道:“大热天的,府里又忙乱得很,你怎么亲自过来了?”

    玉钏儿笑道:“我找雪雁。”

    雪雁过去,一面接了东西放在凉榻上,一面道:“找我做什么?”

    玉钏儿指着凉榻上的东西,抿嘴笑道:“你如今非同寻常了,昨儿太太进宫给娘娘请安,听上回抱琴认出你后,娘娘很是得了一番赏赐,特特命我送一匹纱一匹罗来给你裁夏天穿的衣裳,另外还有两把扇子,两串玛瑙珠儿。”

    雪雁闻言,失笑道:“娘娘得了好处,哪里就是因我之故?”

    玉钏儿却道:“太太既叫我送来,你收下便是,难道还把东西往外推不成?横竖也是你该得的。你住在这里,你姐姐住在宫里,有你姐姐这样的体面,圣人们难道对咱们府里和咱们娘娘能不另眼相看些?”

    黛玉也道:“如今府里都是如此,你就收了罢。”

    雪雁只得收下,尔后又同玉钏儿一起去王夫人处谢恩,王夫人和颜悦色地道:“你是个好孩子,从你跟你们姑娘从南边来,就没叫我费心过,这些东西你当得起。”

    王夫人从来没给过雪雁东西,纵然先前因为雪雁陪着黛玉远离宝玉时自己心里喜欢,也并没有赏过,如今因为女儿在宫里得到长乾帝的恩宠,连抱琴都得了赏赐,可见南华之体面,王夫人自然要对雪雁好些。

    雪雁深知这些人的想法,无奈之余,只得收了,倒白得了许多东西。

    桑家闻得周家之事后,桑青一直都暗暗打听,然后告知王忠,继而转告黛玉,桑母一回来,怕荣国府里有所怠慢黛玉,便命徐氏去接黛玉。贾母想着府里都是两只体面眼,一颗富贵心,又有贾敬丧事,十分闹心,便叫黛玉过去,等送殡那日再回来。

    雪雁陪着黛玉到了桑家,拜见过桑母,徐氏便先笑道:“听雪雁找到了姐姐?”

    黛玉诧异道:“我们都不曾过,你怎么知道?从哪里听来的?”

    桑母笑道:“荣国府里的事儿一出,就有十张嘴来传,外头无有不知的,何况大多数的人家都知道南华曾经背负圣人脱了火海,听闻这个消息,岂能不羡慕非常?”

    黛玉听了不以为意,道:“有什么值得羡慕的?南华姑姑在宫里,雪雁跟着我,平常见不得面,不得话,难道还有什么好处不成?这世人也忒会多想了,她们不过是姐妹情深好容易相见,到外人嘴里,倒觉得雪雁倚仗了南华姑姑多大的势似的。”

    雪雁却道:“我的确因姐姐之故,得到了许多好处呢!”

    桑母听黛玉雪雁这些时日常能得赏,不禁笑得前仰后合,指着雪雁道:“给你你就收着,从前你常除了你们老太太和你们姑娘,你不大得东西,这会子一并得了。”

    雪雁也笑了,心中却着实担心南华的身体。

    南华确实已经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但因没有见到妹妹不肯甘心,故一直撑着,如今见了妹妹了了心愿,回到宫里不久便陷入昏睡,只是用人参吊着性命罢了。

    皇太后和皇后见了,十分伤心。

    这日南华醒来,挣扎着求见皇后,宫女忙通报过去,皇后过来问她何事,南华喘了几口气,气息奄奄,轻声道:“我已经不成了,若在宫里未免晦气,求娘娘赏我一个恩典,送我出宫,我也想再见见我妹妹。”

    皇后不觉含泪道:“快别晦气话,你好好儿的,太医尽有呢!”

    南华笑道:“主子们怜我,容我在宫中独占一院,居住多年,如今我总得为主子们想想。娘娘许了我罢,送我出宫,找个地方安置。”

    皇后不敢自专,去请问皇太后。

    皇太后听了,倒是觉得十分有道理,也感念南华的一番苦心,遂命戴权在外面购置一所院落赏给南华居住,并问南华还有什么心愿未了。

    南华见到皇太后,听了这话,忙道:“我只是担心我妹妹一个罢了。”

    皇太后道:“你若担心你妹妹,我给你妹妹一个恩典,许她终身和富贵。”

    南华道:“多谢皇太后恩典,只是我仍旧是原来的话,她一个丫头承受不起,只求主子们赏我一个恩典,将素日主子们赏赐给我的东西都留给我妹妹做个念想儿就是了。”南华估算了一下,这些年她逢年过节,常得厚赐,足够雪雁一生丰衣足食。

    皇太后和皇后听她执意如此,再无所求,越发觉得她品性难得。

    南华出宫之际,皇太后和皇后命人将她素日所用之物悉数收拾装箱,挪到了南华所居之地,戴权找的这处房舍一共三进,距离周家并不甚远,也是戴权觉得既然给了南华,将来南华去后,必须得留给雪雁,而黛玉将来要嫁到周家,这里的房子最好不过了。

    南华迁居后,堪堪收拾妥当,立即请戴权去接雪雁来相陪。

    戴权知她时日无多了,一面派人去接雪雁,一面留下于连生在院中总管诸事,他是雪雁认的哥哥,总比别的太监宫女强些。

    雪雁从桑家过来时,南华已昏迷不醒,她从于连生嘴里知道南华的打算,想起南华当日所的不争即争之语,虽然姐妹情分并不深厚,但是听到南华为自己,仍不免落下泪来。

    于连生劝道:“南华姑姑早就知道身子不好了,妹妹别太难过了。”

    雪雁叹了一口气,不话。

    接下来几日,她都陪伴在南华身边,南华很难清醒,偶尔了两三句话,便即再次陷入昏迷,虽然平时只几句话,但是字字句句都是为雪雁打算。

    只听南华遣退房中诸人,轻声对雪雁道:“我特特请求出宫,为的就是想给你留一座宅子,京城居,大不易,想要一处地段儿好又精致的房舍,不容易。我这回出宫,皇太后将这宅子赏了给我,明儿我去了,就留给你,我听戴公公了,离周家近,附近都是王侯公府,隔壁是左都御史的宅子,查巡的兵士极多,不必担心夜不安枕。你将来脱籍也好,不脱籍也罢,凭是谁,也不敢抢了你的房子去,你也有个地方住了。”

    雪雁登时泪如雨下。

    南华微微一笑,继续道:“我带来的那些东西,已经得了恩典,都留给你,除了这些,我没有给你求什么恩典,但是我相信,将来上头一定念着我的好,也不会让你过得不好。”

    而雪雁,也会永远念着她的好,自己死了,她作为妹妹也要穿孝送灵。

    雪雁道:“姐姐为想的太多,我却不能让姐姐好转。”

    南华却是一笑,道:“好妹妹,你别怪我就行,才团聚几日,我去了,反留下你伤心。”

    雪雁摇头道:“我如何能怪姐姐?见到姐姐,我心里也很欢喜呢,本来以为世上再无亲人了,没想到还有一个姐姐疼我。”

    南华听了顿觉安心,又同雪雁了些话,到最后一句时,话未完,人已逝。

    作者有话要:二万肥美君,本来昨天写了一万七千字,剩下三千六起来写七就得了,谁知道电脑啪嗒死机了,只好重新写,不过肥美得足够大家吃饱啦~(≧▽≦)/~啦啦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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