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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兄弟之间亦无法倾力相救,因为他们彼此的性命都游离在生与死之间。
苏瞳想指天唾骂,想惊叫求援,她相信此刻夜吹心里与她想得一样,但无论如何挣扎,都只有无情的风和雪回应着她的心情。
“天啊!那是什么?”就在此刻,队伍的前端突然乱了。
有人跌落雪地,发出阵阵恐惧的哀嚎!
夜吹父亲的歌声戛然而止,这双腿自大腿根部完全斩断的男子,挣扎着从雪橇上爬起,双目圆睁地看向远方!
“爹……那……那是什么呀?”
夜吹的声音都在颤抖,连滚带爬地滚到自己父亲身旁,他妄图背着雪橇绳索成为能驮负自己父亲,顶起一片天空的汉子,但真正的危险来临时,他依旧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希冀在父亲怀中寻找慰藉。
“那是魔狰。”
父亲的声音低沉而沙哑,虽然极力保持着声音的平稳,但指间已经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
“陨冰将沉睡在雪下的魔狰也唤醒了,它们一旦群体出洞,不吃饱肚子是不会离开的!”
面对前方那群带着骚味缓缓逼近的黑影,这极有经验的猎手也开始禁不住地心脏乱跳。
“夜吹。”
前方的厮杀声已起,父亲突然用力地捏起了自己孱弱儿子的双肩。
“记得你老爹什么最厉害吗?”
“是……是力气。”夜吹颤巍巍地回答,似乎脑袋要思考父亲的问题,令他暂时忘记了被魔狰吞噬的恐惧。“部落里的长老都说,夜五郎一拳头可以打死一头狼,要是喝上酒,也许还能放倒一头狰。”
孩子一字一句,极为认真地回忆着部落里人的话。
“不错,你老爹就是力气大,当年要不是看上你娘不想离家,老子就跟仙人去学仙术了!现在老子不行,换你去寻仙!学了仙术,就能躲过陨冰,不再害怕魔狰!”
父亲急急地说道,同时将雪橇上所有柔软的毛皮通通紧紧包裹在夜吹身上,猛地一把掀开了自己坐下破毯子,原来他所坐卧的雪橇,居然是一架比人还大的极为简陋的投石弩。
“爹,你要干什么呀?”
见父亲用力拉开弩弓,夜吹已经哭了出来,空气里弥漫着血的味道,四周乱成一团。
好像扶甄已经扬着叉子冲上前方,留下他的老婆和三个娃娃在后哇哇啼哭。
“记住,不要用头落地,去找人来救援,我记得这附近曾经有大部落!不知道他们已经撤离没有,反正你没找到厉害的帮手,绝对不可以回来!”
父亲一定是在哄骗夜吹,因为陨冰一来,便会自落地之处缓缓释放恐怖的冰力,十年之内,陨冰方圆千里,通通都是生命禁区!那些曾经驻扎在此地的大部落,一定得到消息,早早带人撤离了。
但他知道自己儿子的倔强性子,如果不给他一项使命,就算能侥幸活命,他也会鲁莽如牛地再次回来,他不能让儿子被狰给吃了。
“儿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不要抱怨为何老天没有开眼,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
夜吹还没有完全消化父亲的话,身后就传来一道大得几乎要撞断他腰的巨力,只见父亲手中弩绳一松,自己便坐在那弩槽之上,“嗖”地一声被弹入天空,越过一道雪坝,向远处飞去!
这是父亲一生中最得意的一箭!
弩弦割开了他的皮肉,用尽了他最后的力量,但他看着儿子高高飞起,如那传说中的仙人一样。
“喝!来吧!老子残了,但老子还没死!”
猛地抽出藏在雪橇下的猎刀,虽然不能奔跑和走动,他浑身的肌肉却瞬间爆发出无穷的力量。
“老子这一生,还没有真正杀过狰!”
苏瞳虽然竭力想留下,但视线却不容抗拒地与夜吹一起飞起,看着这听话的孩子紧紧抱着自己的头,像炮弹一样飞向天空,而后沉重地砸在一堆松软的新雪里。
果真没有头先落地。
夜吹被撞得头晕目眩,几息之后才缓过劲来开始剧烈地呼吸,风雪灌入肺叶,刺得他呼吸疼痛。
“爹!爹!爹!”
夜吹开始手忙脚乱地解开自己身上的包裹物,站在雪堆里,依旧可以听到不远处传来的呐喊与厮杀声,不过就算嗅觉灵敏的野兽闻到了夜吹身上的味道,也不会刻意为了一个逃跑的小稚鸟而放弃一群鲜肉。所以此刻夜吹是安全的。
夜吹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奔跑了几步,突然停下!
“爹让我去找帮手,我便一定要找到帮手,因为我是唯一一个逃出来的人。”
小拳头捏在一起,夜吹顾不得擦抹额头滴落的鲜血,便一瘸一拐地向大雪深处跑去,其实他也不知道父亲所说的大部落在哪里,但他知道,自己不能停下!
可就在他转身开跑的刹那,头顶的天空突然更加暗沉!
“夜吹!快跑呀!夜吹!抬头!抬头!”苏瞳惊恐地尖叫,因为她看到了一头头上有角,像虎又像豹的巨大妖兽,正迈着无声的步伐,向夜吹缓缓走去。
但苏瞳的声音,此刻是传不到夜吹耳内的!
发生了什么?
一直站在紫阳灵泉上的君琰,感觉到了泉内传来的巨大恐慌!
此刻苏瞳似在梳理自己的筑基意境,这个过程应该是缓慢而平稳的,那她的慌张由何而来,她的恐惧从何而出?
君琰被惊出了一身冷汗,其实凝台的过程也是有风险的,若在凝台时分神,或者修行者选择的凝台意境本身就有问题,那么极有可能凝台失败,修为倒退,甚至重伤经脉,永难复原。
只有三座同样完整坚实的基台,才能撑起后期结丹所需的力量。这次苏瞳刚吸收完海量灵力便着手破阶,是不是有些太急?
君琰急得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但这种事情是外人插不了手的,若强行干预,只怕苏瞳会伤得更重!
君琰看不到,那滴溶化的冰仙血,在此刻似乎缓缓融入了苏瞳的肌骨,改造了她身体内的某些东西,令她拥有了与冰雪原住民类似的血脉!
“夜吹!”
苏瞳奋力尖叫,似乎已经遗忘自己只是窥视冰仙血的一个旁人,在这个刹那,她就是夜吹,夜吹也是她……
轰!
巨爪扬起又落下,夜吹瘦小的身子连同地上的一片雪皮被整儿个掀飞,谁能想到远离大队的地方,还有这么一头落了单的狰!
被埋入雪中,浑身像是散了架般的疼痛,夜吹满口鲜血,好不容易张开眼,却看到那长相狰狞的庞然巨物猛地跳起,下一秒便跃到自己面前,从口里喷出的腥气直接涌上他的鼻腔。
那凶残的兽眸,那斑斓的毛皮……遮盖了头顶天空,一点点向他重压而来。
“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我做错过什么?我爹做错过什么?”
夜吹绝望地仰天大吼,吼出的是与苏瞳一样的心声。
“为何不给我们留一条活路?我娘死于疾病,我爹死于陨冰重伤,我现在要葬生兽口,难道我们被生出来,就是等死的吗?为什么没有人可怜我们,为什么没有人同情我们,为什么没有人帮助我们?”
“我不甘心啊!”
狰完全听不懂夜吹的血泪控诉,它只想张大嘴将这个聒噪的食物立即吞入腹中,讨厌的声音,也便消失了!
没有人回应夜吹的质问,苍天无情,大道无情,人之渺小,如从天空落下的雪花,从云里来,入地即化,便是一生,美丽并脆弱着。
此刻夜吹脑海里回响着的,是父亲的歌声和最后的叮嘱。
“不要问冰皇在何方,我们每个人心中都流着冰皇的血,我们每个人都传承着冰皇的意志与坚强。”
“儿子,以后无论遇到什么困难,不要抱怨为何老天没有开眼,靠自己,一定要靠自己的力量!”
在心完全绝望的前一秒,夜吹突然静了下来。
他听到自己四肢内鲜血流动的声音,感觉到了细雪落在自己指尖缓缓溶化的悸动。他的眼底升起道道冰鳞雪甲,而后仿佛真的走入父亲歌声中的那种意境。
呼吸与天地同调,身影与自然融合……
在这个瞬间,夜吹急促的呼吸声停止了,仿佛他的血流,他的心跳,他的意识都通通被定格在这个刹那,整个人失去“人”的特质,与天空之雪,大地之冰,山峦之石一样寒冷而无生气。
这样的变化令魔狰极为疑惑,它喜欢活着的猎物,特别是活蹦乱跳新生的猎物,为何自己的猎物身上没受半点伤害,便突然变得跟石头一样冰冷而无味起来?
夜吹笑了。
先祖的血,在他体内复苏,虽然延续百代,流淌在他身体内的皇血只有极微弱的一丝,但他也是冰雪的子民,在万亿分之一的概率下,为自己打开了那扇尘封已久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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