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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薄凉的雨丝随着檐角滴落下来, 汇聚成雨帘。不绝于耳的滴答声快要将殷牧悠的话淹没, 他嘴角带着讥笑,便这样看着齐岚。
齐岚的脸色泛白:“这第三件事……”
殷牧悠冷声问道:“齐将军不是说会答应的吗?”
齐岚的喉咙里艰难的斟酌着话语,不知怎样开口:“我……”
正当此时,顾遥便急匆匆的赶来:“将军, 你怎么伤成这样?”
聒噪的顾遥,将齐岚那轻如鸦羽的声音完全压了过去,让殷牧悠根本就没听清他之所言。
可看他这副模样,殷牧悠便知道他不会轻易帮忙。
“将军?”
齐岚紧抿着薄唇:“没什么。”
顾遥少有见他伤得这么严重的时候,吓得声音都抖了起来:“这伤口, 莫不是什么妖兽所为?”
“顾遥!”齐岚头疼扶额, “别乱猜。”
顾遥只能把想说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撇过头去, 竟也看到殷牧悠身上破烂不堪, 还沾染了血污和泥水, 那样子看上去比他们将军还凄惨。
“温亭侯, 你这是……?”
殷牧悠朝着他淡淡笑了笑, 低垂的眼眸完全将所有的情绪给盖了过去:“齐将军说的话, 你难道还不信吗?”
“我是问你呢!”顾遥气鼓鼓的说。
“我?”殷牧悠笑着说,“我和齐将军打了一架,虽然看着比他凄惨些, 但还是赢了。”
顾遥瞪圆了眼:“就你?”
在他止不住震惊的时候,徐常林和褚赶过来了。
昨夜竹屋骤然轰塌,殷牧悠也不见了踪影,害怕惊动齐岚带来的那些士兵, 他们连连找了一夜,身上也全都湿透了,这才在此处找到了殷牧悠。
徐常林喉头哽咽:“郎主!”
褚也站在一旁,眼眶湿热。
殷牧悠哑然:“你们这是怎么了?”
徐常林呜呜呜的哭了起来,他鼻头都哭得发红,抽抽噎噎的说:“郎主,昨日竹屋塌了,我们还以为郎主出了什么事。”
“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
徐常林骤然一看,他身上的衣服成了这模样,肯定皮肉也伤着了。
徐常林紧紧咬着牙,愤恨的朝四周看了一圈:“谁!到底是谁要害我们郎主!”
这一副全天下都要害他的样子,让殷牧悠哑然。
明明前不久徐常林还对他尤为不服,等山匪抢粮那件事情过去之后,徐常林就彻底拥护他了。
徐常林本在怒火上,偏生齐岚紧抿着唇,主动承担了这一切:“是我之过。”
徐常林睁大了眼,没有因为齐岚将军的身份便就此作罢,反倒咬紧了牙关:“个奶奶的,你们这群人就是看着我们郎主病弱,觉得他好欺负!”
“骂什么浑话?没见着我们将军也伤着了吗?”
“呸,他皮糙肉厚的,有我们家郎主细嫩吗?”
殷牧悠嘴角一抽,抱歉,他细嫩真是对不起了。
顾遥眼看着就要同徐常林起了争执,两人都看不得自家将军/郎主受欺负。
“昨夜定是你们郎主拖累我们将军了,这才害得将军受伤!”
“放屁!我们郎主谋智十分厉害,怕是你们将军拖累我们郎主了吧?你到会反咬一口!”
徐常林气红了眼,还剩最后的理智,便是征询殷牧悠的意见:“郎主,他们欺辱我们温家无人,咱们是否要干一架?好让他们知道温家的本事!?”
褚也看了过来,可殷牧悠却见着他默默的捋高了袖子。
殷牧悠憋着笑,肩膀也一抖一抖的,方才压抑的心情,瞬间就被这两活宝给逗乐了。
“万一咱们干不过呢?”
褚闷闷的开了口:“干不过也要干,断不得让郎主受了委屈。”
顾遥缩了缩身子,气焰瞬间消散下去了。
这群蛮人,武夫,头脑简单的粗鄙之人!
所有人都等着殷牧悠发话呢,可他却再也忍不住,哈哈的大笑起来。
就连齐岚淡淡的说道:“看来,你有一群好下属。”
不过他们这般护着殷牧悠,足矣说明殷牧悠平日为人。
齐岚叹了口气,这一次着实是他冲动了。
殷牧悠笑够了,这才吩咐徐常林:“我没事,昨天的确来了妖兽,一并把我和齐将军打伤了,才有你们看到的这一幕。”
徐常林懵了:“那齐将军为何说是他的原因?”
“齐将军大约是觉得没能力保护好我吧。”殷牧悠微微眯起眼,“你说是吗?齐将军。”
现在从他嘴里说出的齐将军几个字,齐岚只觉得对方是在调侃和嘲讽他。
可真是坏心眼,大约是和那只九命猫妖在一起久了,也染上对方记仇的坏习惯了吧。
齐岚苦笑道:“是。”
这样一来,便已经承认了他的无能。
“是什么妖兽这么厉害,竟然连齐将军也束手无策?”徐常林讪讪的说,若非郎主提醒,今日可就酿成大祸了。
徐常林没什么心眼,说出来的话补刀一补一个准。
齐岚脸色难看,并不多言。
倒是殷牧悠,在朝着徐常林说:“等雨停了,把我们存着的那些粮食,分发给温庄的百姓吧。”
徐常林朝着殷牧悠使眼色,齐岚还在这里呢,可不能让他知道了。
殷牧悠却摇了摇头:“这件事情我已经告知了齐将军,他也同意帮我们了。”
徐常林这才呼出一口气,伸出手去拍了拍齐岚的肩膀:“齐将军,看来你和王上派来的那些臭征粮的不一样,是个好人!”
齐岚受了伤,哪里经得起他这样拍,差点吐出血来。
这声好人,可真是承担不起。
殷牧悠眼里带笑,心道一物自有一物磨,他的心里彻底没了火。
徐常林在此处也挺好,他正巧有事情吩咐徐常林。
殷牧悠悄声在徐常林面前说了什么,让他去某个地方取昨夜的灵泉。
末了,殷牧悠还暗暗警告徐常林:“听好了,只可取十分之一,若是多了,止不得会出什么乱子。”
徐常林吞了下口水:“乱子?”
“那东西是百座群山孕育,临靠山脉灵髓,若取走太多,轻则山崩地裂,重则……”
徐常林一听天崩地裂都算轻的,再也不敢听那后半段。
他身体抖了两下,连忙朝殷牧悠保证:“我是个粗人,一定将郎主说的话铭记于心!”
殷牧悠露出一个笑容:“你去吧。”
此事交给其他人殷牧悠不放心,害怕他们会起歹心。但徐常林却不同,明明之前那么厌恶褚,后来得知是一场误会后,还在训练时格外尽心尽力,时常关照着他。
这样的人,心思单纯,不可能起什么贪念的。
很快,徐常林的身影就没入雨中,他走得急,连伞也没带,小跑着没入了蜿蜒的小径里面,再也看不见了。
顾遥忍不住多嘴问道:“你们刚才悄悄在说什么呢?”
褚如山一般挡在了殷牧悠面前:“这是郎主和温庄的事。”
意思是就和顾遥不相干。
顾遥哼声道:“得了,也算我自讨没趣了。”
他扶着齐岚,很快便一步步的走到了屋子里。
外面的雨似乎小了一些,变得缠绵起来,细如针线那般。外面的池塘里的水早已溢出,雨滴拍打在上面,泛起一圈圈的涟漪。
殷牧悠倚靠在了外面的栏杆旁,略略失神的朝那边望去。
昨夜的事情实在太惊险,到现在他都未能回过神来。
来这个世界的日子,每一天他的神经都是紧绷的,现在多思考一会儿,殷牧悠的头就会疼起来,大约是留下来的后遗症。
褚一直伫立不动,守在他的旁边。
殷牧悠转过头来,微怔的问:“褚,你找了我一夜,又淋了雨,快回去换身干净的衣服,早早休息吧。”
褚瓮声瓮气的回答:“郎主,你就让我在这里守着吧,以前当奴隶被牙婆大江南北的找卖主时,再多的苦我也受了,这点并不算什么。况且……”
“况且什么?”
褚古铜色的肌肤上面晕染了红晕,他格外认真的说:“况且这是我心甘情愿!”
这份心意,确是难得。
殷牧悠张了张嘴,最终还是多了嘴:“若有朝一日,我和齐将军发生冲突,你尽量袖手旁观,别来帮我。”
谁知褚一听这话,紧抿着唇,扑通一声跪倒在殷牧悠面前。
“你这是做什么?起来说话!”
“褚一定是做了什么让郎主不开心,褚跪到郎主消气为止。”
殷牧悠头疼扶额,不知该怎么劝他:“你没有惹我不开心。”
“不,一定是我粗手粗脚!”他非认定了是自己的责任,脾气固执如牛,谁劝都不听。
殷牧悠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把你牵扯进来,你懂吗?”
褚抬起头,黝黑的眼瞳里倒映的全是他:“褚愚昧……不懂。”
殷牧悠绞尽脑汁的解释:“齐将军文韬武略,样样出众,他又这么欣赏你。你看看我,身体又不好,万一哪天……你你也有个庇佑不是?”
听了他的话,褚眼眶都红了,大喊了一声:“郎主不会有事!”
殷牧悠:“……”
完了,这下越解释越说不清了。
他本是好意,齐岚乃褚的兄长,若他和齐岚发生冲突,未来褚夹在中间一定不好做。
可现在,他反倒惹了褚伤心。
“褚绝不是那种忘恩背主之人,倘若……倘若真有那么一天,褚也不会投靠齐将军!要一辈子守在郎主身边!除非郎主不要我,赶我走了!”
殷牧悠一时震惊,说不出心里是什么滋味。
大约他当奴隶的时候,从来都没人对他施放过善意。
所以,接收到一丁点儿的善意,便会全心全意的回报。
他认定了他为主!
“起吧,我日后不会再说这样的话。”
褚微怔,不相信的确认:“可是真的?”
殷牧悠露出一个笑容:“自然。”
褚终于傻傻的笑了起来,这仿佛是殷牧悠第一次看他笑,仿佛全身心都松懈了下来,嘴角也不自觉的朝上。
放任不管,他反而惴惴不安,殷牧悠便给褚交代了一个任务。
“你和徐常林也学了几招了吧?去打探打探消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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