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达斯的营地驻扎在离百列村三十里的丛林,这个丛林离公路非常近。联阵将百列村中财物洗劫一空后,押着我回到这里。在营地有十几个衣衫褴褛的妇女正在洗衣做饭,看见我被五花大绑地押进来只是略微地瞟上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继续干活。
夜已经很深,从破败的屋顶依稀看到天空中的繁星,我缩了缩肩,身上的绳索勒进皮肉里森森地疼痛,刚想换个舒服的姿势便听见外面嘈杂的走路声音,随即两条高大的身形出现在门口。
进来的是两个持枪的联阵士兵,我想着应该是达斯命令他们将我枪毙,果然他们进来后解开我身体上的绳索将我押到外面的空地,几名妇女看见我们出来忙低下头。那两名士兵推搡着我走进一间小房子里,屋里没有灯,只瞧见靠着窗站着一个模糊的影子。
两名士兵将我推进屋中,巨大的力量使我差点摔倒,才刚刚站稳身后的门被重重地带上,我忍不住在心中暗骂了几句。
“看样子你的情况还不错。”黑暗中的声调懒洋洋,弥漫着一股浓烈辛辣的酒味。
我立即听出达斯的声音,下意识地双手放在胸前做出防备的动作,他似乎发现我这个动作,冷笑两声,但没说什么走到前面的椅子坐下。
“所有人都死了,只有你活着,你应该感到庆幸。”
我顿时被这句话说得火冒三丈,是谁杀死了那些无辜的村民,不正是这个该死的达斯吗。我正想破口咒骂,听见夜中一阵窸窸窣窣的声响,很快地一簇蓝色的火焰从浓黑的夜中跳了出来,桌子上的一根烧过四分之一的蜡烛被点燃。我趁机打量屋中的环境,除了一张破旧的方桌和一把椅子别无其他,有一面墙体从屋顶到地面还裂开了一道四五公分长的口子,沁凉的风正从那里吹进来。
达斯站在桌子前对着烛光若有所思,我心里一动蹑手蹑脚往窗前挪了几步,伸长脖子向窗外看去,几个联阵士兵提着AK47冲锋枪一字排开守在四周。我气馁地回过头却发现达斯深思的目光正投放在我的面上,不由得一个冷噤,这家伙怕不会是看出我想逃走吧。
“为什么来塞拉利昂?”
“来玩,来旅游。”我自然不可能告诉他是因为对一个人的承诺,在一个杀人如麻的魔头面前说些承诺和使命的话,那感觉太好笑。
他看着我眼神里更加疑惑了,许久听他道:“是不是中国女人都喜欢撒谎?”
脑门子一热,这家伙居然给勤劳善良的中国妇女盖了如此一顶巨大的帽子,待要回击过去忽而又想和他争执个什么劲,索性撇过头去不理。
“现在我需要你的帮助。”达斯走到我的前面。
我冷笑,道:“上校是在和我开玩笑吧,我一个小女子能帮上校什么忙。”
他看着我一会忽然伸手去解军装上的扣子,我被他这个动作吓了一跳,身体不由向后连退好几步。达斯并不逼上前,冷然的目光一直凝视我。土黄色的军装从他的身体上褪下来露出里面黝黑的肌肤,微黄的烛光映着,一道道狰狞突兀的瘢痕投在眼眸里挥之不去,在他右侧肩胛骨的地方绕着胸部缠着几圈灰白色的布条,布条缠得很紧,把胸部下的肌肉都绷得鼓起来。布条上有些铁锈红的印迹,还些微地透出股血腥味。
很显然,这是个新鲜的伤口,达斯的意图是想我帮他治伤。
“抱歉,恐怕帮不了你。”我不愿意治疗达斯,救一个杀人魔王等于是杀十个人。
他挑着眉,平静地道:“你帮得了,因为你是个医生。”
“你错了,我帮不了你,因为我会忍不住在治疗过程中杀死你。”
“你不会,医生的手是用来救人,不是用来杀人,你会帮我。”他依旧用平静的语气。
医生的职责是救死扶伤,没有依据善恶选择病人的权利,他一语说中我的心。可是治疗达斯又如何对得起那些无辜死去的人,怎么对得起为我死去的伊贝莎。
达斯大概也看出我心里所想,在门口和一个士兵低声说了几句,没一会那士兵送来一个医用的急救箱。我也没再迟疑,达斯这个人是该死,但是不应该由我来杀死他,而且杀死达斯还会造成塞拉利昂和中国的误会纠纷。
我将急救箱打开,里面放着几样外科清创常用的器械,镊子,弯针,线,剪子,一应俱有。“开始吧。”
达斯坐在桌前的椅子上低着眉头,我走上前去仔细检查受伤的部位,从伤口分泌出的血液和脓液将包扎的布条紧密地粘在皮肤上,此时没法一层层地解开布条,我索性从桌上拿过剪子将伤口周围的布条剪断,用纱布蘸着盐水湿润伤口使布条与皮肤慢慢分离。
“你的动作太慢了,不像一名合格的医生。”他从嘴里吐出一句满不屑的话。
我几乎气歪了嘴,扔旧湿纱布,左手扯住布条的一头,恶从胆边生,径直将那布条子硬生生地从达斯的伤口上撕下来,手指碰到他的后背明显感觉到他的皮肤一阵挛缩,两只肩哆嗦。
“怎么样?现在动作够快吧。”我直有一种报复的快感。
他没有说话,低着头,烛光映着他的眉眼和他的皮肤一样深黑。我冷笑不语,埋下身体检查伤口,达斯肩背部的伤口长约11公分,深约2公分左右,在皮肤薄的背部隐约看得见里面白森森的肋骨。由于先前的止血措施太简单,天气炎热,伤口周围的皮肤已经腐烂。
消毒过伤口皮肤后,我随意地将剪子在蜡烛的火焰上过了几次,略等烧红便着手剪掉腐肉。现在也不能考虑什么无菌,达斯这个人皮厚肉粗,所谓好人不长命,坏人活千年,他的命长着呢。
“没有麻醉药品你最好忍着。”言语中掩饰不住报复的得意感,想到达斯杀死了那么多人,我的动作也十分粗鲁。达斯没有吭声,我从他绷紧的皮肤知道他在极力地忍痛,挖肉之痛又岂是常人所能忍受,我甚至在期待达斯的痛苦哀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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