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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楚然是早班,原本五点一刻下班的她歪班后处理完上帝种种“合理”“不合理”的要求,又被强制留下来开了个磨磨唧唧的组会,她放空大脑听着组长喋喋不休语重心长地分析着每个组员本月截止到现在的各项数据成绩。组长的年龄和自己相仿,30出头的女人一脸严肃地宣达着部门的要求和任务,楚然却只觉得可笑无比,她的目光扫过组长凌乱而又温馨的办公桌,上面摆放着一双儿女可爱娇憨的照片。楚然突然想冲口而出问问她,组长你有没有家的?你的小孩不会巴巴等着你回去一起吃晚餐吗?你把每个人留下来开组会又有什么意思呢?大家都是30上下的老员工了,有必要跟在每个组员屁股后头盯着看着吗?能做到的自然就做到了,做不到的你逼死我们留下来做也没有用啊。
散会的时候楚然心里的郁闷之情还未得到平息,她走向班车始发点。
七点半,天已经全黑了,下午一点吃的午饭到现在竟然完全不觉得饿,只觉得浑身力气像被完全掏空了似的,连带心情也跟着沉甸甸乌糟糟的。这个时间到家就要九点了,幸好早上没有答应陈楚璇下班后去奶奶家看她,不然小姑娘又要为她的食言嗷嗷大哭了。
班车大巴上也几乎没什么人了,四五个看着面生的估计是行政班加班下班的。车上没有开灯,楚然在黑暗的车厢里疲惫地向外看去,窗外是唐镇广袤黝黑的农田还有零星的灯火。
这样的日子何时是个头呢?
这一刻她想念林琪琪,想念萧潇,想念岑爸他们,想念起他们一群酒肉朋友大口吃肉大碗喝酒的日子。
手机提示响了,楚然打开微信“哼”地冷笑一声转过头去。
陈江生又来问她借钱了。年前,哦,是去年秋天了,她和林琪琪在长泰提到陈江生借钱的问题,林琪琪斩钉截铁叫她不要借,可是她终究心软,终究是看不过陈江生“死气巴赖”又“狠三狠思”问二老要钱时的姿态,陆陆续续零零星星给了他一点,到现在陈江生欠了她五万左右吧。不过中间囡囡也跟着二老出去旅游了几次,近的崇明岛远的日本邮轮,虽然她也贴了点钱,但总归二老也花了的,就当替他们儿子还了一部分债了吧。楚然安慰着自己。
没过一会儿电话响了。楚然看着手机上陌生又熟悉的来电显示胸口一闷,反手就摁掉了。离婚后她负气把陈江生的电话删了,谁想到后续陈江生还能厚颜无耻隔三岔五找她借钱?
没一会儿电话又来了。楚然忍无可忍地接了起来。
陈江生被她凶神恶煞地一个“喂”字吓了一跳,很快又镇静下来继续朝楚然动之以情晓之以理。
楚然现在是听着他的声音就觉得头晕恶心,胸口一股恶气难以抒发,听陈江生在电话里叽叽歪歪绕半天无非就是“借钱”二字,同白天的某些“上帝”一般无赖,新仇旧恨加在一起,她再也控制不住地冲陈江生吼道:“你找我就没什么正事,什么时候把女儿的学区房问题先解决了?!”
因为她这一嗓子,车上为数不多的几个本来昏昏欲睡的同事冷不丁一个警醒。
楚然面对几束好奇投来的目光,到底还是顾忌着是在单位的车子上,没把话说得太难听,然而心头积怨已久,虽然心知肚明陈楚璇上一师附小一事已是天边浮云,但当初陈家老小拍胸脯信誓旦旦的模样还历历在目,如今回忆起来那哪里是拍胸脯保证?分明是在抽她的耳刮子,连同当时她觉得陈家父母和蔼可亲的笑容现在也变了味,仿佛正无情地嗤笑着她的天真和懒惰。
那厢陈江生还在罗里吧嗦什么她已无暇去听了,她的整个人都沉浸在悲伤和愤怒里:“你这个谎话连篇的男人,你们全家都谎话连篇,你去死吧!”
说完狠狠挂了电话。巨大的无力感包裹住了她,楚然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回去继续看窗外。
同事和司机怎么想的她不管了,反正黑灯瞎火的whocare?而且都不是一个部门的谁认识谁啊?
窗外逐渐灯火阑珊车水马龙起来,楚然看着不远处长泰广场绚烂的灯光,要到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