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纲吉停下奔跑的脚步,微微气喘。
一路上为了躲开圆球们的围追堵截,他费劲心力,东奔西走,终于在包围圈完成前突出重围,得以保持现在的隐身人状况。
抬手看了下地图,路线严重偏移,离最开始的地点差了老远,幸好奔跑途中他没忘记留下记号,不然现在还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白兰什么时候才能到啊……”
纲吉叹口气,喃喃着念出友人的名字,打心里期望他下一刻出现。
当然,他也只是想想。
纲吉抬起脚往前方走去,小心绕开地面堆积的枯枝腐叶,以免惊扰到里面栖息的小生物。
一只多足蜈蚣从半腐烂的枯叶下探出头,长长的触须在半空中探了探,接收到没有危险的讯号后顺服地弯起,反折回头。
片刻后,浩浩荡荡的蜈蚣家族雄赳赳气昂昂地出行了,无数只脚啪沙啪沙的踩在叶子上,横渡这片落叶堆积的汪洋。
走在最前面半昂起头的蜈蚣块头最大,平展身体约摸成人手掌长度,颜色也鲜丽亮眼搭配奇特——头部的触须红得像泼了油漆,躯干却灰扑扑土兮兮,无数只脚偏偏是假塑料似的艳黄色,尾巴后面还拖了两根仿佛孔雀翎羽似的——额,该叫脚还是叫尾巴?
纲吉停下脚步,又是无奈又是心底发毛地目送这支蜈蚣队伍从他面前经过,压根不把他这大活人放在眼里。
虽然这片森林能接受他是很好啦……但是不是接纳过头了?
纲吉想起刚才坐在树梢上等白兰时,头顶枝干就窝着条艳丽的毒蛇。
看它打哈欠时毒牙若隐若现的模样……真是比任何一部恐怖片都还惊悚啊_(:3ゝ∠)_
纲吉看了眼蜈蚣家族这行进速度,深觉一时半会儿走不了。他想换个方位,但顾忌着游走的圆球,还是决定原地等待。
正好,等待的这段时间可以捋一捋混乱的思绪,一切发生得太快太突然,就连当事人纲吉都感觉一头雾水,更别提他人了。
开端大概是白袍人抓了纲吉从避雨树干一跃而下的时候,现在想来,白袍人应该是察觉到雨中聚来的圆球才突然这么做。不过在当时纲吉不知道这一点,受惊之下差点反击,还好最后理智冒头强行按捺,直到白袍人停止移动放下他后才冷静地发出疑问。
白袍人没有解释,只向纲吉伸出了手。
纲吉看着他,莫名的熟悉与信赖让他没有丝毫犹豫戒备,就这样简简单单地抬起手,握住。
【——是否回归。】
掌心与掌心相触的瞬间,脑海中神秘声音久违地响起,宣告纲吉长久地寻觅终于得到回报。
纲吉有一瞬间甚至哭了出来,他松开手狼狈地捂住眼睛,声音哽咽半天,说出来的却是:“……雨水掉进眼睛里了。”
“……”
如果能开口说话,白兰准会噗嗤一声笑出来,接着用各种狭促言语将友人戏弄得恼羞成怒。
可惜如果不成立,白兰非常遗憾地咂咂嘴,还得小心不发出声音。
“白兰……”纲吉看着他,眼角红红的,说话还带有鼻音。
他这模样可怜又可爱,让白兰很想伸手摸摸头,像对待小孩子一样说句:乖,不哭。
……如果真这样做,纲吉会一拳揍上来吧。
白兰手指动了动,遗憾地忍住了。
时间紧迫,做正事做正事。
白兰敲了敲自己的面具,清脆的叩击声引来纲吉注意。
“你的面具——不对,为什么你会打扮成这样啊?”纲吉终于收拾好情绪,意识到不对劲。
白兰面具后的脸露出一个笑容,他用双手食指在面具嘴唇部分交叠,比划出明显的“x”,随后他又指了指面具与这身白袍,再度比成“x”。
“……不能说话,也不能取下面具和袍子?”纲吉用的是疑问句,语气却非常肯定。
然后他看见打扮怪异的白兰沉默着点了点头。
“谁干的……”纲吉喃喃着,身体止不住颤抖。
他告诉自己要冷静,但脑子里却乱七八糟的,只有愤怒与痛苦这两种情绪窜来窜去,肆意地发酵膨胀。
嘘——
在愤怒与痛苦积攒至顶点的时候,一根冰凉的手指贴在纲吉唇边,安静的让他镇定下来。
抬起头,友人白兰被面具覆盖的脸上看不出任何表情,但纲吉知道,他在担心自己。
“……我没事。”纲吉吸了吸鼻子,满腔怒焰熄灭后的他又变回了两眼红红的小兔子模样,“…已经,冷静下来了。”
没错,已经冷静下来了。
必须冷静下来了。
光是愤怒根本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必须冷静、冷静、冷静!
纲吉深吸一口气,沸腾的大脑仿佛瞬间浸入冰水,冷彻心扉。
——首先,要和白兰正常沟通。
纲吉眨了下眼,拉着白兰一起蹲下身,捡石子在软软的泥土上写字:
*发生什么事了?
写完这行字,他看了眼白兰,将石子递给他。
白兰接过石子,面色古怪地瞅了瞅,最后在纲吉期待的视线下慢腾腾写道:
*挖墙脚被发现了。
“???”
*简单点说就是——被这世界白兰用迷之科技抓过来的我不满天天干活奋起反抗,失败。
“太简单了……”
*那就复杂点——以往大白兰抓平行世界自己不是失败就是变异,变异的挂了个雷属性真六吊花的名头被关在复仇者监狱,结果某天被饿肚子的白蛇君爬过来吃了,于是他就又开始抓人,然后抓到了我。
“……诶,蛇蛇?”
白兰抬头看了眼自家友人,明明面具戴着看不清表情,纲吉却仿佛看到他头上翻腾着怨念的黑雾,吵吵嚷嚷着:你就关心这!?
“我错了……”纲吉双手合十,真心实意地道歉。
白兰不知道满不满意,不过他到底还是写下去了:
*我被抓来后没有变异,大白兰觉得很稀奇,他一边压榨我干活一边研究我没变异的原因,过得很无趣。我正想给他点颜色看看,结果行动当天却碰上吃撑了回不去的白蛇君,得知道你也来到这个世界的消息。
白兰写到这里停顿良久,才默默写了一句:
*纲君,你不该来。
——不该来这个危险的世界。
你不该来的。
“我必须来。”纲吉看着友人,暖棕色的眸子纯粹坚定,没有丝毫犹疑的杂质,“因为约定过——约定过一起回家的。”
……
湿润的泥土上新留下几道杂乱的划痕,不知道主人想表达什么。
白兰沉默半晌,握着石子似乎想写什么,但尖锐部分刚没入泥土中,白兰就忽然抬头望向远方,冲纲吉比了个手势。
“它们来了?”
纲吉皱起眉,刚想说什么,就看见白兰飞快写在泥地上的字迹:
*你先走,留下记号。我用它们办点事,过会儿找你。
“我知道了。”纲吉明白情况紧急,不是问东问西的时候,于是抿嘴站起来,选准一个方向没入丛林中,很快消失了踪影。
白兰也站了起来,不紧不慢地踢翻泥土,将字迹与纲吉脚印彻底抹灭,只剩自己的足迹。
他心中默数数字,环顾四周看了看,找了个相对舒适的树干坐下,慢慢闭上了眼睛。
1、2、3——
微不可闻的机械音由远至近,白兰弯起唇角,自动切断了脑内意识。
眼前,一片漆黑。
*****
密鲁菲奥雷观众席。
巨大的屏幕上,镜头始终围绕着白袍人打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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