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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她看着他,恍然如梦。
屋外,长福公公的声音打破了这夜色沉寂:“殿下。”
燕惊鸿手上动作未停,有些不悦:“说。”
“明荣公主来了。”
明荣公主想必担心得夜不能寐,这个时辰还要亲自前来,可见明荣公主痴心一片啊。
屋里,燕惊鸿只道:“夜深,便说本王歇下了。”
无波无痕,口吻敷衍,殿下这是打发人呢。
“喏。”长福公公都有点于心不忍了,这天寒地冻的,还给一国公主吃闭门羹。
“常青。”
常青话极少,习惯了沉默,只是认真地看燕惊鸿,认真地听他说,
他解释:“我与她并不交好。”
她自然知道,上一世,即便燕惊鸿将明荣纳入了后宫,也不曾踏进明荣的宫殿一步。
“燕惊鸿。”她突然喊他。
“嗯。”
每次她喊他的姓名,便让他心头生出一种令人窒息的心悸。
长发散在肩头,她背着烛火坐着,眼底覆了暗影,灰黑色的光凝成了墨黑:“你是什么时候回来的?”
“四岁时。”
那时,他一睁眼,望见的是冷宫的红瓦,那些死去的人、熟悉的面孔都在,唯独没有她,没有他的常青,行尸走肉,大抵如此。
“既然重来了一次,”她看着他,凝视了许久许久,那双漂亮的瞳孔里,有着前世一模一样的坚定,她问他,“你为什么还要来北魏?”
燕惊鸿伸手,指腹轻轻划过常青的脸:“我不来北魏,我怕遇不到你。”
所以,他按着上一世的轨迹,不敢错一步,乱一步,原封不动地又走了一遍,他怕错了乱了,就找不到她了,所以,他小心翼翼地重蹈覆辙。
这个傻子,不记得上一世里血流成河的燕宫吗?不记得十米宫墙下的千军万马吗?不记得刀光剑影刺穿心脏的窒息吗?
“燕惊鸿,如果重蹈覆辙,结局会一成不变的。”
他知道,只不过,结局比不得她重要罢了。
拂了拂她的脸,燕惊鸿如履薄冰般问她:“常青,那我们不要走原来的路,好不好?”
他怕,怕同上一世一般,用死了的身体,去抱她冰凉的尸体。那时候,他已死,却看见了,看见了她的常青剑入心脏,看见了她流干了血。
他不怕死,可是怕她会死。
常青重重点头:“好。”
次日,朝堂之上,右相闻宇领首启奏,百官附议,上奏太子昏庸无道,贪赃枉法,谏词言之凿凿,罗列了太子十大罪状,皆有理有据,文武百官奏请圣上废除太子,另立贤明。
成帝当场大怒,责令太子,明令查办,辰时三刻,成帝一纸诏书便昭告天下。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太子铮德行不矜,为储不仁,难成大统,朕深感痛心,立君立贤,太子负朕所望,特废太子,迁府承阳。”
一朝之间,太子被废,天下大乱,成帝命洛王安抚民心,以平动乱。
巳时,承乾宫里,成帝坐立难安,见殿外国舅爷前来,立刻上前:“查到什么了?”
“皇上,臣顺着太子这条线追根究底,倒是查到了一人。”
成帝连忙追问:“谁?”
楚国舅顿了一下:“魏国公。”
“咣!”
成帝手里的杯子,摔了个四分五裂。魏国公,居然是魏国公,废太子一事背后的Cao纵人,本以为可以抽丝剥茧揪出燕惊鸿埋在北魏的线人,到最后却查到了自己人的头上。
好个金蝉脱壳。
成帝阴阴冷笑:“景王真是好算计。”
倾一人之力,一夜之间将北魏的天搅了个天翻地覆,却不留下一点痕迹,这等心思与计谋,简直让人生畏。
成帝思忖了片刻,吩咐身边的宫人:“去定北侯府传朕旨意。”
半个时辰后,成帝身边的安庆公公来定北侯府传旨,两封诏书,一为侍女常青接旨,二为魏光世子接旨,
“荣德太子初入北魏,水土难服,有呕血之症,朝夕节的青茶太医已验,并无不妥,常青无罪,且比剑有功,朕特赐黄金百两,以示嘉奖。”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漠北再度来犯,朕特令魏光世子领兵十万,北上出征。侍女常青,武艺精绝,特封华昭郡主,辅魏光世子出征漠北。”
常青不在府中,是池修远代为接了圣旨,传旨的公公还未离开,池修远便先行离开,驾了马,去了质子府。
长福公公站在门外,也不敢贸然进去打扰了主子的好事,小心谨慎地禀报:“殿下,定北侯世子来了。”
燕惊鸿置若罔闻,给她盛了一碗粥,放在她面前,神色平常,只有握着汤匙的手指在微微抖动,泄露了他并不平复的心绪:“常青,漠北你要去吗?”
常青沉默,片刻:“要。”
上一世,她贯了奴籍,发配至漠北;这一次,她却满身荣光,随池修远出征。
似乎,历史在以不同的笔墨,书写着一样的结局。
上一世,她便是在漠北,以俘虏之身,遣送去了大燕。她目光决然,又道:“我要去漠北。”
漠北,是挞鞑与北魏的边境,常年战乱,他舍不得她深陷险境,知她倔强,却无可奈何。
许久凝视,燕惊鸿沉沉嗓音,说:“常青,不要孤身犯险,让我知道你在哪里,要做什么。”他小心地征询,“可好?”
寡言的她,只是点头,说好。
屋外,池修远的声音响起。
“常青,我来接你回府。”
常青出了内室,燕惊鸿随她左右。
池修远等在门口,见常青出来,将她拉到身旁:“多谢荣德太子相助常青,定北侯府没齿不忘,必定相报。”
他看着燕惊鸿,几分防备,几分审视,目光相撞,谁都没有退让一分。
“我与常青之事,与定北侯府无关。”
双手紧握,他用了所有理智在隐忍,不止一次,他想杀了这个上世累得常青不得善终的男人。
“常青是侯府之人,我自是不能坐视不理。”说完,池修远转身,放软了语气,“常青,我们回去。”
常青对燕惊鸿颔首过后,转身离开。他站在门口,风吹衣角,他一动不动,看着常青离开的方向,若怔若忡。
远去质子府百米之外,池修远突然问:“你与他,可曾相熟?”
还是忍不住不安,他最近越发战战兢兢,似乎是从燕惊鸿出现开始,他就患得患失。
常青点头:“嗯。”
池修远眸光微微沉了沉:“荣德太子赴北魏为质,不过一月,你与他如何相熟。”他看着她,眸中有探究与审视。
常青沉吟:“接风宴那夜,衍庆宫大火,我曾助他。”
她Xing子冷,并不爱与人熟稔,独独对燕惊鸿例外。
池修远几乎是脱口而出:“若将有一日,我与他为敌,常青,你可会帮我?”
他不知道,为何突然滋长了这样的假设,他想,大概这便是草木皆兵。
常青没有犹豫:“会。”
至少,保住他的Xing命,至少,要还清了所有养育之恩。
池修远一直紧皱的眉,这才松开:“常青,我们一起去漠北,我教你酿马Nai酒,教你骑射,你一定会喜欢那里的大漠孤烟。”
“好。”
北魏三十一年,二月十九,定北侯世子出征挞鞑,亲封华昭郡主常青随行,镇守漠北。
出征前夜,天气格外好,满天星子,月儿满盈,定北侯府办了送行筵席,前厅热闹极了,后院却冷清,早早便熄了灯火。
门轻响,漏进缕缕凉风,脚步声很轻,似乎怕惊扰了床榻上的人儿,缓缓靠近。
“常青。”
轻声呢喃,缱绻缠绵的温柔,燕惊鸿走近,半跪床边,痴痴看着睡梦中的人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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