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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样哩娘。
刘冬菊生了登科以后,您二哥回家,差不多都带着娜娜,他开始打心里心疼这孩子了,这咱一家都看得出来了。
我说这么些,就是想叫你知道,娜娜这孩子老可怜,平常哩日子,咱就是看见个不认识哩人有个难处,还觉得应该伸手帮一把咧,娜娜她咋说也是咱家哩孩儿,也姓柳,亲娘不疼她,咱家哩人要是再嫌弃她,你说,妞搁这世上不是没活路了吗?
小侠,你想想孩儿,就算娜娜她不是咱家哩孩儿,是个街上要饭哩丢下哩,咱也不能看着她没人要,冻死饿死到街上吧?
咱家现在不缺吃不缺喝哩,就是给妞一口饭,给孩儿个笑脸儿,叫孩儿过哩别恁可怜。
我想跟你说哩是,你现在平常搁家哩时候也不多,看见妞哩时候,我不说叫你去抱抱她哄哄她逗逗她开心,就是别叫她看出来你嫌弃她,中不中孩儿?”
柳侠几乎是急切地说:“我没嫌弃她呀!我就是想,就是想……您别因为她......对猫儿不好。”
孙嫦娥笑起来:“傻子孩儿你胡说啥咧?猫儿是咱一家人看着长大哩,不光是你疼他疼到心窝儿里头了,您伯俺也都是,我现在过些天看不见孩儿,比想你想您五哥六哥还想他咧!
孩儿,你想想,娜娜其实还不如猫儿咧,猫儿生下来就有你,还有咱一大家人,娜娜咧?刘冬菊那样哩娘,我说句不好听哩,有还不如没。
刘冬菊那种脾气,她娘家嫂子能待见她?这么些年,刘冬菊跟您二哥再闹哩厉害,帮她出头哩都只有她妈一个人,她可是有俩哥哩。
那次她作哩狠了,您二哥在地磅那儿,当着恁多人哩面扇了她好几耳光,她娘家俩哥都没出面去找您二哥,这还不能看出来她在娘家现在多不招人待见?
她俩哥要是连她这个亲妹子都不待见,还能待见她哩孩儿们吗?
要是有一天,您二哥跟刘冬菊离婚了,娜娜要是跟了她回娘家去过,你想想,孩儿得过啥样哩日子?。”
柳侠急了:“咱家哩孩儿,咋能叫跟着她走?登科也不能给她,她跟俺二哥不离婚哩时候,那是没办法了,人家是一家哩,咱不能把人家哩孩儿给要回来。
可要是离婚了,咱柳家哩孩儿一个也不能叫她带走,竟然下手拧自己哩亲闺女,她就不能算是个人,孩儿以后搁她手里得长成啥样啊?”
孙嫦娥欣慰地笑了:“您伯也是这样说哩,您二哥要真是离了婚,只要您二哥愿意要俩孩儿,随便外人说啥,说咱仗着人多欺负她一个女人家也好,说咱不讲理老狠心,把人家亲生母子硬给撕扯开了也好,孩儿一个也不能给她。”
柳侠看了看娜娜,有点不舒服地说:“妈,您随便待她好我都没意见,我也不会嫌弃她,可是您谁都不能因为她或者登科嚷猫儿,一句也不中,猫儿就是不待见她嫌弃她,您也不准说孩儿。”
孙嫦娥说:“你放心吧,俺不会。再说了,猫儿比你心大,不信你看着吧,猫儿最多就是跟娜娜不亲,嫌弃肯定不会。
过年哩时候你不是看见了吗?他跟您二哥站一块儿祭祖,他高高兴兴哩,该跪跪,该磕头磕头,像模像样哩,跟没看见您二哥一样。
您二哥他都不在意了,他还能在意个娜娜?”
柳侠没再接话,坐直了,专心看他的小宝贝玩耍。
猫儿和柳蕤两个人正嘴里吆喝着号子,抬着柳雲“筛筛子”,就是一人抬胳膊,一人抬脚,在半空中来回地悠。
这个动作是大人们用筛子筛麦子或绿豆中的砂尘,或盖房子时筛沙子常用的一个动作,偶尔面粉生了虫子,吃之前也经常会用小筛子筛一遍,不做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简单的动作成了一个特别让孩子们喜欢的游戏项目。
现在,柳雲因为打了一个比较圆的马车轱辘,猫儿和柳蕤奖励小家伙,筛他。
猫儿好像感觉到了柳侠的目光,一筛完柳雲就跑了过来,扒在柳侠肩上:“小叔,奶奶,您俩是不是将搁这儿说我咧?”
孙嫦娥说:“可不是嘛,说你个小孬孙去城里都快两年了,还是打马车轱辘啊,上树啊,光着屁股下河淘力啊,你咋没学一点城里小孩儿洋气点哩耍法咧?”
猫儿不屑地说:“城里小孩儿就没啥耍哩,马鹏程跟楚昊除了滑旱冰,啥都不会,上树都爬不利索,他们搁原城哩时候没事就会跑录像厅看香港武打片,有啥意思?还没俺摸老古龙美咧!”
他还没说完,柳雷就跑了过来,拉着他不依:“哥哥,您也筛筛我呗!筛筛我呗!”
柳侠拉着猫儿站了起来:“来孩儿,小叔跟爸爸筛你,筛哩高高儿哩,你可别害怕啊!”
柳雷说:“我才不怕咧,筛到天上也不怕!”
柳侠喊:“三哥。”
柳川站起来:“来喽,小孬货,说话算数,一会儿可不准哭哦!”
柳侠拎起柳雷的胳膊把他悠到半空,柳川正好过来抓住他的脚,两个人往院子中间走着悠着,他们俩胳膊上有力,把柳雷悠得超过了柳侠的头,柳雷哇哩哇啦大笑着:“啊哈哈,老美老美,爸爸,再高点!筛哩再高点。”
柳雲在一边急得跳脚:“不啊不啊,爸爸爸爸,爸爸也筛我,小叔呀,我也想叫筛这么高咧!”
苏晓慧站起来,玉芳把柳萱递给了柳长春:“伯,你抱着孩儿,我跟三嫂去筛筛小雲。”
柳雲也被筛起来了,小的就剩下了柳莘,猫儿和柳蕤过来:“来孩儿,俺俩筛你。”
三个最小的被同时筛了起来,筛人的人边筛边念叨:“筛,筛,筛沙子,筛净沙子熬饭吃;筛,筛,筛沙子,筛净虫子蒸馍吃……”
最后,柳莘、柳蕤和猫儿也被柳川、柳侠筛了一遍高的,游戏宣告结束,柳侠和柳川累得满头大汗。
孙嫦娥说:“十一点了吧?都去睡吧,明儿再接着耍。”
柳雲和柳雷同时跑过来,一人抱住柳侠的腿,一人抱住猫儿的腿:“俺俩想跟小叔跟哥哥睡咧!”
柳川恶劣地笑着走过来:“您俩敢嫌弃爸爸?屁股痒了不是?走,老实跟我回屋儿,等着挨修理。”说着先把柳雷拎起来,夹在了左胳肢窝里,又对柳雲说:“是自己老实过来,还是等着我动手?”
柳雲一溜烟往柳侠他们住的窑洞跑去,一边跑还一边大叫:“奶奶,救命啊,俺爸爸想打俺俩咧呀!”
孙嫦娥笑道:“打您不亏,您这俩小孬孙淘力哩快赶上您柳岸哥了,老实回您屋儿里,跟您爸爸好好说说,您福来大伯家恁好个牛,现在咋成了个秃尾巴牛。”
柳雲一听做的坏事被奶奶给翻出来了,马上老实了,十分乖巧地对柳川说:“爸爸,我可听话,我是哥哥,我都不叫你抱,自己回咱屋儿。”
前些天柳淼和永芳一起回来休息了三天,领着柳雲和柳雷去他们家耍。
柳淼结婚用的窑洞就是原来他打算挖了给柳森和柳垚以后结婚用的那两孔窑洞,中间有一道墙和门,把那两孔窑和他们原来住的老院子隔开。
柳淼结婚后,柳福来给牛三妮儿立下了规矩:永远都不准过那道墙、进那个门,要是因为她,让柳淼跟永芳生气,过不了安生日子,牛三妮儿就等着被赶回娘家吧。
永芳把他们的小家收拾的很干净,所以柳淼才会同意永芳带了俩小家伙来自己家玩,自己原先的那个家,他觉得邀请柳长青家任何一个人过来,都埋汰了人家。
两个小东西路过柳福来那个院子时,看到了在老榆树下惬意地吃草的老牛和小牛犊,对它们不时甩动一下的尾巴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柳福来告诉他们,那是牛在用尾巴赶蚊子和苍蝇呢。
结果,三天后的下午,柳福来下地了,牛三妮儿带着柳牡丹去西头人家多的地方找人说闲话去了,回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家老牛的尾巴秃了,还秃得非常不好看,乱七八糟,狗啃了似的。
这事柳福来根本没吭声,连牛三妮儿都没敢对任何人说。
俩小家伙的罪行暴露,是因为柳魁在自己屋里发现了几根颜色奇特的头发,循着踪迹一找,看到了自己褥子下面那些长长短短的黄色毛发。
审讯的结果是:俩小家伙想给自己做个能赶苍蝇蚊子的尾巴,这样在凤戏河边睡午觉的时候,就不用奶奶和娘坐旁边给扇扇子了。
可等剪了牛尾巴上的头发回到家,两个小家伙才发现,尾巴的制作难度居然那么高,只是尝试着把那些长短不齐的头发弄成牛尾巴的样子,就耗去了两个淘气包全部的耐心和智慧,更别说还要头不动腰不动,却要让尾巴随心所欲地自己去赶苍蝇蚊子了,那真是个无法完成的任务啊!
两个小家伙简直是佩服死那个小牛犊了,它居然就能做到,大爷爷说过,它还不满一岁呢!
第二天,两个小家伙蔫头耷脑地被大伯带着去柳福来家赔礼道歉,回来时兴高采烈满载而归,一人两个煮鸡蛋,还有一大袋子炸菜角和糖糕:那天是柳牡丹十七岁的生日。
柳侠和猫儿撒了尿回来,听到柳川他们那窑洞里热闹的很,不过,他们两个怎么听,那两个淘气包惨叫声里的兴奋都大于痛苦,而且大的还非常多。
两个人回到自己的窑洞,摆成一大一小两个“大”字舒服地躺着,猫儿说:“小叔,回家真美唦!”
柳侠说:“嗯,等哪天小叔挣够一百万了,咱就啥都不干,小叔不上班,你也不用上学了,咱就回来,都跟今天样,从早耍到晚。”
猫儿说:“中,到时候你想吃啥我就给你做啥,天天包饺子咱也不怕迟到。”
柳侠嘿嘿笑,慢慢翻过了身,食指抹过猫儿的额头、鼻子,一直到下巴:“孩儿,要是,我是说假如,假如,假如……您,嗯……他离婚了,娜娜跟登科都来咱家,跟着大爷爷和奶奶了,你回家会别扭不会?”
猫儿扭过头,眨眨眼:“他,他想跟那个赖渣娘儿们离婚咧?”
柳侠点点头:“应该是吧,不过可能得可长时间,咱中国离婚可难,有时候得好几年,有些闹一辈子也离不了。”
猫儿翻过身,和柳侠对着脸:“小叔,你别担心我,我今儿看见那妮儿,就刚开始有一点不美,一会儿我就忘了,等那孩儿来,肯定还是这样。
反正,只要你搁家我就觉得可美,别哩啥我都不管。”
柳侠把小家伙的右腿拉到自己腰间,用力抱了他一下:“我就知道,你是最懂事哩好孩儿。
乖猫,要是以后娜娜跟柳登科来咱家了,我不想叫您奶奶跟大爷爷他们生气,要是我跟他们说话,你可别难受啊。
搁小叔心里,谁都比不过你,你一辈子都是小叔最心疼最心疼哩小宝贝。”
猫儿嘻嘻笑着,搂紧了柳侠的脖子:“我知道,你也是我最心疼最心疼哩大宝贝,那,大宝贝小叔,咱睡吧?”
柳侠把小家伙翻到自己身上,使劲顶了顶他的额头:“好,小宝贝,咱睡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