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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去,我信不过他,原本不想去,但他说是山庄的员工受了重伤,让我去救人,语气很焦急,又说只信得过我。我生怕他说的是真的,毕竟人命关天,于是便去了,就这么把人救回来了。
程几问:“你一个人?”
“就我一个。老吴千叮咛万嘱咐不让带人,实际上那凌晨三四点钟我也喊不到帮手。”周经理说,“地点在郊区的一个废弃仓库,周围黑黢黢一片,要不是老吴给我发了定位,我大概再过一天也找不到。多亏陈光俊命大,竟然等到了我。”
程几说:“这也太古怪了!”
周经理说:“可不是!我找到陈光俊后被他的样子吓坏了,但我确定他是我们山庄的员工,当即就把他背上了车。他就剩了一口气,昏迷不醒,我生怕他惹了大祸,不敢带他去医院,就把他送到这个诊所来了。”
“后来你联系上这个姓吴的了吗?”程几问。
周经理摇头:“联系不上。所以我就是糊里糊涂地被从床上喊起来,再糊里糊涂地救了一个人,然后你们都看到了。”
程几也被他说得一头雾水。
陈光俊的伤固然牵动人心,但对于程几而言那毕竟是个陌生人,既然已经认了干表哥,以后悉心照料其养伤就是。倒是周经理的经历更加离奇,让人担忧他是不是被卷进了什么麻烦事。
周经理自己也这么认为,他压低声音说:“程程,所以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
周经理说:“人我是救回来了,但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这样,我有家庭,胆子小,你能否帮我去找一下酒吧的毛小伟,问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不管好事坏事,都让我有个准备。”
他说完,又急忙追上一句:“你拒绝也行,我也不想拉你下水。毛小伟诡计多端不学好,我估计陈光俊就是被他所害!”
程几睁大眼睛:“周哥,你说什么见外话呢?毛小伟把我表哥打成这样,就算你不提,我也得去讨说法是不是?”
周经理笑了一下,凑近说:“但别让你干爹知道,我感觉他可能克制不住脾气,会把事情闹大。”
只听身后有个声音说:“谈这种小事居然还背着我,也太看不起人了吧?我再不济也坐过十三年牢,你们有超过这个记录的吗?”
程几和周经理一起回头,见老耿立在拐角处,面色如铁。
“……干爹。”
“老叔听到了多少?”周经理问。
“听到了有个姓毛的垃圾暗算我侄子。”
“那老叔怎么看?”
老耿说:“周经理,你是活菩萨,我替小俊、也替他死去的老爹谢谢你拔刀相助,你功德无量。现在请你老人家再去看看我家小俊。”
周经理和程几对视,跟着老耿回到病房。
病床边站着那个看上去并不专业的医生,正穿着隔离服为病人调节输液器滴速,并且通过对话器提醒:“这个玻璃房是我的小icu,你们没消毒不能进来,懂了吗?”
周经理介绍道:“这是我同乡,要不是几年前犯了点儿小错,现在还是全宏城三甲医院首屈一指的急救医生,你们尽可以放心。”·
医生说:“放心放心,这一年到头被我治死了的绝不超过十个。”
他想给病人换药,问家属敢不敢看,需不需要回避。
当然不需要,老耿和程几都是狠狠心就能为自己缝针的主儿。
医生便掀开了病人的被子,那的确是伤得不成人形——脑袋、手臂、胸口、腰腹、腿……遍布淤青肿胀破损,能打石膏的地方都打上了,整个人仿佛从高处坠落摔成一滩,又被重新铲起来拼接。
老耿越看越气,泪水在圆睁的虎目里打转,程几也感觉到心头火在蹭蹭往上蹿。
医生说:“没事,也就脾脏破了,能治。”
他的语气轻描淡写,那是因为他见多了。
“脾脏需要切除吗?”程几问。
医生说:“那一道纱布下面就是刀口,脾脏第一时间已经切了,我这儿没条件做手术,跟师兄借了个手术室切的。成年人脾脏破了一般保不住,保脾手术还有可能留后遗症,不如全切。他如果运气好能熬过感染关,人就算活了。”
程几问:“能熬过吗?”
医生说:“按他伤的这个程度,住三甲医院icu的收费是一天八千,在我这儿一天也得八千,主要是药和仪器贵,此外我和助手还得二十四小时不间断看护,所以我还是亏本的。那边icu都不敢给你保证,我又能说啥?”
程几惊问:“不能保证?”
“他有颅脑损伤。”医生说,“很麻烦的,你们也做好心理准备。必要还是得送三甲医院,但我治不好的人,估计全宏城也没几个人能救活。”
医生埋头忙碌,隔离房外的老耿落泪了。
他对周经理说:“我大哥只有这么一个小孩,他向来老实,懂得体恤人。他好好地上着班,又没惹事,怎么就不明不白地被人弄成这样呢?这叫我这个当叔叔的心里怎么想?所以你让程儿去找那个姓毛的,我一千一百个愿意,而且我也要跟着去找狗日的算账,否则咽不下这口气!”
程几靠在墙上,闻言点了点头。
病房里为了消毒装着紫外线灯,此时正在运作,嘶嘶作响,照着他原本就白的脸色有些奇异,却很镇定。
“……”周经理迟疑,“可我不能带两个人去,我不知道毛小伟有没有眼线在盯着我。我只能带程程,因为他在我手下干过,被人碰见了也不会太突兀。”
程几一口答应:“好!”
老耿叫道:“我也要去!”
周经理断然拒绝:“生面孔绝对不行!”
“我去,就我一个!”程几连忙说。
他按住老耿:“干爹,咱们要保证有生力量。让我先去,万一今天我也躺着回来了,还得麻烦你帮两个人端屎倒尿呢!”
“呸呸呸童言无忌!”
“只带一个。”周经理强调,“没有我你们连毛小伟的脚后跟都摸不到,别以为他好对付,他暗中服务的人多着呢,我都弄不清他到底是谁家的狗!”
“我去。”程几的语气不容置疑。
“好。”周经理说,“到我那儿换衣服。”
“嗯?”
周经理并不是开玩笑:“为了容易接近目标,那天我给你怎么打扮的,你今天就怎么打扮!”
程几听明白了,但他实在不想,故意装傻:“哪……哪一天?”
“让你接……咳咳的那天。”周经理说。
他本来想说“让你接|客的那天”,考虑到老耿在场,硬是掰了过来。
“……”
程几想起来自己那天穿着网眼袜和高跟鞋。
他说:“我对怎么穿没意见,但是为了保护战斗人员,建议还是配备比较适合的服装。这样吧,没有战术裤和蛙服我也忍了,要不我光着上场怎么样?”
周经理问:“蛙服和战术裤是什么东西?”
程几说打架专用的,反正比网眼袜好使,那玩意儿绷|肉,腿都岔不开。
周经理问你在说什么?
程几说就是那天你给我发的那制服……
周经理说哦,你喜欢就好。
程几说我没喜欢啊!
周经理看表:“现在九点,今天毛小伟应该当班,但是现在去太早了,酒吧刚开始热闹,午夜之后比较合适。我必须先回去上班,十二点半我在山庄东侧小门外等你。”
程几答应了。
他看了一眼手机,还关着,他已经养成了没事就关机的习惯。
他想了想,决定不把这事跟齐北崧说,事情虽然离奇,也属于家务,不至于要劳驾齐大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