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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你想有个归宿的时候就知道了其实没有归宿即使到了你以为是归宿的地方也会现还看不见尽头。人生没有穷尽。
像伊索的舌头一样最好的是没有穷尽最坏的也没有穷尽。就看你怎么想啦。
我曾经是个什么样的人呢我曾经认为子弹有可能是不会打死我的一颗弹头十多克我的体重六十七公斤一颗子弹怎么会让我的生命终结呢?我会痛可我不会死的。
作为一个军人这是个蠢到不能跟人说的说法。
我是说这样的人不会想过要找归宿的。
可突然一下就觉得累了然后归宿这个词就不折不扣放在你的脑子里成了你立刻想实现的一件事情。
几年的辛苦是不是够格休息一下了?
我莫名其妙地去了都当兵的人可能都对都有种莫名其妙的感情尤其我曾呆过的防区反复在说我们在保卫都。
对钢七连的人来说人民英雄纪念碑也有特殊的意义而且七连的老指导员说过军人登上**是不需买票的。
我的军人证还在手上很快就要没有了但我现在去的话还不用买票。
在往都的火车上我甚至想过在都打份工。
后来我彻底否定了这个想法我在都看见一个违章经营的外地人被查证件他摆在地摊上的商品他的皮带甚至鞋带一件件被搜走。
最后是他手上的表。
那个外地人忽然就不再顺从了他挣扎说这是我老部队给我的。
我的脑子里炸了一下我认识那种表军用制式的粗大和沉重在我曾服役的集团军里很流行过一阵子。
我当时很犯傻我想他们如果再碰他一下我就要动手打……为什么打?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那个违章者可能是我同集团军的战友。
好在他们只是把那块表和别的私人物件装进一只塑料袋货物装进一只麻袋然后他们带着他走了。
我愣了许久觉得脸上一直很热热得烫。
最后我没上**城楼我忽然觉得很索然。
我只是看了很久国旗和纪念碑久到被几拨兵查过了证件我确定我不属于这儿不属于被我们护卫的这儿至少现在还不。
在那块碑上我们没有名字。
★二级士官许三多
从北京车站出来便装的许三多如落进沙滩上的一粒沙子。
当兵当到第四年零八个月的时候士官许三多来到了都。虽然最近的时候离它只有一百公里可除了知道它是祖国的心脏他一无所知。
刚下车时许三多以为看见了世界上最高的楼可一出车站就现对面的楼更高最后走的时候他也不知道最高的楼而只知道更高的楼这就是都印象。
一身衣服确实能骗不少的人刚走出车站许三多那副不太有头脑但又时髦的样子便引得开出租的和拉人住宾馆的纷纷询问。但许三多机械地告诉他们:“对不起不用了。谢谢。”公交车终于驶来了。许三多一个冲刺就上去了那是用一个上步战车的动作上来的这让车里的人有点瞠目结舌当然也引来了售票员的狠狠一瞪。
上哪?售票员问道。
……上哪?许三多不知道。
去哪?买票。
许三多终于知道别人并不关心他去哪如释重负地掏出一张零票递过去售票员也懒得再问只给了他一张票就算完了。许三多还想等着给他找钱现没有找便只好找个座坐下。这是始站车很空。
车动的一瞬间车外的霓虹灯开始闪动了。
许三多觉得都很大都的人们都很忙忙得不要找零于是到什么地方都是一块钱。
刚走了一站地就有人急匆匆下车他看着忽然想起这上下间就是成才一天的烟钱。后来他知道这叫工薪族更富裕的人在比自己有几辆车。
夜色降临这座城市开始流光溢彩。
夜里许三多先是进了一间迪吧。铺天盖地的音乐让他觉得里边充斥着枪炮与战车轰鸣的音响。许三多坐在角落手指头下意识地随着节奏在酒杯上弹动。
随后他坐进了一家酒吧。
酒很贵一杯就等于成才三十天的烟钱。
许三多留恋地看看手上的酒杯对他来说酒杯一空就没有再坐下去的理由其实这里许多人都一杯酒耗去一个晚上但许三多不会这种计算。
他就要走出大门的时候生了一件事情在上边舞蹈的狂热人群中一个长得有些高的女孩一脚踩空跌了下来。许三多灵机的反应是转身接住了她。
那女孩眼睛亮了她看到许三多是一个很腼腆的男子。
许三多给女孩敬了一个礼然后现女孩瞪大了眼睛他现自己不对了。
你在开玩笑吗?你真会开玩笑!那女孩说。
在酒吧里这不折不扣是在大声嚷嚷并且女孩依样画瓢地学习着给许三多来了个回礼。但许三多转身就走。
喂你跑什么?我又没要你以身相许!女孩在后边喊道。
许三多错乱了。许三多被堵在了门口被人很仔细地端详他的神情。
那女孩并不傻她说:这么说……你真是个兵?
许三多说:是的。
你们也跷课出来玩儿?喂我不是你们连长!我也被你们军训过的!那女孩没有放过他她说:我觉得你们虽不是最可爱的人可也是蛮有趣的人!这么着行不行?今晚上咱们一块玩儿本小姐把你包啦!
许三多愣了一下掉头还是要走。
女孩还是拦住她说我这么说话挺讨厌是不是?都是网络惹的祸。我的意思就是咱们好好交个朋友!
许三多再没敢搭讪掉头还是走。
女孩追出去的时候眨眼间许三多已经不见了。
许三多就藏身在两辆车的缝隙里等那女孩回身他才快步上了对面的人行道。
随后他戴上了墨镜他要去逛逛前边那条繁华的街道。
落荒而逃那会他忽然想起过队长临行时的问话队长说你觉得自己还可能做回老百姓吗?他说能。可走了这一会他已经明白所有的朋友都是战友所有的规律都照着军规军纪他怎么可能还为不带火药味的事情激动?即使他骂着自己不会生活。可许三多只能是个军人了。军队让人在某些地方变得刚强某些地方却变得软弱。
在地铁下等车时许三多忽然眼睛一亮他看见候车大厅里有人穿着军装。他看到的是一个背影那个背影正艰难地挪动着一副沉重的行李从大厅的这边挪到那边。
当然是因为军人身份的缘故许三多几近欢快地跑了过去他二话没说就帮人拿起了几乎所有的行李然而他愣住了:对方的表情显得诧异而警惕而且这位军人是个女的并且是个中尉。
干什么?女军人问道。
我……帮你。许三多像是有点说不清楚。
用不着我拿得动。女军人告诉他。
……我是军人!我也是……
许三多话没说完对方笑了笑得刻薄而又不屑许三多愣了他在战友中间生活了将近五年这种表情对他实在陌生。
他只好把行李慢慢地放下放在对方的手边。
中尉看起来尽量想温和一些她说以后不要开这种玩笑。
许三多呆呆地看着对方上了对面的地铁大概是被他气的居然一口气把手上的重物拎了过去。
许三多可怜巴巴地看看自己这身时髦的便装。
为了看升旗许三多在**广场等了一夜。
那一夜他两次被士兵盘查了证件每次掏出军人证的时候许三多都觉得他的同僚都惊异又有些鄙薄。是啊他怎么能穿着这样一身衣服出现在这样一个地方?
一个国家的清晨终于到了在沉默与风声中他看到护旗兵走过了金水桥在迈向对面的旗杆。但看升旗的人那天不是太多或者说很少许三多孤零零地站在一个角落上。
那面旗被甩起来了在缓缓地上升……许三多静静地看着周围的人与他一样表情都浸透了庄严和肃穆。许三多现在觉得:兵还是该去兵该去的地方。
旗升到顶端时许三多忽然想起他那连长说过如果把所有为这面旗牺牲过的全排列在这广场之上其中肯定得有钢七连的旗。
他忽然之间很想他那连队。
他很奇怪他为什么眼巴巴地来到这里。
他觉得军人该做的就是在旗的周围护卫着它足够了。一旦想要向它要求和索取也就失去了自尊。他想。
回到宾馆的时候他脱下那身便装换上了他的军装。
转身许三多又回到了地铁的下边与昨晚的门可罗雀相比此时的地铁站可谓水泄不通。北京站已经到达许三多让着人群下车。
突然身后有人嚷着:哎当兵的!
许三多转身一看是一个打扮得时髦但很俗气的青年女子。
帮个忙好不好?帮我把东西拎上去打车实在有点过沉了。那女子说。
许三多二话没说帮她拿起那堆采购的东西其实并不沉对方似乎是怕挂坏了自己的衣服有损仪容。许三多直起身来的时候脑子像被什么忽然刺了一下他又看了对方一眼这一眼他看出来了她就是昨夜的那个中尉。
对方也在同一瞬间认出了他顿时显得极为窘迫。
你是……昨儿……
没关系。许三多说。
他沉默地顺着台阶往上他的同伴跟在身边终于忍不住抢他手上的东西。
她说我自己拿吧。
许三多淡淡地把东西挪到另一只手上。
真没关系我昨儿也穿着便装不是?穿了那身就不能光想着自己有时候是挺累的。
可她不再说话只是随着他走着。
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他感到困惑。
他觉得这座城市里有着太多太多的困惑。
随后他回到了白沟子他当兵出来的地方。
机步团的大门似乎都没有变除了门口又换了一茬的哨兵。
值勤官看过许三多的证件后掩不住有些好奇。
他说泄密的话就不用答了您是什么兵种?
许三多看人的眼神很怪那是莫名其妙的一股子亲热劲。
他说报告不该说的不要说只能说我是咱们这练出来的兵。
值勤官看他的眼神一下子也亲切了许多。
他说你小子回娘家还登记个啥?说完对着值班室大声汇报:班长有个小子回娘家!
顺着那条长长的车道许三多看到周围仍是特有的整洁和一尘不染。一个班的兵在清理着路边的植物边打量着这位让他们搞不清楚来路的同仁。车场马达在轰鸣几连整编制的士兵刚从外边操练回来那柴油味儿让许三多闻之精神顿时一振。
他一边走一边看着他说清楚他想看什么他想看看钢七连那两杆招摇堂皇的连旗……他想看看那辆番号7o1的战车……他想看这里的一切……
操场上有人在打球……有人在练习单杠大回环和装弹……这就是他的钢七连。他的钢七连一如往昔只是物是人非了。许三多愣在旁边呆呆地看着。
一个值勤兵觉得他穿得不同忍不住朝他走来。
值勤兵说:请问您……
许三多还来不及回答就被红三连的指导员在后边砸了一拳。
狗小子你算是知道回娘家了!
红三连的指导员说:我捶你一两下子是讲客气了谁叫你这一走小一年都没个音讯?你可是老兵啦这点事还不懂啊?干好干坏总得有个明信片!我那兵在边防买明信片不方便信封里塞张树叶也是个情义啊……
许三多只有不停地点头称是。
指导员显然还是兴奋不已他说你们钢七连重新组建你知道吗?他们几个领导都不在我这是代教!这兵就是你们七连的。他看着旁边的值勤兵的神情颇为有点骄傲。他说你们七连没人性尽出怪胎!人就得有个人动静是不是?他好了一个闷屁崩出去小一年人间蒸!崩哪儿去了呢?
许三多神秘地拽了他一下他不想泄露自己的身份。
那兵听的不明白但他看得清楚透着机灵也透着牛气嚓的一声就给了许三多一个敬礼:欢迎老前辈回家!我希望您看到咱们这个家跟以前不大一样!
指导员明知新兵都有争强好胜的心却也不能放弃教训人的机会他说吹牛皮呢?不就是多两辆电子侦察车上个演习场娇贵得抱蛋老母鸡似的?……你以为你们这点基业谁们给打下来的?我告诉你他喊声列队周围这树兴许就立正了喊声开步走这步战车兴许也就答应了……日子久了全通了灵性这就叫个老兵!
许三多的脸腾的一下红了他说夸张太夸张指导员。
红三连指导员看着他的那一身装束心想他可能有事在身便问道:回来干啥?
许三多笑了笑说回来看看。
想看啥?吱声。红三连指导员说这半年改了不少我不带道你还真不认得。可许三多又忽然说:不看啥。
指导员只好又是一拳他说你小子又来了别扭劲了那你在这一戳半天干吗?老远看当是个特务近了一瞧敢情是你。
……我看人……看看人。许三多说。
要看谁吧?我给你叫来。
许三多嗫嚅了半天说道:……老同志。
什么?红三连指导员好像没听清楚似的。许三多只好再一次地告诉他:想看看老同志。指导员上下打量了一下许三多登时就有了些难受只好回头去看看那个值勤兵。
许三多一下又说不上来那些老同志都是谁。他只是觉得那些和他一样从懂事起就进了军队就在军营里一起生活训练准备着在打仗时把命交给对方的那些人……
值勤兵觉得有些糊涂他说这个团的人我叫不上名也混得挺脸熟。你得说是谁。而且我也是个老同志了。
许三多差点被他这话吓了一跳他打量着他问你是老同志?
值勤兵嗯哪了一声他说我是钢七连第五千一百号兵钢七连现在已经出了五千一百五十号兵啦。我当然是老同志。
许三多的脸色忽然就认真起来他看着那个兵看着那张嫩得青的脸忽然没来由地就是一阵心酸眼泪就要涌出眼眶。但许三多已经是个不习惯哭泣的人了他转了身掉头走开。
惟一能明白他那份心事的大概就是指导员了他气得对那兵骂道:你这个新兵蛋子!
值勤兵有些不服:我都快复员啦!还叫个蛋子?
等你回到家再想起这里你就知道为啥叫你新兵蛋子了!
然后追许三多去了。
许三多是真的哭了像是哭回了他的新兵时期。在指导员的屋里坐了一会他说:我要见成才。指导员说好好这就给你见。可细心一想得这会见不着他在草原上你那五班呢。都什么点了?我明儿请了假拉你过去。
可许三多没有给他点头许三多说:我现在就要见。
指导员拿他没有办法只好说:好我去要车。
可许三多却突然说:算了不要去了这儿还有一个连呢。
指导员说还是去吧我知道你特想去。
许三多摇摇头:不去了。
指导员看着许三多那份温和的执拗劲儿就知道他已经恢复了常态了终于开始苦笑:许三多呀许三多我说你些什么才好呢?
许三多也有些不好意思他说他怎么样了?
指导员说知道他问的是成才便告诉他:好着呢。
好着呢是什么意思?指导员说就是比你好呗……我瞧你是有心事的许三多我这做指导员的跟个婆婆也差不离见兵有心事就忍不住要问。不过我想我也大概是帮不上你啦你现在都飞了这么高这么远了……
许三多看了指导员一眼他真的很想把心里话说出来说出来也许会好受一点但他最终还是坚持了原则:不该说的不能说。指导员看他不说便说是吧是吧我说的对吧真给面子。什么事你也不会说忘了你小子的精髓是贼较真。
许三多的眼里忽然闪出一种光来他说不过钢七连的人也许能帮我……指导员听着有点感到遗憾他说是吗?你们这些七连的人哪死了都是七连的鬼我不知道这是不是就算七连的魂?……我给你说那个成才吧做好做坏来来去去我都不觉得他是我们三连的了他怎么着其实都是七连的货是七连的东西一直地附在他的身上。
许三多没体察到指导员的不满了但听到成才的名字时不知怎的便暗暗地紧张起来他说成才他到底怎么啦?指导员说:那小子打从你们那回来后一猛子扎到五班就没再出来过。
许三多说啥意思?
没啥意思以前五班一月五个牢骚电话三个书面牢骚现如今一个月不通人间烟火气倒是各兄弟单位表扬信源源不断搞得我这心里倒是七上八下的。
听得许三多又是一愣他突然站起来说:我想出去走走?团里还有七连的人我去看看。
别去了你们七连那几个挂了号的我心里都有谱本来攒着劲想往三连要让你们老连长先下手为强一个红头文件全调成师侦察营骨干了。
许三多把所剩的战友便一一过了一遍忽然他高兴了。
他说有一个人肯定还在他去不了侦察营。
谁呀?
六一他在机步一连。
就是上次选拔时跑断了腿的那个?
许三多说对对对他是我的班副!
看起来你们关系挺好?
对他嘴说不当我是朋友可对我比朋友还好。
那他……他走也没告诉你呀?
许三多愣得眼睛都呆了你说他走了怎么可能?
指导员说一连长几月前怒气冲冲说正绞尽脑汁写报告调伍六一当司务长结果团部来人咨询意见可你那朋友也就是伍六一头几天就把退伍报告呈交啦!一连长说真想千里追杀枪毙了他!
枪毙?
气话不是吗?一连长说一口一个不离开部队这辈子没见过比他更坚决要留的结果最后闹一坚决要走。一星期后就走了一连长气得腻腻歪歪现如今还打情绪官司呢。
许三多眼睛都呆得直了成才六一这趟回来他最想见的就是他们两个人。本以为看见他们了自己的心事也许就有了答案了可是……
许三多忽然又有了一种想哭的味道。
许三多转身找到机一连连长时一连长告诉他:你们七连的人筋道可要较起真来也真他妈硌牙。得了得了这话别转告气头早过去了你要见了六一那小子跟他说我这不气了他那份心那份志我不明白呀?哪是个愿意沾人光的人?我就是搞不懂他既然不要沾这光干吗拖着条断腿还跟我说不离开部队?骗得我当时就剩想哭我老一的眼泪就那么不金贵吗?
指导员拍了拍许三多的肩膀他说别在意看到你回来我们仿佛又看到了钢七连。许三多认真地点着头他说我知道我们连长也是。
一连长于是笑了他说老七才和我们不一样他是个大孩子现在口口声声自称钢七连副营长钢七连下属侦察营任职我要告他乱了编制。
最后他嘱咐许三多:小子看你就好像看见伍六一了。你要是见了伍六一就告诉他到了附近就来这一连里看看你们那老连队是没了家可还在这团里哪个连都是你们家。
许三多频频点头:我一定告诉他。我一定去看他您搞不懂的我也不明白不过我看见他就准能明白。
一连长这时倒似乎伍六一就在面前了他说你告诉这浑球在外边别那么硌人了到地方上要多点绵软。你代我说我求他了别那么生顶生扛让我们这放点心。
许三多嗯哪了一声那是替伍六一答应的。
可一连长的话还没完他想想忽然就有了一点哀伤他说你告诉他我们这些连主官聚一块挺爱给士兵排个座次很多兵都让我们这些连长指导员大写了一个“服”字。别人第一个服的是你第二个是他;我第一个服的可就是他第二个才是你许三多。我喜欢硬朗。这个事说明我挺想王八蛋的。
许三多使劲点点头眼泪差点没掉下来。从一连连长那里出来红三连指导员陪着许三多往前走去经过操场上的跑道时一辆车戛然停在他们身边车上蹦下两个穿迷彩的一左一右就把许三多给挟住了。许三多没有反抗。在这里他知道他不需要反抗。他任由那两人对他又是拍又是打又是推又是抖然后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们。
然而他简直不敢相信他们竟然是甘小宁和马小帅。
回来了不吱声!投降!甘小宁喊道。
禁闭!禁闭!马小帅还是以往的那派天真。
许三多乐得一直合不上嘴。
指导员忍不住了他朝他们喊道:喂喂喂士兵风纪!
那两人老实了异口同声地说:谢谢指导员通知!我们副营长说老七情义心领失物带回。指导员问:副营长是这么说的吗?两人说是!指导员看着许三多就笑了他说别愣啦。是我告了密看你一个七连的也找不着我这都替你堵得慌。
许三多还是有点不太相信他说:你们都在?
钢七连下属装甲侦察营高副营长手下任职的便是!
许三多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都不知道再说些什么了。指导员只好推了他一把笑着说跟他们去吧许三多来这不就为了看看老朋友吗?我不知道你心里有什么事可我知道我帮不上忙我知道你来这里想有人帮你我把你交给能帮你的人。你的心事大概羞于见人可你的战友都这么想见你你穿着军装就该……为人民服务是吧?
就是就是。我们也是人民。跟人民一块走吧。
许三多还想跟指导员说句什么已被他们挟到了车上。
一路上马小帅一直盯着许三多身上那套不一样的军装。
许三多被他看得浑身不自在忍不住问道:你干什么?甘小宁回身对马小帅笑了笑说:小帅放尊重一点虽然是俘虏可也是咱们班长。马小帅说我是听从副营长指示副营长让咱们不要放弃任何一个研究友军与敌军的机会。甘小宁问那研究结果呢?马小帅说:结果是我更期待全面换装时刻的到来。
甘小宁现许三多一直没有说话便对许三多说:我怎么一直没有听到班座大人话你不用这么紧张我们是优待俘虏的。马小帅说他还是跟以前一个样子不他的嘴简直被老a锯掉了。
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拿许三多说事完全没有顾及许三多的心情。许三多确实一直在看看这个看看那个也不知道他在找什么听他们这么一说他终于向甘小宁伸出了右手向马小帅伸出了左手说:来握一握。马小帅对班长突如其来的感情战术有点防不胜防:搞什么?一招制敌?许三多虽然在笑但嗓子已经有点哑了他说不是是见到你们……真的高兴。
那两人就犹豫了他们听出了嗓音里的那种怀念与情感。
甘小宁虽然开车不便还是腾出一只手在许三多的手上狠狠地叩了一下。
马小帅看看甘小宁又看看许三多根本没理那只伸向他的手而是把许三多狠狠抱住他说既然你的意志如此薄弱那么……我的老班长啊你想死我了!许三多挣扎着他有点不习惯别人的拥抱。甘小宁的车因此开得歪向了一边他气恼地对他们嚷道:再瞎搞就让你们徒步前进了!
车继续地往前开着。
一架直升机从空中飞过时让许三多想起还是新兵时的一些情景那时天上也飞过直升机指导员的鼓动工作也做得忒好一路告诉他们这是侦察营那是全电脑化的炮团那是我们亲爱的机步团。同志们骄傲不骄傲啊?自豪不自豪啊?
你们还记得指导员的话吗?许三多问道。
马小帅甘小宁和他心灵相通齐声说:骄傲!自豪!跟俺们一样。
是真骄傲也是真自豪。可那时候知道什么是骄傲什么是自豪吗?只觉得莫名其妙的一股子骚动打哪儿升了起来屁股下也起了火坐不住进了电影里似的海带似的一股子自我膨胀……
现在知道什么叫骄傲什么叫自豪了?甘小宁问。
知道吧。骄傲就是有一种东西让你负起责任你尽了心也尽了力你觉得值得。自豪嘛?我们那边的队长说飞机大炮导弹航母日新月异一切都是昙花一现的玩具最重要是你们自己的坚持。越来越多的人追逐浮光掠影你坚持了你自豪。
难怪就你在老a留下来了他说的是你的人生准则嘛。
许三多神情中掠过一丝黯然摇了摇头:我没什么准则。
车外的风景越来越荒凉了像是城镇与草原的边缘。
许三多不禁问道:这是去侦察营吗?
是侦察营啊。甘小宁回答。
一辆全副武装的装甲指挥车隐藏在天苍草黄的旱草地里车上的高城正把一块压缩饼干嚼得嘎巴作响然后又塞了一根香肠再用军用水壶里的水冲服。很难想象一个人怎么能把这种干涩的食物嚼得如此之香。
他扫视着在车上用餐的士兵大喊大叫道:你们别跟我抢度!趁热多喝点绿豆汤!下次再看见谁偷喝凉水我就替你们爹娘管教了……话没喊完他看见甘小宁的越野车回来了。
……报告连长。
慢吞吞下车的许三多慢慢地给了高城一个军礼。
上来。
高城朝许三多点点头许三多便从打开了的舱门进去了回头看时甘小宁和马小帅已经将车开走。
许三多很局促地站在指挥车的一个小角上指挥车里边本有宽敞的空间但加上了名目繁多的c4I设备后车内显得拥挤。车里已经坐着的几名通信兵和作战参谋有人给他翻开一把折叠椅让他坐下。周围的几个兵正在完成测绘和转接设备。
高城依旧原样地站在车上在对着通话器高声地嚷嚷着:……我是前哨二号六号我要你机动行事不要形成对战车的心理依赖!……我是前哨二号你哪里?没事不要占用频道……啊你是一号?营长我说的就是你现在我是前沿指挥你当然不该占用频道……
这时高城才从车舱里俯下了身子拍了拍坐着的许三多。
许三多说了声连长然后想迎着高城站起来高城却让他坐下他说:好好看回头要意见。说完那颗脑袋又上去了。
许三多只好无可奈何地打开了旁边的周视镜往外看着。
后方猛的一声炮响尖啸之后远处的高地上便炸开了。高城一声命令:起冲击!战车便冲锋了起来。一队战车迅从指挥车跟前掠过冲下四十多度的山坡。指挥车震动着随后加入了冲击车上的高机开始震响弹壳四下飞溅。
前方的车开始拉开了烟雾再加上车上的自动抛射器冲击队形很快被淹没在烟幕之中。车载的步兵从行驶的战车上跃下并且在奔跑中保持着战斗的队形。
装甲部队的这等独特景观许三多已经久违了。
枪炮声在周遭震响着突然一个炸点几乎就在许三多坐着的车边炸开黄土砰砰地直打在车体上并就着打开的舱盖迸了进来。
参谋紧急地拉着高城的裤腿喊道:副营长快隐蔽。
里边视野不好!高城喊了一声依旧地站着。
那参谋只好看着目瞪口呆的许三多苦笑着。
外面依旧枪炮喧天而最响的却是来自前舱口打得水泄不通的高机那种武器从舱里听来足以把人震得热血沸腾。
……四号八号压制!六号七号迂回!三号五号正面冲击!……舱外的高城无视飞沙砾弹镇定自若地进行着他的指挥。
一高机弹壳从前舱叮当作响地蹦了进来许三多刚要去捡指挥车忽然间竖了起来竖得几乎是直立着车里的人脚和头几乎收拾在了同一个水平线上这是障碍翻越之后车又猛地倒回原位。
许三多的手被流弹壳炙了一下。
参谋和通信兵手忙脚乱地抢救着舱里那些未经固定的物品猛烈的震撼中那参谋被甩得直撞到了后舱门上把头上的钢盔撞得铿然大响。车里已经尽是车外飘来的烟尘和硝烟参谋从烟雾弥漫中站了起来气恼又无奈地看着周围通信兵和他一样狼狈车舱里只有两个人是好好的。许三多凑在周视镜旁边稳稳当当地看着一只手捏着那弹壳一只手调着周视镜就是说他没有任何支点站在倾斜四五十度的车上却如履平地。
参谋看着都惊讶了。
许三多看到山脚下的一个隐藏火力点仍在喷射着火舌。
车上的高城显然也现了这一点。
高城俯下身对着驾驶舱说:四点漏掉了一个清除它!
可是咱们没有炮了!副驾驶疑惑地看着高城。
撞掉它!回答无比地坚定。
车里的参谋和通信兵很有先见之明地坐下扣紧了头上的钢盔。与此同时指挥车疯狂地朝那个火力点撞了过去。火力点后的蓝军已经撑不住开始四散奔逃然后在机枪的扫射下一个个地冒起了白烟。
砰的一声震响几个垒工事的沙包腾空飞起。
战车在崩溃的工事上四处转向两条钢铁的履带深深地碾入了泥土里。
车上的机枪手利用原地转向的工夫打扫着周围仍在抵抗的假想敌直至一个一个地冒起白烟。
高城拖出自动步枪与那些化整为零的假想敌对射着因为目标突出他显得甚是吃亏:
重机枪!接手!高城喊道。他忘了机枪手已经牺牲。
车上的参谋左顾右盼了一下才现他就是重机枪于是对着高城解释道:我是参谋!
你是军人!
高城毫不留情。
但舱口的重机枪忽然鸣响了高城惊讶地看着不知道什么时候从舱口冒出的许三多他掌握着机枪而且打得比原来的机枪手更有策略他以足够的心理素质判定威胁最大的目标然后一一歼灭。对高城威胁最大的几个假想敌在许三多的扫射下纷纷躺倒。剩下的假想敌被逼出了自己的隐藏地点在奔逃中被他们一一收拾干净。
高城忽然狠狠拍了一下舱盖对许三多说:
这不成!
怎么啦?
你身上没激光接收器没有有效击中这算犯规……
机枪手忽然探头有些不好意思对高城说:报告副营长他刚才摘了我的钢盔。
高城愣住了因为许三多从冒头便戴着的钢盔上明显地有着激光接收器。
这小子算你有心。传我的命令下车搜索残敌注意协同。
周围的枪炮声渐渐零落那座山连土里都在冒着袅袅的白烟刚才这一会儿它几乎被一个营的饱和打击给翻了一遍。残败的工事和壕沟之间车上的枪炮仍保持着警戒车下的步兵在休息。几个在冲击中真的负伤的士兵正被军医包扎。
这场短暂的演习终于降下帷幕。
高城很有些内疚地看了看这片被自己摧残得不成样子的草皮。他于是捡起了一只断腿的蚱蜢放在了自己的钢盔里。
许三多的手里仍在玩着那个弹壳高城回头看时他已经把弹壳放进了口袋里。
高城在一块好点的草皮上坐了下来示意许三多坐到他的身边。
怎么样?
高城很想听听自己带出的老a对这场演习的真实感受。
协同、冲击度、火力密集度又比以前高一大截了真好。
许三多真心为看到的感到高兴。
高城听了这话身子一挺坐了起来。
屁话!这个军的度和火力在九十年代就世界拔尖了这还用你说呀?我是说你怎么应付?我的假想敌是跟你们死老a……你以为我把你从团里拉过来是让你说这种屁话呀?我是问你在那个山头上会怎么应付?
我们不守山头。避免阵地战。许三多老实作答。
两军相争第一步是把敌军逼进一个不利于他的环境。
我们擅长逃跑队长说先别忙拼命咱们轻装占个便宜挪窝方便。
演习是个虚的将军每五分钟换一个决定营长的更快因为更靠前。
许三多琢磨了一会说:步兵下车太早影响度……不过我是个外行。高城乐了说成有这句话今儿没白拉你过来。然后转头吩咐甘小宁:伙头军造饭!今儿要有特色菜!甘小宁远远应了一声便乐呵呵地去了。
高城回头看着许三多说:回头跟我的兵练练!
演习结束他仍不想放过许三多。许三多说练什么?高城说:刀枪剑戟马上骑射你学了什么给我亮什么。许三多摇摇头他不想。
高城说我的命令。
许三多还是摇头说不。
高城奇怪了他盯着许三多不肯相信许三多怎么会拒绝他。他说你是不是心里有事?打见你这张脸子就瞧出来了你好大心事。
许三多低着头没有做声。
高城忽然就同情起来了他说那就不妨说说吧说说。
过了一会许三多终于说道:我……想退伍。
高城愣了愣得一时无话只剩了眼睛死死地盯着许三多。
许三多说:这次出来是队长给特批了一月假他说让我先好好想想。
高城坐直了身子他直直地盯着许三多那忧郁而憔悴的眼神。他感觉到在许三多的身上大概生了很可怕的事情但他不愿意说然而却要天天想着它。
高城说:我见识过你的毅力和恒心现在看你的样子大概这种事情我也没有经历过。
许三多说:其实以前我也消沉过每次都有人帮了我班长连长六一都帮了我。这次我回来还想有人帮我。可人都不在了。
为什么事许三多?我能知道吗?高城看着眼前的许三多心想好好的一个兵怎么被那个死老a折磨成了这样了?他心里有点恨。许三多摇摇头开口想说最后又咽了回去。
高城说算了你别说了。我相信说是不解决问题的你是那种不需要廉价安慰的人你自己想通了就一切都通了。你想不通我可以陪你喝到吐。
许三多却说真那样就好了可我不喝酒的。
高城坐了起来拿起了自己的钢盔看起来他好像有点烦了他说许三多你瞧这个。钢盔里那只断了腿的蚱蜢还在高城轻轻一弹那只蚱蜢蹬了一下那条独腿出一声类似榴弹掠过的强劲低啸呈弧线形没入足有四五十米开外的草丛之中。
高城说:它可是断了腿的。你莫非还不如它?
他说完这句走了。
夕阳西下士兵们就着最后的阳光正在草原上捕捉蚱蜢。硝烟散尽后这一切显得极为绚丽几辆先行车已经绕开这小撮人群开始行路。
草原上军车摇晃着前行。高城不时有一眼没一眼地打量着对面闷坐的许三多。
参谋没感觉到气氛不对问道:副营长炊事车问在哪开饭?
o463吧正好也给那几个慰劳一下。咱不有特色菜吗?
参谋是地应了一声。
咱们营那几把好枪都来了吧?
参谋愣了他诧异地看着高城:怎么还要比呀?
当然得比我就不信这个邪。高城看看许三多问许三多你说比不比?
不比。许三多的话硬邦邦的一点不给松动。
你知道我说比什么吗?
高城的脸上暗示地笑着什么但许三多没注意到他低着头依旧没有做声。
高城也不再多说什么他说了一声上车就把许三多拉走了。他把他一直拉到一个山岬的下边才停下车子。
许三多你不出去看看吗?高城在车上对许三多说道。
不看。许三多闭着眼睛在车里坐着他什么也不想看。
你居然连他也不想见了吗?
站在车上的高城好像有点惊讶了。
许三多好像听出了什么不由睁开了眼睛。
谁呀?
成才!
车里的许三多忽然慌乱了起来他没有爬到车外而是手忙脚乱地打开了周视镜。
外边夜色渐沉的荒原原来竟是五班的驻地。许三多很快就看到了那根旗杆同时也认出了旗杆下的那一个身影。那就是他的战友成才。
你们是老乡吧?他现在天天在这草原上。他已经把这个烂摊子给整好了。说实话我以前最瞧不上的就是他了可现在你真觉得这王八羔子不含糊。许三多军官喜欢让他敬重的士兵哪怕是个将军。
然而许三多还是没有下去他有些乏力地将头靠在周视镜上。离队后他最想见到成才因为他一直觉得自己比成才优秀但看见成才时却忽然觉得自己没有脸出去见他了。
高城并不强求他他自己下车去了。
许三多后悔来错了地方。他默默地坐在车里一动不动。
所谓的丰盛晚餐开始了。辛苦一天的士兵们嘻嘻哈哈的。高城敲打着身边放着的钢盔让大家安静下来他说:大家喂大家!酒是没有的水是管够的不过这o463在的话不管是酒还是水……士兵们很有默契地接他的话茬:一定要敬的!
五班那几人都被侦察营的兵从人群中给推〖hT57ss〗扌〖kg-*3〗〖hT56”ss〗双〖hT了上来。他们都很腼腆地微笑着只有成才这个当班长的显得一脸的老成持重。高城指点着成才说:
成才就是从你开始吧!一、二、三、四……怎么少一位?
听了这话那几个兵眼圈就都有些红了。
成才说报告副营长薛林刚复员了。他说大家要是来就替他问候一声。
那就还是五位。你们五位在草原上风吹日晒雨淋……
成才说报告副营长没受那些苦了我们不会傻傻地淋着。高城忙说对是我说了虚话了。这个地方最要命的就是没有任何压力人没了压力就没了重心要飞要跑要爬要跳总之就不像个人样稳当走道。我佩服你这点成才几个月全军最烂的班成了能拿到任何地方亮相的班。车要加油人也是要有个家的以前训练的时候拿个小山包都当个家现在你们这o463成了咱家别看它小连个营指挥部都放不下它是个家。
成才笔直地站着:谢谢你副营长。
高城不太满意地瞧他半晌:我现在倒是佩服你了可你也不能老是连眼神也穿了制服似的。高城的感觉很对成才的眼神和口气都像穿了制服似的。成才又是了一声。
瞧着他那份一丝不苟的样子高城忽然有些气不打一处来他说妈的我现在忽然觉得你很像许三多可你跟许三多哪里像了?
成才说:他比我强。
那倒未必。高城高高地举起头盔:扯多了以水代酒先干为敬!说完淋淋漓漓地灌下了一盒水看着大家都要学样又止住了他说都别喝了我这就算表了态啦。你们喝一肚水吃不吃饭了?开饭!
旁边的参谋忽然提醒了一句他说副营长车里头那个……
高城说:你急什么?上菜还得有会呢。成才这会工夫咱们干点什么?高城的语气是在有意地挑衅。
周围几个兵已经拎了几支狙击步枪过来了。
成才一看就清楚怎么一回事了他说:副营长说了算。
那你挑支枪吧?我不想老占你的便宜。
用趁手的家伙其实是我占便宜。
打什么靶?固定还是移动?
副营长说了算。
你那枪连让你占点便宜移动吧。
成才简单地回答道:成。
高城忍不住笑了:我这几号兵最近练的可是专打移动的。
成才却又给自己加了码了他说你那枪是半自动。那我就只许打单连算违规。
高城忍不住无声地骂了句然后了句牢骚:
我就不信你那枪里干出来的是导弹。
士兵们都兴奋起来了显然成才的枪法已经成了传说了都在等着看呢。
高城有意敲了敲指挥车说:车里的别死不吭气给个亮!
许三多知道是对他说的就替他把车灯打开了。
一个士兵搬了一箱空酒瓶过来士兵们腾出了一块场地。
高城高声吆喝着:这就开练吧。
周围几个狙击手已经如临大敌地拉开了枪栓检查枪机。唯有成才很难堪地看着自己那杆如同骨折般包扎着手的自动步枪。他说副营长这不行……
高城以为成才服软了说放心。你可以打连这两枪一个档次吗?还真占你便宜?
成才说不是副营长……我没子弹。
高城愣了一下哈哈地大笑起来他说对对对我好胜心切忘了五班不配子弹!这话说出去谁信?我这辈子见过枪法最好的兵居然是个没有一子弹的兵!都说枪法是拿子弹喂出来的?成才你是拿什么喂出来的?
……不知道。成才看着自己的枪若有所思。
侦察营的士兵已经捧了七八个弹匣过来:要多少?
成才想了想:一箱瓶子二十四个就要一匣吧?
高城像是受了伤害他说你还真干单呀?
成才已经取下了那个空弹匣给他那杆滑稽可笑的步枪上了实弹然后一副万事俱备的样子高城摇摇头:得前三招算你让的。
他挥挥手士兵已经把一个酒瓶扔了出去。成才手指轻轻动了一下酒瓶在空中爆开了。而那几名狙击手则还来不及把眼睛凑到目镜上。他们愕然地抬着头被高城一眼瞪了回去高城对那个扔瓶的兵大打手势。那士兵又开始扔了显然是被高城教唆过的一手一只车**战地往外乱扔成才的枪声也越响越急但始终是单把一个个的酒瓶打得粉碎。
那几名狙击手从响了第三枪后就基本斗志全失了只有一个人捞着开了一枪可他瞄的那个酒瓶早已经爆开。而成才已经转向另一个方向。那名狙击手只好苦笑着放下枪根本不是一个数量级的。
那些酒瓶能在空中飞行的距离也越来越短最后一个几乎就在那士兵刚脱手的时候就爆开了吓得那兵哇地叫了一声。
成才放下枪。他说是不是崩着了?对不起你扔太快我也只好快打了。
那兵摇头。
高城说是吓着了。你放心要说这人能把你额头上的苍蝇打下来又不伤你我准信。
不可能。弹道会炽伤皮肤的。
高城笑了:行你小子狠。换我来扔。
他替下那个士兵看看那箱子里还剩下的六个酒瓶不知又生了什么坏主意。
他说换个地方行不?
成才点头说行。
高城很得意地把箱子捧到了车灯光柱之外的地方那大概是目前看上去最暗的一段。
这儿行不?
成才眯起眼睛说行。
高城已经打算扔了可他现成才仍是单臂持枪半搭半垂的根本不像待击的样子。
有你那种射击姿势吗?高城说。
没有。
那怎么瞄准哪?
这种光线根本没法瞄你肯定还给我假方向所以干脆这样还看得清楚些。
高城笑了搁在箱子上的手狠狠一捞他手大一手就抓住了三个瓶颈然后南北合击地照着暗地里扔了出去。
只听得三声枪响快得如同一响一般然后他翻倒在地就着天空上那点微光看见半空飞舞的酒瓶又是快如一枪的三枪。
最后一个酒瓶在将落地时炸得粉碎。
成才翻身起来的时候掌声才轰然地响了起来。高城只好摇着头苦笑不迭地过来了而成才正掏出武装带上的那个空弹匣装上卸下那个还有余弹的弹匣。
高城又一次服气了他说行了行了我就没打算比过你。只是想让我的兵看看枪还有这样打的。成才将弹匣递过来说:副营长还给您还有六弹。
枪王六子弹你也要还给我?
报告副营长本班不配弹就算留下一也是违规。
高城点了点头接过那个弹匣顺手拿过成才那支怪模怪样的枪指向那辆指挥车的方向。
他说成才为什么你的枪这副鬼形样子?说难听点跟被打得骨折一个样?
成才说副营长这您问过……
我忘了。
我自己改装的。
为什么要改装?如果我没搞错的话你这是运动汽枪上的瞄准镜两三百块一个的便宜货连军品规格的脚巴丫子也够不着。
成才很愕然这种愕然是因为高城说话的刻薄并且愕然立刻变成压着的愤怒。
他说副营长因为这是我的战友送给我的他知道我喜欢狙击步枪也知道我呆的地方甚至没有子弹。
你不觉得你这支枪的样子很滑稽吗?说白了你不觉得你的战友很滑稽吗?
周围的士兵都愣了。
成才也几乎要愤怒了他说副营长如果您觉得滑稽……那是您的事情我一点也不觉得……半点也不觉得……滑稽我的枪也许滑稽我的战友不是。您明明知道他的许三多最好的步兵钢七连守到最后的一个人我的战友老乡伙伴我的兄弟……
高城在众多义愤填膺的目光中点点头然后在人们的瞠目结舌下对着指挥车就是重重的一脚。
他说:你这个不知自爱的王八蛋!听听人怎么说你!你又凭了什么就可以作践自己?
那一脚踢得也过重了那可是十几吨的铁家伙。
高城瘸着走开了。
愕然的人们忽然听到车里传出来一串嚎啕的哭声。
愕然的成才一愣但他第一个明白了过来。
成才连忙打开舱门把车里的哭声放到了外边。
而与此同时成才也笑着哭了。
成才和许三多两人紧紧地抱成了一团。
已经散开的士兵们仍带着方才的惊讶。炊事班终于忙着在草地上陈设他们那顿简陋的饭席。席天幕地的宴席中一盆盆爆炒蚱蜢端上来了那就是侦察营的特色菜。
许三多一手筷子一手馒头大口地吃着成才在旁边拼命给他往餐盘里夹菜。在这里许三多才忽然觉得饿现自己从离开基地后就没吃过能算是饭的东西也明白连长为什么要说他作践自己。
狼吞虎咽的许三多看起来要健康多了。成才把自己的馒头也放在许三多的盘里他说你多吃点别噎着。许三多你几顿没吃饭了?许三多摇摇头。高城从身后过来又端来一个食盒让成才接着。
成才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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