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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予没有立刻接话，音频文件里出现了短暂的静默，几秒后，她温净柔软的声音才从音响里面传出来。
她说，“为什么？”
她没有选择拒绝，而是在问白桃为什么？
而这句为什么，恰恰又可以衍生出许多解释。
也很好的解释了她当时的心态变化，还有她的情感变化。
裴屿森精致好看的眉头微微蹙起，十指交叉的手撑着线条冷硬的下颚，整个人好像都在跟着裴予的话而往冰冷的海水里沉，并且越沉越深。
白桃的语调很轻快，也一贯的优雅，“裴予，在我面前你就不用装成一朵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的白莲花了，你讨厌江晚，看不惯江晚，这两个理由就足够了，还用我仔细的帮你去分析要跟我合作的原因吗？”
裴予听后还是长久的静默，过了很久才问了一句，“你想要怎么合作？”
听到这里，他就按下了关闭，没有继续听下去。
停顿了几秒钟后，他又随手点开了一个在时间排序上，处于中间位置的音频文件。
应该是裴予主动打给白桃的电话，大约是在深夜时分，白桃接起电话的时候，声音还带着从从睡梦中被吵醒时特有的慵懒和惺忪。
“什么事啊？需要这么晚给我打电话？”
裴予好像喝了酒，呼吸有些粗重，声音也失去了一贯的甜美优雅，变成了低淡的深沉，“我奶奶最近对江晚的态度有了一些变化，没有最开始那么排斥，好像因为江晚在她犯哮喘的时候，救过她两次，所以她对江晚的看法，有了很大的改变，这样下去的话，阿森就更离不开她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似乎抬起酒瓶大灌了一口酒，能够很清晰的听到她吞咽的声音，然后紧接着就打了一个酒嗝，声音被酒精熏染的更加暗哑，“我这边能想的办法都已经想过了，现在开始，你应该从你那边开始下手了，比如利用一下你的亲哥哥孟东行，爱你爱得死心塌地的方经纶。”
裴屿森虽然没有看到裴予打电话的真实画面，但他在脑海里能够想象得出来她的样子，而这个样子，不知怎么触动到他的记忆神经，让他猝不及防的想起来他和奶奶在书房里说话的那天，门外那个一闪而过的白色翩跹身影。
或者更准确的说，在这通电话之前的时间，她和白桃只是利用小女孩的一些小心机小心思，制造出一些事情，让裴家的人更讨厌江晚。
但从这通电话开始，她的声音里明显多了压抑和痛苦，而这份压抑和痛苦，很大一部分都是来自于身边最亲近的人所带来的伤害。
比如奶奶为了裴家，忍着痛说出的那句，她只是我们裴家的一个养女，连条狗都不如。
如果假设那个翩跹的人影不是他眼花看错，而就是裴予，那么也就证明，她是因为这句话而彻底沉沦到地狱的？
想到这里，他赶紧看了一眼音频存储上的时间，和他记忆中的那晚不谋而合。
会记得那么清楚，是因为他第二天就要调往京都担任特种作战部队第38集团军的军长，而他却因为晚晚怀孕，而直接忤逆了奶奶希望他立刻去京都帮政途陷入危机的爷爷，奶奶会说那句话，其实是因为跟他生气，和予儿无关。
心里像是突然被打翻了五味瓶，酸甜苦辣咸什么滋味都有，但却找不到一个好的出口发泄。
他烦躁的拿起桌面上的烟盒，从里面抽出一根点燃，然后站起身，走到落地窗边，看着窗外已经变成了朦胧的细雨，和混合着朦胧细雨而映照过来的各色灯光，以及大致能够看清一些轮廓的园林景观。
十年，三千多个日日夜夜，真的不是一个小的数字。
可最后，他们还是都变得面目全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