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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强生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又忍住了，但这一细微的神情并没有逃过贺根据发的眼睛，没有喝酒的他似乎格外耳清目明。//ＷＷW。ｑb5.Cｏｍ//
“怎么？不爱听？你妈妈她……”
贺强生终于忍不住，极快地打断他的话，“爸，你要骂就骂我，别提妈好吗？”
“臭小子，我就知道你进来没安好心，存心是找我事来的。”贺根发盯着他恨恨地道：“你以为你可以管我吗？别以为现在我老了，就打不动你。”贺根发说着扬起了手。
贺强生仍然低着头坐在那里，对那只手视而不见，看他安静的神情，贺根发的手反而僵在了半空。
“看我不打死你。”他嘴里嚷着，但不知为什么，一向打惯人的巴掌这一次却怎么也挥不下去。
“您打吧，如果打我真能让您心里好受些，我愿意被您打。”贺强生并不抬头，静静地说，“小时候我不懂事，因为您打我而恨您，但现在不会了，因为我知道你心里也不好受，你打人并不是因为你喜欢这么做，而是因为……”他抿住嘴唇，没有说下去。
“臭小子，你说什么？你把话说明白点。”贺根发瞪着他，问话显得底气不足。
贺强生犹豫了一下，鼓起勇气道：“妈妈虽然有做错的地方，但她一生也够可怜啦，我不知道人生怎么会开这种玩笑，但是既然这种事让我们碰到，又能怎么样呢。”他轻轻地说，象是问父亲又象是问自己，黑亮的眼睛不由自主地蒙上了一层雾气，但他很快就控制了自己的情绪，微微一笑，“至于我，我是你的儿子，您想打就打，想骂就骂，我不会再向以前那么不懂事，真的，现在我知道，老子打儿子，天经地义。”
贺根发怔怔地看着他，似乎一瞬间被人摄去了心神，变成了泥塑木雕的雕像，他僵立好一会儿，才缓缓放下手，喃喃地道：“不，我不会相信你的，你，你妈，你们都想让我死，你们全都恨不得我死。”他目光呆滞，显然思绪又回到过去。
泪水情无声息地从贺强生的眼中滑落，他连忙低下头，偷偷用手抹去。
深夜，万物入梦，一片寂静，辗转难眠的贺强生终于忍不住悄悄起身来到父亲床边，借着透过铁窗射进屋子时的可怜的月光，他看到父亲那张熟睡的脸，这样的脸庞让他觉得有点陌生，没想到父亲不发怒的面容是那么柔和而安详，这让他不由回想起五岁前父亲的样子。虽然那时的记忆现在想起来已经是十分遥远，就好象是上辈子的事，但它确实曾在他的生命里发生过，五岁前，爸爸曾是强生最爱的人，他那么高大，那么强壮，手臂轻轻一抬，就将已经很重的他举上肩头，那年除夕，他就坐在父亲的肩膀上逛灯会，那晚，他比任何人都高，看到的景色也比任何人都美，那些情景他永远忘不了，永远忘不了。而这些记忆让他明白，父亲曾经是爱他的，在他知道了全部真相以前。
贺强生想着，缓缓地吐出一口气，他毫无睡意，忽然脚触到扔在地上的一个破纸壳，他一怔，俯身弯腰拾起，轻轻摇动，为睡着的父亲驱赶蚊蝇。
“这小子到底想干什么？”闭着眼睛的贺根发并没有真的睡去，虽然他不愿承认，但对十年后这个长得高大强壮的儿子，他内心确实有一种畏惧感，而强生现在所表现的如同绵羊一般的温顺又让他从心底感到迷茫，昨天，当强生挽住他的手臂，企图带他冲出警察局时，他简直被他弄昏了，他竟然要救自己，这可能吗？十年前，他们母子曾经一同想杀他，这一点他非常清楚，虽然他是在睡梦中被刺中，但那淋漓的鲜血在他的脑海中永远是那么鲜明，那么触目惊心，那是他的血，他们要他死，这是事实。自此之后，他对这个世界彻底绝望，除了仇恨他已经没有其它情感，但是现在他面对强生那双渴望的眼睛，他有点慌张，那早已坚硬如铁的一颗心竟然也有片刻的动摇，但他仍然不能相信他，就象当年不应该相信那个女人一样，他们只会毁了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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