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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赶在年底办喜事,定国公府装点的一派喜气洋洋,处处扎红点彩,瞧着好不热闹,尤其是新人拜堂时,噼里啪啦的鞭炮声更是连绵不绝,响彻了定国公府的每一个角落,自然也包括,定国公府府邸后院的最深处,那一片荒芜破败的小院子。
这处小荒院日前虽被吩咐整理过,但谁不知道往这里住的人,肯定是犯了错受罚来的,是以,来打扫卫生的下人特别不尽心,态度相当敷衍,不过随便挥了几把扫帚,擦了几下屋中灰尘,就草草了事交差了,待高氏被堵着嘴巴强押到这里时,小荒院的居住环境,依然还是不堪入目的脏乱差。
今日是逢则成婚的大喜之日,也是高氏被软禁的第九天。
小荒四合院的正房有三间屋子,左屋做了高氏的软禁之室,右屋则为看守婆子们的睡房,今日府里办喜事,连负责看守高氏的四个婆子,也分到了不少打牙祭的干坚果,已是腊月底的黄昏之际,森凉的寒意透骨而起,四个穿着大厚棉袄的婆子,在屋子的正厅里拢起了火盆,火势烧得又暖又旺,四人一边围着取暖,一边嗑着花生瓜子闲聊。
“今日府里摆大宴,咱们这边儿的晚饭,也能添一些荤菜吃吧。”一个生得人高马大粗手粗脚的黑脸婆子,一边从嘴里吐出瓜子皮,一边琢磨着今天的晚饭,毕竟,她肚子已经饿了,吃饭的时间点也快要到了。
黑脸婆子右手边坐的婆子,生了一张圆圆的柿饼脸,只听她大声讥笑道:“指定得有呀,咱们这屋里可住着新四奶奶的婆婆呢,怎么也不可能会落下她的一顿大鱼大肉呐。”高氏前几天大摆太太脾气,送到里头的饭菜,她根本没动过几筷子,四个看守婆子见状,索性全喂到了自己的五脏庙,反正不吃白不吃。
粗嗓门婆子坐在黑脸婆子对面,只见她眉花眼笑道:“原本还以为这是件苦差事,如今仔细一盘算,这倒算是桩巧宗了,不用费力气干粗活,时不时还能吃到荤菜,月钱也不少拿,困了就去睡觉,闲了就聊家常,冷了更能生个火盆烤着,也挺乐呵自在嘛。”
最后一个褶子脸婆子补充道:“其他都好,就是这院子太荒静了点,没什么人气。”
柿饼脸婆子不由笑骂道:“你这说的不是废话嘛。”
几个婆子正肆意说笑,忽听院外响起敲门声,肚子早饿了的黑脸婆子,一马当先的站起身,搓着粗糙的双手,露出一脸喜色:“肯定是送饭的王嫂子来了。”
脚步匆匆地开了门,果然是常来送饭的王嫂子,只见她推着一架木轮小板车,车板上头放了一个精致食盒,这里头的饭菜是给高氏吃的,另外还有两三个小型木桶,这些才是四个看守婆子的晚饭,黑脸婆子望着那个精美的食盒,眼中闪过一道热情似火的光芒。
四个婆子将食盒和木桶抱进屋子里,褶子脸婆子和粗嗓门婆子去搬桌摆饭,柿饼脸婆子从腰间解下钥匙,去开左边屋子上的门锁,推开屋门之后,只见门后不远之处,赫然竖着一长排结实的圆木栅栏,高及屋顶。
高氏入住此地的当天中午,趁婆子们开锁时不防备,拿簪子刺伤人就往外跑,于是乎,当天下午,左屋里就装了一排粗实紧密的牢栏,栅栏之后的屋中,有桌、有椅、有床、有衣柜、连梳妆台和脸盆架也不短缺。
栅栏下头很贴心地留有套窗,小窗口供传递食盒、恭桶等物,只有往里进人时,才会开大立门,柿饼脸婆子拿钥匙再打开小窗,跟在一旁的黑脸婆子,不大情愿地将食盒塞进里头,她虽将里头那份冬瓜排骨汤取了出来,但盒里剩余的两个素菜,她也眼馋的很。
送饭入内后,柿饼脸婆子立即将方形小窗再锁了,黑脸婆子站在栅栏外头,叉着水桶一般的粗腰,阴阳怪气地喊道:“三太太,还不自己过来吃饭么,这儿可没大丫鬟小丫头的伺候您。”
这几日,高氏受足了这些腌臜婆子的气,心里恨不得拿鞭子亲自抽死她们,无奈,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高氏再也不想在这鬼地方待了,生生忍着心中窝囊的恶气,将腕上的一对金镯子撸下来,亲自捧着递出栅栏之外,头一回在奴才跟前低声下气:“这对金镯子送给你们打酒喝,劳烦两位帮我递句话给三老爷吧。”
黑脸婆子见钱眼开,似有意动。
柿饼脸婆子则呵呵冷笑,将钥匙重新系回腰间,大声道:“三太太,奴婢劝您还是消停些吧,老夫人早有吩咐,禁止任何人来探视您,更禁止你往外传话,金子虽好,也得有命花才成。”然后瞪一眼旁边的黑脸婆子,嘴里不客气地骂道,“你个糊涂蛋,少被她唬骗了,她要是真和三老爷搭上话,咱们四个可都别想活了,你忘了孙妈妈的嘱咐了!”
黑脸婆子恋恋不舍地看着金镯子,上头镶着的珠子可真漂亮,眼珠子骨碌碌一转,嘴里说道:“咱们只拿钱不办事,不就得了!”
站在栅栏之内的高氏,几乎被黑脸婆子气吐血:这些个可恶的腌臜老货。
柿饼脸婆子张嘴就骂:“你个傻货!孙妈妈都说了,她每个月会来检查一次,我们贪吃她的饭菜还罢了,反正吃到肚子里的东西,又死无对证,你若把她的簪儿镯儿都吞了,她反口告我们一状,我们能落得着什么好!你还想不想在府里待了!”
气势十足地骂完黑脸婆子,柿饼脸婆子再对脸带怒气的高氏道:“三太太,老夫人那儿早吩咐了,你爱绝食就绝食,爱寻死就寻死,你生病了,也不会替你请大夫,你死了以后,肯定会给你风光大葬!反正,你是别想再从这儿出去了!”
外头的褶子脸婆子和粗嗓门婆子已摆好饭,扯着嗓子叫道:“你俩和她啰嗦什么,还不快点过来吃饭!”
柿饼脸婆子大摇大摆地往外走去,高声笑道:“咱们以前只有挨主子骂的份儿,以后,咱们也能过过骂主子的瘾了。”
四个婆子围坐上桌,一边大吃,一边大侃,柿饼脸婆子犹觉刚才没数落过瘾,嘴里不仅啃着香喷喷的排骨,还不停地往外秃噜话:“七少爷去给她求情,都被老夫人上了家法,老爷都不敢吭声,她还想哄我们替她传话?做她的春秋大梦吧!”
粗嗓门婆子也加入进来,口内嚼着冬瓜咕哝道:“三太太还有个亲生的七姑娘呢,就是嫁去清平侯府那个,她好像还不知道三太太被关禁闭了吧。”
褶子脸婆子冷哼一声,语气不屑道:“知道又顶什么用,老爷都不敢置疑老夫人的决定,她一个嫁出去的孙女,难道还敢威胁老夫人么?她以为她是五姑娘么?五姑娘在夫家本就受宠,现在又生了一对龙凤双生子,五姑爷疼得跟什么似的,七姑娘算什么,她是被三太太硬塞过去,上赶着去韩家做填房的!要是五姑娘开开口,老夫人说不准还会考虑一下,七姑娘在婆家连自己还顾不好,哪有份量管娘家的事。”
黑脸婆子跟着道:“我可听说,三太太会被老夫人关在这里,就是因为欺负了五姑娘,从而惹怒了五姑爷。”
柿饼脸婆子一脸八卦道:“不止这一件呢,我还听说,七姑娘在婆家差点流产,跟不待见七姑娘的韩二太太没关系,反倒跟咱们三太太脱不开利害。”
四个婆子你一言我一语,说得毫无顾忌,被关在里屋的高氏,气得浑身不住颤抖。
逢春不知高氏现在有多受罪,她还在逢则的洞房里凑热闹,撒帐仪式结束后,逢康媳妇赵氏端着一小盘生饺,拿筷子夹一个喂到苏氏嘴边,待苏氏轻咬一口过后,赵氏满面笑容地问道:“生不生呀。”
苏氏红着丽颜,小声答道:“生。”
屋里顿时又响起一阵大笑声,接下来是喝交杯酒,仪式走完之后,逢则被逢春推着后背撵了出去,随后,长嫂刘氏向新娘子自我介绍道:“我是你鸿大嫂子。”苏氏不敢起身下床,态度恭敬地唤了声,“大嫂子!”刘氏又指着赵氏道,“这是你康二嫂子。”刘氏将屋内所有的女眷,一一指认给苏氏后,又笑道,“闹腾了一天,你想来也累的紧了,我们出去待客了,你有什么需要,尽管吩咐门口的丫头。”
待苏氏谢过,一行闹洞房的女眷,纷纷去了宴饮大厅,姜夫人坐在首席桌,见闹洞房的女眷团队回来,伸手招呼逢春近前,逢春快步走至姜夫人身边,一脸温驯乖巧地唤道:“母亲。”
姜夫人笑容娴雅,问道:“闹完洞房了?”逢春立即点点头,回道:“完了。”姜夫人神色和蔼,又问,“好玩么?”逢春不好意思地笑笑,“挺好玩的。”姜夫人再温和道,“你酒量浅,喝几盅应应景就好,别逞强多喝,免得醉了难受。”逢春福身谢过,“谢母亲关心。”
待婚宴席面散时,已是黑夜,逢春扶着姜夫人去二门乘轿,再到大门之处与姜大老爷、姜筠汇合,门房之处,只见姜大老爷正和陶廉、陶景站在一处说话,待看到姜夫人、逢春走出来后,姜大老爷语声温和道:“我等这就告辞了。”
服侍姜大老爷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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