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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谕,请殿下尽速赶到予金宫!”传令官站起来翻身上马,“下官为殿下开路,陛下等着见您。”
皇帝清醒了吗?凤君扬鞭跟在后面,这毒若是能醒过来,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就只怕是回光返照。
细雨渐渐大起来,凤君赶到时,予金宫两侧的廊檐下已经跪满了应诏而来的大臣。
御前通传紫林亲自带她进去,御医已经撤下去很多,宫里空荡荡的,不时一阵凉凉的风吹过,纱帐拖着地晃动。
凤后在大批侍从的簇拥下从内殿走出来,凤君正面遇见,却只是躬身行礼,朗声道:“参见凤后!”
她不下跪本已经是大不敬,竟也不敬称父后,不自称儿臣,周围的侍从互看一眼,却也没人敢站出来呵斥。
说起来,她当初受封长公主,祭拜太庙,见宗亲,唯独至今没见过后宫任何人。其余后宫君卿不说,凤后是所有皇女皇子的父亲,哪一个孩子都该一旬去拜一次,问安承欢聆听教诲,她却是至今也没去参拜过。
而皇上也是有心袒护,曾口谕准她可随性而为,不比遵守后宫礼法。
凤后寒着一张脸,声线平直道:“免礼吧,陛下等着呢!”
凤君抬头,首次正面看到凤后,身穿凤袍、头戴紫金冠、点漆一般的黑眸不怒自威,虽然已到中年,却掩不住内敛华光,贵气俨然。
跟自己父亲翩然若仙的气质完全不同,看那一脸寂寥抑郁之色,又颇有些感慨,点一点头转身向里走。
睿瑶站在内殿门口等她,一见凤君立时过来拉住,轻声道:“大神官说母皇大概是撑不过去,但是半刻前她忽然醒来,直接说要见你,且只见你一个。”
只我一个?凤君走到凤床前,夜明珠柔和的珠光映在那人苍白瘦削的脸上,仿佛映在没有生气的雕塑上一样。
似乎是听到了脚步声,东方潇然缓缓睁开眼,眼前逆光一个模糊的人影儿,努力问道:“凤君吗?”
“你在……”凤君单膝跪地,靠近到床前,应了一声却不知应该说什么。
人之将死,百事皆休!
想她一生与父亲纠葛,终究脱不出身份桎梏,自见自己以来,终究是疼爱纵容的多。单只讲她以帝王之尊蓦然认了自己,到加封公主,全无滞碍,也是早年一直留了底的缘故。在姐妹相残,母女为敌的皇家也算是极少数了。
若两人只是寻常布衣,该是可以幸福的。
东方潇然喘息半晌,眼睛焦距终于对起来,端详凤君一刻,勾起嘴角,轻声道:“其实第一眼见你就该知道,这眉眼活生生宛如、当年的天枫一般,我怎么就没想起来呢?”
凤君知她自说自话,也不答应,见她伸手颤颤微微抬起来,也顺着她将脸颊贴上去。
“我怎么、能认不出来呢?”东方潇然眼角泪光盈然,这几日昏昏沉沉间全是当年江南四月天,那一年,是她有生以来最快乐的日子!
回忆仿佛破碎的画面一幅一幅闪过眼前,闪来闪去是那谪仙一般的男子决然离去前哀婉的泪眼,自己派出能调动的所有影卫在天下间寻找,最后得到净雪被烧成白地的消息,接着先帝驾崩,毫无悬念的登基……
二十年弹指一瞬,不知要刻意遗忘还是别的什么,竟没有几次梦里有他的时候。偶尔醒来会想,不能入梦,可是还在这世上某处活着吗?
“得不到的才是最好的。”凤君自己都奇怪这个时候自己为什么想到这句话,只是那么自然而然就说了出来。
东方潇然也不以为杵,反而挑了挑眉,认真看着她,“你是怪我当时不知珍惜么?”
凤君不应,算是默认。
之后一时极静,满室只闻凤君悠长和缓的呼吸和东方潇然忽快忽慢的喘息,窗外的雨渐渐大起来,水滴打在琉璃瓦上哗哗作响。
风过时一扇窗子砰的一声关上,东方潇然仿佛忽然从迷梦中惊醒,眼睛半合起来,慢慢问道:“你可以不可以告诉我,天枫他是否还在人世?”
凤君一惊,颇有些踌躇,父亲在天外天的事情,除了几个长辈,连净雪宫的人也不清楚,是不是该告诉她呢?
“不能说吗?我知道了!”东方潇然长长吐一口气,仿佛压了二十年的石头给搬了去。
凤君抿一下嘴,终究没有开口。其实她如此表现,已经是告诉东方潇然父亲活着,否者直接说过世即可,完全不必如此犹豫。
这一瞬间的恍神,东方潇然又睡过去,凤君探了探她的鼻息,仍旧活着。
再守片刻,站起身才想出去叫御医,走出四五步,东方潇然忽然低呼,“天枫……”
凤君急回头,见她半睁着眼望着寝宫一处帘幕之后,那幕布随着微风轻摆,晃了几晃,当真转出个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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