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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够用一壶茶换来半晌的清闲,倒是不错。”
她这话,葡萄和樱桃听了,都没听懂。
分明用一壶茶换来的是好半晌的唠叨,何来的“清闲”?
秋实和孟妈妈倒是听出了点门道。
王妃这些日子以来,忧心一日多过一日。
虽然未曾明说,但是,看着王妃这日益消瘦下去的模样,她们就知道,王妃心里头,很是挂念着王爷。
只不过怕她们担心,所以王妃半个“忧”字都没提起过。只将满腹的心思都搁在心里。
但是钱阿婆来了后,倒是不一样了。
这位老太太嘴碎,唠唠叨叨的不停的说着闲话。
一会儿说自家小孙子小孙女怎么样了,一会儿抱怨她家的老头子。
看似总是在说自家怎么怎么不好,她怎么怎么操心。但是字里行间透着的,都是家庭还有亲情的温暖。
而这种温暖,正是现在的王妃所渴求和期盼的。
听了钱阿婆的唠叨,王妃的心里,倒是能够得到片刻的安宁,将那担忧暂且搁下。
孟妈妈暗叹了声,樱桃和葡萄还是太年轻了些,不如秋实经的事儿多,也不如秋实稳妥。
不等这俩丫鬟在那边疑惑完,孟妈妈就瞪了她们一眼,“该做的事儿做完了没?做完了?好,一人再去绣一个荷包。刚绣完?那就再绣一个!”
樱桃和葡萄苦不堪言,垂头丧气的一前一后出了门。
元槿她们的新年,就在京州的这个小宅子里度过了。
虽然人不多,倒也温馨。大家凑在一起,男的一桌,女的一桌,吃了个团圆饭。
谁也没有喝酒。
在这种关键时刻,随时都得提着心,所以,大家很默契的都没有提起酒字。只以茶代水,互相敬了敬,而后守夜。
看着遥远的天边,元槿忍不住去想,蔺君泓如今不知道在做什么。是不是也和她一样,遥遥的看着这天边,静静的思念。
没有好友往来,没有互相的恭贺声,没有走亲访友。原本她以为这个新年将是过的最为清淡最为平静的一个新年。
谁知,世事难料。这个新年,注定是最不平静的一个新年。
除夕夜当晚,宫里就发生了巨变。
本应在刑部大牢里的三皇子不知为何居然出现在了宫中,而且,还带了不少的人手。
这时候大家放才知道,有先前的御林军统领刘立强从中牵线,如今的御林军中很多人都暗中站了队。就连现今的御林军那几位副统领,也都被三皇子收买了。
所以,三皇子顺利进入宫中,顺利见到了皇上。
就在皇上命悬一线的时候,端王爷带着三千将士忽地出现,以清君侧的名义,将三皇子拿下。
可叹的是,皇上因着三皇子的一剑而元气大伤,最终不治身亡,命归黄泉。
端王爷悲痛不已。与定北王一同安葬了皇上。
定北王亲手血刃三皇子,让人将其头颅悬挂于冀都城墙上,言明必须风水日晒一整个月方可拿下。
帝位空出。
太子在之前的一场越狱中已然“亡故”。三皇子被诛。
好在还有几位皇子和太子留下的小皇孙。
可惜的是,皇子年幼,皇孙年幼。一时间,好似有很多合适的即位人选,又好像没有合适的即位人选。
这时候,定北王召集了文武百官,在宫中相见。
百官齐聚之后,宫殿大门骤然合上,所有人都被关在了里面。
就在大家惊疑不定的时候,顾阁老之子顾御史走出队列,拿出了先帝遗诏。
先帝在遗诏上面言明,在他百年之后,由其幺子蔺君泓即位为帝。
满朝哗然。
谁都没有料到,竟然会有这样的事情。
既是如此,为何继位者另有其人?
这个时候,已经“消失”了的前刘统领刘立强骤然出现,向众人言明,先帝忽然而来的病重另有蹊跷。
之前,刘立强就放出了这样的话,只不过因为他的忽然消失,这消息没有激起太多的波澜。
如今他再次出现,再次说起这话,所有人的心境已然大不相同。
以前听闻,很多人不过是当个笑谈或者是异闻罢了,并不是特别当回事。
可如今有了先帝亲手书写的遗诏,再听闻这个消息,那感受自然大不相同。
不多久,先皇身边最得信任的老太医也站了出来,说出当年先皇的忽然病重另有隐情。
答案昭然若揭。
看着负手而立站在高台之上的端王,所有人的心里都泛着一股子冷意。
遗诏在手,又有了刚刚驾崩的皇帝的把柄,还有定北王的支持。
不,不只是定北王。
顾阁老、九门提督许大人,甚至还有许许多多的位高权重者……
原本还摇摆不定的众人,心里头忽然就有了主意。
正当满室静寂的时候,定北王忽地走到众人之前,当先撩了衣袍跪下,高呼万岁。
而后是顾阁老、众位大学士。
再然后是几位老将军。
其余人再不迟疑,随即跪下叩拜。
一切,已成定局。
新帝即位的消息传到京州的时候,元槿正在和钱阿婆在院子里说话。
如今新年还未完全过去。
虽然冀都那边风起云涌。不过京州这个百废待兴的地方,却只得了个“全城戒严”而已,并未有什么大动静。
对老百姓们来说,全城戒严仅仅代表着不能到处乱跑、不能到处走亲戚了而已。关上门来和自家人和和乐乐的在一起把这个年给过了,一样开心。
所以,京州的百姓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毕竟大家都不清楚到底冀都发生了什么事情。
直到这两天,传出了皇上驾崩的消息,大家的心里才咯噔一声,意识到真的是出大事了。
大到要变了天。
家家户户都挂起了白布,来祭奠这位英年早逝的帝王。
好在除此之外,一切如旧。
小孩子们不懂事,抱怨没的新衣红衣穿了。
大人们赶忙捂住孩子们的口,让他们断然不能再如此说。
京州的百姓这两天,过的颇为不如意。
也正因为这个缘故,钱阿婆寻了法子来,小心翼翼的跑到了元槿这边串门。
想到这两天里发生的事情,钱阿婆就忍不住一通感叹。
“这皇上,说起来也没做多少事情。咱们老百姓啊,就是觉得,多一口饭吃就是好的。可他倒好,让咱们过的越来越不如意。这可不行。”
想了想,自己是说了故去之人的坏话了。钱阿婆赶忙往地上啐了几口,呸呸呸几声,而后道:“人一去了,好的坏的都成了过去。只希望往后的能带着咱们老百姓过上好日子。就怕这新上来的,不知道咱们老百姓的苦处。”
听闻她这样说,元槿想了想,说道:“我想,他往后会知道您的这个愿望的。”
钱阿婆点了点头,笑道:“所以说,小娘子你是最心善的了。”
元槿看她剥豆子剥的辛苦,就拿了个杌子在她旁边坐下,顺手帮她剥了起来。又笑着问道:“阿婆怎么这么说?我可没瞧出自己这样好来。”
“你看,那位新上去的,无论是谁,一定都是听不到咱们说的话的。小娘子这样说,岂不是来安慰我?”
她之所以唤元槿小娘子,是因为她知道元槿已经成了亲。
钱阿婆也是后来才知道的,这一家里最小的这位姑娘,居然是已经出嫁了的。
再问这位小娘子的哥哥们和姐姐们,都还没有成亲。
钱阿婆甚是好奇。
“哥哥就也罢了。怎么姐姐们还没成亲,你倒是先嫁了?”
先后有序。一般来说,都是姐姐们先出嫁,当妹妹的才能成亲。
元槿晓得钱阿婆的意思,想了想,说道:“我家相公求了长辈,越过了许多道规程,直接将我娶回家的。”
当年端王爷直接求了太后一道懿旨,简单粗暴的将娶她的事情给办妥了,她这话,倒是大实话,一点也没掺水。
听闻她这话,钱阿婆面露担忧,“哎呦,你家男人可真是个霸道的性子。”
元槿有些意外,挑了挑眉——阿婆这话倒是没说错。
她笑着点头,喃喃说道:“是很霸道。”
如今听到钱阿婆说起“那新来的一定听不到”,元槿自然而然的想到了蔺君泓。
不知怎么的,她就十分笃定,蔺君泓这次没事。
因为,即便是在冀都那边闹得这么厉害的时候,她却反倒是睡了几个好觉。
刚开始来京州的时候,冀都那边没有大事,她都整夜整夜睡不着。急得唇角上都冒了泡。
现在倒好,连续几天都好睡,而且每次都睡到了日上三竿方才起身。
这样的状态下,元槿莫名的就觉得,蔺君泓这一次定然比较顺利。
所以,她与钱阿婆笑着说道:“您看,新帝一定会是个好人。既然是好人,他就一定能够听得到老百姓的心声,您说是不是?”
钱阿婆虽然年纪大了,脑子里却不糊涂。
她笑了笑,显然并未将元槿这话放在心里。也并未说新帝的什么不好的话来,转而问道:“你家男人到底去了哪里?怎么那么久也不见他回来?”
在钱阿婆的概念里,皇帝是十分厉害的人,也是高高在上的人。
那样的人,离她们那么远,怎么可能听得到?
所以,小娘子这安慰的话,听听就罢了,当不得真。
钱阿婆知道皇帝驾崩举国服丧的这段时间里,是断断不能提起亲事之类的话来。
所以,她并未再提起以前总和元槿说起的要给她的姐姐哥哥们介绍亲事的事情。
反倒是问起了元槿的夫君。
元槿听钱阿婆这话,就知道钱阿婆已经是把这话在心里过了好几遍才问出来的。说的十分委婉,只说是很久没归家,没有提他甚至连过年的时候都没有回来。
元槿想了想,说道:“他在他哥哥那里。他哥哥和他的两个侄儿闹矛盾,打起来了。他哥哥生病,处理不来。所以他就过去帮忙。脱不开身,所以没有和我一起过。”
钱阿婆听了之后,唏嘘一叹,道:“小娘子可真是个实心眼儿的。”
元槿莞尔,“这话怎么说?”
“男人啊,一旦离开久了,心可能就不在你身上了。”钱阿婆语气沉沉的道:“你看,他哥哥家吵架,就算是打起来了,和他何干?对男人来说,老婆孩子热炕头才是顶顶重要的。他却不。非要抛了你去,非要到他哥哥家去给他哥哥处理那些个杂事。想必还是不把小娘子你搁在心上的。”
这些日子下来,钱阿婆十分喜欢元槿,所以字里行间里未免就开始为元槿抱不平了。
话有了个开头,再说下去,就容易许多。
钱阿婆看元槿半晌不语,忙道:“你啊,不如赶过去看一看。如果真的是为了他哥哥家的事情绊住了脱不开身,就罢了。若是外头讨了个小的,那可就麻烦了。你如果搞不定,就和阿婆我说一声,我帮你想想折儿该怎么办!”
“讨了个小的?”一声轻笑在旁响起,“什么讨了个小的?”
听了这个声音,元槿诧异不已,不由得循声望了过去。
钱阿婆却还没发现不对劲儿来,继续接着那话说道:“就是有了小的啊!啊,不是孩子的那个小的。是外头又养了个人。你不知道,男的啊,最爱偷腥了。你不看着点儿,很容易就有外心。”
“原来如此。在下多谢老人家的提醒。”
钱阿婆这才意识到了不对劲。
旁边这分明是个男人的声音?
而且,还怪好听的。
她扭头看了过去。一眼就被惊到了。
好家伙。
原本她觉得小娘子这相貌已经是非常惹眼的了,如今才知道,原来有的男人也能长得这么好看的。
而且……
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
贵气十足!
钱阿婆看了看眼前气度卓然的挺拔少年,瞅了瞅他那干净到不染一尘的衣裳,将双手在自个儿衣服上蹭了蹭,嘿嘿一笑,转头与元槿道:“小娘子,这位是谁?”
还不住朝元槿使眼色——哪儿来的这么个标致的男人啊!
元槿正想着呢,旁边少年一声低笑,替她开了口。
“其实,老人家您是知道我的。”
钱阿婆一片茫然:“啊?”
“刚刚您还提起过我许多次。你莫不是已经忘了吧。”
蔺君泓勾了勾唇角,十分好心的提醒她道:“我就是您刚才说起的,在外头可能找了小老婆的那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