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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师傅!”睡梦中惊醒,陈识大声疾呼一跃而起,拔出八斩刀,双眼通红四顾,很快又陷入到深切的茫然之中。
“老陈,节哀。”结实的大手拍在他肩膀,陈识一惊,回头看到走廊里诸多病人、护士带着诧异与惊恐的神色看向他。陈识不好意思的点头鞠躬致歉,半晌方才长叹一口气,靠着墙壁坐下。
从东洋回来,陈识一直养成了刀不离身的习惯,甚至肋下还藏着一把勃朗宁,那是故人给他留下的遗物。
“看开些,文师傅他……文师傅吉人自有天相,以他那般性情,绝不会去做没把握的事。”翁师傅收手陪着陈识坐下,看了看旁边睡得正香的耿良辰,转移话题安慰陈识:“孩子名字想好了吗?要不让我这干爹来给他取名?”
陈识勉强扯出个笑容,看向亮着灯的病房,脸上愁绪并没有消减,“想好了,一早就定了。”
又是一阵沉默,陈识抬头看向天花板上的白炽灯,轻声发问,像是怕弄醒了耿良辰。
“你说人要是没了,会投胎转世吗?”
“会的,一定会的,这辈子行善积德之人,下辈子定是富贵荣华享之不尽。”
翁师傅点点头,他心里清楚,安慰了一圈,陈识还是没有从大半年前文师傅的离去中走出来。
陈识则是想着,如果按照翁师傅这么说,那位兄弟,只怕下辈子还是劳碌命了。
回想起当时,翁师傅和耿良辰在津门守了半个月还没堵住文搏,一线天跟陈识那边也断了联络,他们两人就知道坏了,一定是这三个人混到一块,去了东洋。
焦急之下他们通过各种关系试图在东洋联络上三人,可文搏等人刻意隐姓埋名,怎么会让他们找到呢?
直到半个月后,一则轻飘飘的消息出现在津门,或者说华夏各地的报社头版头条。
“兵谏推翻文官内阁,天皇于丧乱中横死”
这语焉不详的报道还是从泰晤士报转载而来,提及东洋青年军官举义兵变,混乱中东京大乱一周尚不能歇。
最后海军舰炮几乎是架在东京湾,又派上陆战队上岸镇压方才勉强控制住局面。
事后清点,东京元老重臣,文官内阁,陆军高层几乎被一网打尽。
最糟糕的还是天皇莫名其妙也死在动乱之中。
一切的缘由竟是一个来历古怪的普鲁士退役军官。
这官司打到国联也没法分个对错,普鲁士拒不承认派出间谍扇动兵变。
至今双方都还在打嘴仗,而东洋的混乱却是实实在在的。
看到这头条时翁师傅就情知不妙,立马找邹容帮忙想得到进一步的消息。奈何当时东京在到巨大的混乱中尚未完全恢复,各方势力争斗不断,作为“兵谏”的发起者,少壮派军官们基本全部丧生,只有留守首相官邸的野中中尉幸存。
各家报社遭到了不明身份人士的破坏和纵火,一时间身处津门的邹容也无法探知更进一步的消息。
焦急的等待中翁师傅并未闲着,甚至起意乘船前往东洋,可这时候前往东京的航线几乎全部瘫痪,不知何时才能恢复。
不等翁师傅出发,一个深夜里,翁师傅期待已久的敲门声在中州武馆响起。
“文师傅……”翁师傅惊喜的开门,等待他的却是一线天。
这个与文搏一同前往东洋的青年居然在这时候回到津门,带着一身疲倦与伤势,还有奄奄一息的陈识。
唯独没有那个翁师傅熟悉的身影。
翁师傅当时心就凉了大半,都顾不得询问陈识伤势如何,紧盯着一线天双眼,问道:“他没回来吗?”
一线天冷里的面容此刻再也无法维持平静,这个青年居然任由泪水在他布满污渍的脸上冲刷出两道痕迹。
“不会回来了。”
接下来的日子翁师傅做什么都如同行尸走肉,他们三个人将秘密藏在心里,装作无事发生,邹馆主也不闻不问,只是偶尔看着学徒们操练着以前没有的训练项目时才会发呆半晌,然后默默转会房间闭门谢客。
日子一天天过去,关外真如文搏所说平静了很久,东洋的军队偃旗息鼓。一线天从宫宝森那边的电报得知许多东洋的驻军高层回到了东京,开始新一轮的角逐。
两三个月的时间东洋内阁换了三茬,第二任甚至只呆了一个月就承受不住两支军队的施压匆匆下台。天皇则是换成了之前那位的弟弟,登基仪式都没办,就在樱田门视察的时候被朝鲜人袭击丧了命。
很巧,这下天皇也换了三茬,暂时和内阁打成平手了。
以目前的状况,他们去东洋前的目的算是勉强达成了,此行,也就不虚。
可惜,回来时少了一个人,或许不止一个。
“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的。”有时候陈识握住赵国卉的手,从她温暖的手心感受到难得的温馨时会这样说。
赵国卉笑着依靠在他肩膀,心里却有些悲伤,他知道陈识的一部分死在了外头,没有回来。好在他还活着。
陈识觉得自己真的不如死了,他深刻地自责,如果不是自己当时身上伤势和犹豫,以文搏的能耐绝对可以活着回来。
文搏那么年轻,那么厉害,他这样的人,怎么会死呢?
一线天去了关外又回来,他说他要去投军了,临走前犹豫再三,把一封信留给了陈识,让他看开些,然后就此一去不返。
一线天没告诉翁师傅和陈识,他没去金陵也没去关外投军,而是一转身南下到了文搏当日和他们分别过几日的闽赣边界,就此隐姓埋名再无他的消息。
再听见一线天的消息,那都是很多年以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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