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任凭他咬着自己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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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度醒来的时候,楚子航躺在医务室的病床上,身上插满了针头,但看一眼药剂瓶他就知道都是些生理盐水和葡萄糖这种帮助稳定身体状况的常规药。卡塞尔学院的医疗水平都没法治好他,这里的船医更不可能,连他因为什么而犯病都查不出来,这一关他应该是靠着自己挺了下来。
学院的预警其实并没有错,他的身体状况已经不允许他在一线工作下去了,他才24岁,却到了要退休的时候,生活似乎总是在跟他开玩笑。
瑞吉蕾芙穿着一件波西米亚风格的裙子,双手抱怀坐在床尾,那件裙子上印满了灿烂的纹路,令人想到鲜花和毒药,衬得她的皮肤更加素白清冷,完全不符合她之前的穿衣习惯,楚子航却觉得有点眼熟,但没有细想。麦卡伦先生知道了可能会很上心,他为这条裙子是付出了心力的,但楚子航就是这种人,就算他对某个女孩念念不忘,他记得的也只是光线在她的小屋里呈现的丁达尔效应,和两个人并肩坐在巨大夕阳下的摩天轮上,坐在鲸鱼静静游弋的水族馆里的那种“气氛”,却不记得她的衣品。
那枚黑色的信封就放在床头柜上,楚子航把它拆开,倒出一张手机大小的金属卡,磨砂卡面上用激光雕刻着“枯朽世界树”的纹路,背面雕刻着一枚繁复的二维码。
“这就是去往神国的船票?”楚子航看向瑞吉蕾芙。
“我怎么知道?我又不是负责卖船票的销售员!”瑞吉蕾芙没好气地说,“我只是个迎宾小姐!”
她脸上的惊讶却说明了这就是那张价值2000万美元的船票,圣宫医学会对他还真是有诚意。
“喂!那么多人在场,只有我过来照顾你!你不应该向我表示感谢么?何况你还咬了我一口!”瑞吉蕾芙大声说。
楚子航凝视着她那双漂亮却凶神恶煞的眼睛,忽然理解了麦卡伦先生的话,瑞吉蕾芙身上确实有些地方像夏弥,像朵张牙舞爪的花。她笑起来像夏弥,走路的姿势像夏弥,连从空中坠落的样子都像夏弥……可夏弥是耶梦加得虚构出来的人,瑞吉蕾芙却是活生生的。
想起当年他的身体出了状况,照顾他的人还是夏弥,她也是这种“不干老子屁事儿但是老子就是爱来看看你你还得领情”的态度。
“谢谢……圣女殿下,或者你愿意我叫你瑞吉蕾芙?”楚子航也觉得自己的语言有些笨拙。
“随便你!在你心里应该是‘捣蛋鬼瑞吉蕾芙’或者‘总是勾引我不成功的捣蛋鬼瑞吉蕾芙’这类的名字吧!”瑞吉蕾芙双手枕着头靠在床尾的围栏上。
“我没有觉得你在勾引我。”
“那我是闲得无聊要爬得那么高,当着一群人的面要高台跳水往你怀里跳?”瑞吉蕾芙大怒,“你是无性繁殖生下来的么?你长这么大没谈过恋爱?”
“我想……我是喜欢过一个人的,”楚子航的眼神忽然有些茫然,“可我也不太确定,也许只是我在渲染自己的回忆。”
“别跟我解释这些!我没有很喜欢你,我只是逗你玩的!”这回轮到瑞吉蕾芙尴尬,“我完全没有对你负责的想法!”
楚子航愣了片刻,这才意识到自己依然沉浸在麦卡伦先生的那番话里。相比眼前活色生香的圣女殿下,倒是诡秘的麦卡伦先生更能触动他的情绪。
瑞吉蕾芙见他若有所思,又说:“可我在你眼里真的就那么差劲么?上船的男孩子都喜欢我,只有你连看我都懒得,我不配么?”
楚子航移开了视线:“不是配不配,你是个很好的女孩,和别人愿意在你身上花时间是两回事。你是觉得如果我喜欢你,就会帮你离开这条船么?”
“当然咯!”瑞吉蕾芙的坦荡程度不在麦卡伦先生之下,“你喜欢我我又不吃亏,你喜欢我,我们的盟约才有保障,至于我是不是喜欢你,那是我的事。”
“那你不用操心了,我已经向学院申请了对你的庇护,我已经跟学院失去联系12小时以上了,以卡塞尔学院的风格,这个时候他们已经激活了在北极圈附近调动军用武器的特权,我们的救援随时会赶到。”楚子航低声说,“在那之前我会尽我的全力保护你,我许诺的事从来都会做到,这跟你是不是漂亮女孩没关系。”
瑞吉蕾芙好奇地上下打量他:“这个时候你倒是挺有男性魅力的嘛!你喜欢过的那个女孩喜欢你么?”
楚子航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们还是别说这件事了,谢谢你,瑞吉蕾芙。”
“那你怎么会喜欢上她的?你看起来就像头鲸鱼,跟人类不是一个物种,永远自己游泳。”
“积累爱和恨的都是时间。”楚子航轻声说,“可我已经没有时间了。”
瑞吉蕾芙沉默了片刻:“我帮你完成你的任务,你帮我离开这条船,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的命包在我身上。”
楚子航诧异地看着这个忽然自信昂扬起来的女孩,她听起来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意思,每个字都铿锵有力。
“你从没有想过为什么圣女是我么?我其实根本不知道什么去往神国之门的路,我也不怎么相信文森特的那套理论,但我是药,我的血能让濒临临界血限的混血种平静下来,延长他们的生命。玛利亚不是我的曾祖母,我是她的克隆体,她被神国之门里的东西沾染了,我继承了那种沾染。我就是圣杯,我的身体里装着神血,神血对我没用,但对你们这样的人有用,愿意上这条船的人,很多都跟你一样。”瑞吉蕾芙缓缓地说,“可我不想当那样的一个药罐子,我知道这样很自私,但我生下来不是要拯救谁的,我只想活蹦乱跳地过完这一生,喜欢谁就是谁。”
她推门出去了,片刻之后萨沙闪身进来,想来船长先生已经在医务室外等了好一会儿。
“抱歉我的朋友,”他拍拍楚子航的肩膀,“我当时正在忙点别的事,圣女殿下貌似对你兴趣很浓厚?”
“她刚才跟我说只是开玩笑而已。“
“那就好,爱情这么虚无的事情不适合咱们真正的男人,我们要集中精神做大事。”
“安娜也是虚无的么?你还等着回莫斯科去看她。”
“安娜可能也是虚无的,在没有我的那段时间里,谁知道她对谁动过心……亲过谁的嘴……跟谁在我给她付房租的那间公寓里过夜?”
“听起来可真糟心。”
“是我想要回去看安娜,但那些未必是安娜想要的,我要回莫斯科去看我的前妻,也许她会觉得我只是个陌生人。”萨沙笑笑,“她可能会跟我哭着要求见她的男朋友,医生说失忆症有时候会从前往后发,有时候会从后往前发,前面那种她会忘记前男友,后面那种她会忘记我。就算没有失忆症又如何呢?她还是应该记住眼前的人,我也不确定我会比她眼前的那个人更优秀。”
“可你还是要回去看她。”楚子航说。
“是啊,因为我害怕那个没有忘记我的安娜,醒来之后找不到我。”
“我也不想之前那个人觉得这只是一场梦境……虽然那个梦境是她造给我的,连她自己也是虚无的。”
“虽然我听不懂你说的这些,但如果有机会,我会带你去莫斯科见见安娜。”
“希望她还在等你。”楚子航和萨沙握了握手。
男人之间的友谊就是这样,一起看过鲸鱼,聊过一些各自的不如意,好像就可以交托生死了。
可能是太寂寞了,就像大海里遨游的鲸鱼,如果离了群失了伴,就得很久才能遇到另一个伙伴。
“我来是想跟你说,麻烦越来越大了,我的总工程师做了一个简单的长波发射台出来,以船上的元器件也就能拼凑出这么个东西了。理论上说它能接收几百海里内的信号,而且不受太阳磁暴的干扰,因为它用不到电离层的反射,但到现在为止我们什么信号都没收到,”萨沙说,“还有,我们的船航行到这里就停下了,那些组织今天早晨侵入了核反应堆,核反应堆的输出功率降到了临界点,我们不得不启用了柴油发电机组。我的人带着狗拉雪橇去侦查了一圈,看到了红色的大海,冰川的底部都被染得血红。那种现象叫赤潮,是一种红色的海藻爆发式生长造成的,但赤潮藻并不耐寒,而北冰洋里的海水是接近零度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