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点一支熏香,藏于炉中,看炉中缓缓升起的青烟,融入心中,去往往生,在梦境中去寻找你所丢失的东西……
话说这民国已行十几年,繁华的扬城行人熙熙攘攘的。呼喊声,叫卖声不绝于耳,而在这街上租界中一隅,安静的却不似人居之所。远远的瞧着一排齐整的西洋建筑之中,卧着一个古色古香的如亭似阁般的古代木制建筑。那铺名唤“芙蓉铺”,却是一个当铺。铺子里时常露面的仅一个老板娘与一个小侍童而已。
本是乱世,这芙蓉铺倒开的安稳,想是那老板娘绝非简单之人,单是让这铺子屹于乱世十几年不倒这一点,也足以使道听途说之人肃然起敬了。
“这些玩意儿莫不是活物?“这是方小楫初到芙蓉铺的疑惑。檀香氤氲的会客厅里,触目皆是以金丝楠木为原料制成的精致镂空木格柜,那柜上的任一件玩意皆是极其精妙的,核桃大小的玩意,或刨空,或镂刻,细细的流纹里隐有一丝金光透出,仿若是真有灵魂一般的。
他不知这芙蓉铺存在了多久,他只不过是老板娘捡回来的孤儿罢了。老板娘是个面冷心热的主儿,平日里甚少言语,时常静坐烹茶,一副不问世事的模样。
他到芙蓉铺时年七岁,是被老板娘从街巷角给捡回来的,可老板娘却从未将他当作旧世的小厮家奴看待,早些年时常教自己读些书册,却不是如四书五经那般枯燥讲义,倒是似《菜根谭》之类处世哲言,通俗易懂,现今看来也十分受用。
待的时间久了,瞧着这些冰冷的古物的目光也不再如初见时那般炽热了,倒像是静静的守候、等待着,听一段或喜或悲的往事,感慨人生的无常罢了。这铺子本就没什么客人,许是寻常人若非迫不得已也不愿将古董买了换这毫无情感的白银罢,他不知道这铺子存在的意义,仿若她只是想听上几段无关的往事解解闷罢了。
老板娘常常不在铺子里,是去云游四方了罢?又或是去劫富济贫了罢?总之,这些事全发生在她的经历里也无甚稀奇。
每次外出,铺子里的物件多上一件或是少上一件都不算稀罕,有价值连城的,也有一文不值的,唯一相似之处怕就是这些玩意儿都精巧的很,神形兼具,极具东方色彩。它们若是得了老板娘喜欢,便都搁置在前厅,若是腻了便收在院里,抑或是直接卖了,赠了,了却这物件在芙蓉铺的尘缘。
他朝主座的位置偷瞄了一眼:一个身着暗红旗袍而容貌昳丽的年轻女子端坐在主椅上,许是室里炉烟过盛,看得不太真切。可那额头上一颗朱砂痣却红的紧,竟是炉香也无法遮掩。
方小楫靠近了些,依稀瞧得纤细如白脂玉般的手指轻轻捻开碎玉瓷盖,于细腻的釉瓷口上轻轻的磕着,一丝一缕的茶香便由此氤氲开来,与不高处的炉香纠缠着,一起坠入迷离幻境。
进铺之人,或贫或富,或老或少,老板娘皆吩咐要以上宾之礼待之。若说将这铺子算作一般当铺,倒也可行,来者携着各式古董讲一段故事,换些白银度日,但它又有别于其他当铺,可还来访者一场梦,在梦里圆旧时的遗憾。
他也不解这梦是由何而来,他曾问过老板娘,老板娘只是轻笑着道:“不可言也。”老板娘不说,方小楫兀自琢磨着,大约是客人们白日里畅谈尽言之后,便加深了他们对所求之事的执念,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这倒也不算异事。
方小楫不禁感叹着,人的执念何其之深啊,忽然脑袋一阵抽痛,翁翁的却尽是一个老佛的梵音:“佛曰:执著如渊,是渐入逝世亡的沿线;佛曰:执著如尘,是徒劳的无功而返;佛曰:执著如泪,是滴入心中的破碎,破碎而飞散;佛曰:不要再求五百年,入我空门,早已超脱涅磐…”
方小楫一怔,他可从来没有去过佛堂,或者说是在他的记忆里从未有过。正疑惑间,忽得一股寒气化开了室中香,方小楫这才回过神来,忙的招呼掀帘而来的客人。
那来之人先是立在厚重的帘幕前,抖了抖身上散落的些许雪花,并不言语。方小楫瞧了那人的着装,却是文绉绉的丝制月白长衫,外边儿套着一个大氅,倒不似现世之风,只不过这民国乱世,穿什么的都有,他倒也不多想。
直到他撩起绒帽,方小楫才看清楚了那人的容貌:俊朗的脸上高耸的鼻梁,眉峰温润如水,薄唇轻抿着,却似有千言万语不可说之态。方小楫匆匆看了一眼后便揽过那人褪下的外衣,放置好后便为他斟上了一杯龙井。
只见那人从锦袋中拿出一块由丝帕包裹着的玩意儿,瞧着那大致的轮廓像是一只小巧的壶。
他解开丝结,轻轻搁置于檀木桌上,是个锈迹斑斑的铜壶。壶身早已结满青锈,仿若历经了漫长岁月而沉淀的老者,只余淡淡幽香透过壶周小孔缓缓飘散。
老板娘这才舍得将视线从那白瓷茶盏上移开,眼神依旧是淡淡的,指腹轻轻转了转茶杯,眼底多了几分波澜。
她轻触铜壶,指尖沿壶身的流纹缓缓滑下,似是在把玩着,捻起壶盖的一瞬间,壶身的青锈竟以肉眼可见之速慢慢褪去。末了,只留一缕青烟自壶中缓缓升起,很快便消失无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