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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那只圣阶魔兽!
“……”
亦有人拿起手中精巧的唢呐,深吸一口气,运起全身灵力,奏出响彻云霄的一曲!
虽曲不成调,然而但凡有听闻乐声者,皆是面色一白。
声声乐调似山崩地裂,又似刀剑相击,一个恍惚间,便又是一道杀意凛然的破音袭来。
暴雨狂风也好,魔兽嘶吼也罢,此刻都化作这破碎声音下的
背景乐。
黄默音低垂着眸子,奏的是一曲喜乐,面色却肃冷如冰。
她的灵力隐藏在每一次声波震动之时,扩散到前方的所有的魔兽头顶,那些扑咬过来的魔兽往往只是一个照面,便被震碎肺腑,口鼻淌血地抽搐倒地!
乐声越来越急促,也越来越尖利。
魔兽如浪潮,乐声亦似生生不息的浪潮,两相对峙,一时间竟暂分不出高下。
“他们是谁?”
红衣主教错愕地看着这一群黑发黑眼的年轻人,一开始他以为这些人全部都是亡灵法师的援军,但是看起来似乎和自己的猜想刚好相反?
“他们是天剑宗的老师,是来支援我们的!”赛尔目光灼灼,心中狂喜。
虽然没见过这些人,但是他认出了天剑宗标志性的简洁白衫,以及那些形制新奇的长剑。
“支援我们的?”费鲁曼绝望的脸上又浮出些许光芒。
远处,本该逃走的年轻精灵们非但没有离开,反而都朝着城墙这边奔来,不算强大的魔力越聚越强。
报讯的光明骑士也跟着返回了,一脸复杂:“我明明让他们走的……”
费鲁曼叹息了一声,手持魔杖往前一步,苍老的声音带着一往无前的赴死决心。
“孩子们,反攻!”
“让他们知道精灵的力量!”
精灵长老大喘着气,用力拿魔杖敲死了又一只想要扑上来的魔兽。
反攻战,彻底打响。
黄默音的嘴角溢出一口鲜血,蜿蜒地顺着唢呐往下淌,而她却未后退半步。
就在这时,一道温和的光芒落到了她身上。
红衣主教丢了个高级治疗术在黄默音身上,而后有点不自在地移开盯着她头发和眼睛的视线,转过头继续吟唱群体治疗术。
天剑宗这群剑修的加入,似乎为快要被绝望淹没的南塔城众人丢下了一根浮木。
虽然这根浮木并不算太强,虽然最后的结局很可能还是要沉入海底,可即便如此,奄奄一息的他们还是奋不顾身地抓住了浮木,并且用最后的力气挣扎起来。
万一呢?
万一真的守住了呢?
……
原本想留下欣赏四只圣阶魔兽破城的二号脸色骤然大变。
气势可怕的一剑……
刺耳的音波攻击……
看到那边使着从未见过手段的援军,以及仿若不要命般反攻向魔兽大军的南塔城队伍,二号果断选择后撤。
轰——!
阴冷的魔法元素如炮弹般轰向苦苦纠缠的汉克斯等人,本就强撑着的他们又一次被打飞,这一次,却再也没能爬起来了。
下一刻,密集的魔兽大军便在二号的指挥下扑咬过去,将他们的身影彻底淹没,几乎是瞬间,那些深色的血迹便被雨水冲刷着流到了这边。
费克尔顿的脸上早已没有任何表情了。
他回头望了一眼。
远处的火光烧得越来越旺盛,在西普那凶悍的进攻下,魔兽的进攻被划开了一道口子,无数精灵正顺着那道口子朝这边涌来。
为首的西普那挥动着长刀,冲杀在最前方,隐约间,那道冲天的火光似乎快要灼烧到这边了。
费克尔度黯淡许久的双眼,终于又燃起了久违的光亮。
他也举起了手中的长刀。
在二号往后暴退之时,费克尔顿猛地往前一扑,左手死死地抱住了后者的腿,五指逐渐用力,竟生生地抠进了亡灵法师的腿肉
中。
与此同时,他持刀的右手用力往下一扎。
土系魔法元素骤然爆发!
超高阶魔法——【石化铠甲】
激荡的土系魔法元素自湿漉漉的土壤开始向外蔓延,原本松软的泥土逐渐变得坚硬,混着队友血液的烂泥变成了坚不可摧的硬石,且一点一点地延伸到费克尔顿的剑上,手上,肩膀上……
凡是石化的部位,似乎都成了大地的一部分,再也无法移动。拽住亡灵魔法师身体的那只手,也变成了牢不可破的枷锁。
本该是土系魔法战士用来救命的最强防御魔法,却在此刻变成了他赴死的一招。
“疯子!”
二号被腿上传来的强大压力弄得怒不可遏,他一边试图往后退,一边朝着费克尔顿的左手轰出一道接一道的粉碎咒语。
咔——!
嚓——!
骨骼的碎裂声不断响起,费克尔顿手上那层石化铠甲上不断出现蛛网般的裂痕,且迅速变大。
碎石哗啦哗啦地往下掉落,剥落露出手臂的原貌,却早已是一大片模糊的碎骨烂肉,此刻像是一条被剥去骨头的死蛇一般,以扭曲的姿势软趴趴地束缚着亡灵法师。
察觉到费克尔顿的手已经被彻底击碎,亡灵法师准备将腿抽出来。
然而下一刻,费克尔顿倾尽全力往前一扑。
他张大了嘴,死死地咬住了对方的腿。
“疯子!”亡灵法师原本淡然且运筹帷幄的模样终于破碎。
他咬牙切齿地轰击出一道道粉碎咒,腿部的剧痛和束缚感却越来越沉重。
“费克尔顿!你难道宁愿死在这里,也不愿意成为真正的强者,去拯救那些被抛弃的游民吗!”
“你难道就只想当西普那的走狗吗!”
“你是游民中少有的勇士!你难道看不出来塔城已经抛弃他们了吗!”
“你难道不想实现游民的梦想,将那些看不起你们的塔民和教会踩在脚下?!”
费克尔顿的视线已经越来越模糊了。
雨水砸在他的脸上,分明该是冰冷的,可是恍惚间,又好像变得炽热了。
像是眼泪。
眼泪……
费克尔顿还记得那些眼泪的温度。
那只魔兽袭击村子的时候,他好像才五岁,连刀都握不稳的年纪。
那时候,母亲抱着小小的他躲在村子的仓库中,破烂的屋顶不断漏下雨水,和母亲的眼泪一起落到他的脸上。
在魔兽的咆哮声越来越近的时候,母亲松开了他,艰难地用储存水的瓦缸将他藏起来。
她流着泪趴在缝隙边,一遍遍地叮嘱。
“要活下去,费克尔顿。”
“你等着……会有人来救你的。”
“一定要等着!”
然后,年幼的他趴在地上,借着那一丝缝隙看着母亲引着那只魔兽,在暴雨中朝另一边跑去。
而他拼命想要从缸中出去,推着它,用拳头用力砸着它,却发现弱小的自己根本打破不了这片束缚。
雨真大啊。
他躲在缸底,看着雨幕淹没整个村子,也听着魔兽的咆哮,还有村中屋舍不断崩塌破碎的声音。
过了很久很久,久到雨都快停了,一切终于结束。
有个人在怒吼着让人翻废墟。
“找!给我找!”
“万一有人活下来了呢!万一呢?!”
下一刻,那口大瓦缸
被人打破,小小的他被一个满身是血的战士抱了起来。
正如母亲所说,小费克尔顿等来人救他了。
费克尔顿的脑子已经变得无比混沌了。
模糊的视野中,他好像又回到了年幼时光,那时候还没有魔兽肆虐,也没有这么冷的夜雨,有的只是和煦的阳光,乱跑的咕咕鸡,青草的芬芳,还有不算富饶,却安宁又热闹的村子。
游民们所求的,到底是什么呢?
身为游民的他,或许是有资格回答这个问题的吧?
“想要雨水充沛些,让今年种下粮食能够丰收。”
“想要咕咕鸡能多下两个蛋,猪猡兽能够再多生几窝小崽子。”
“想要今年冬天不要这么冷,让老人能够安然度过这个凛冬。”
“想要孩子们能够安安稳稳长大……”
游民从生到死所见的,是最清朗的天,是最沉重的大地,是连绵不断的大山,是茂密苍翠的草地。
游民的世界,是最简单也是最纯粹的世界。
他们从未想过获取多大的力量,从未想过要颠覆这个世界,他们也没有将塔城踩在脚下的野心,只是想日复一日地重复着这样安稳的生活。
或许有人嘲笑他们目光短浅,讽刺他们自甘下贱,可是他们所求,真的仅仅只有这些。
谁知道他们想要活下去的小小愿望,谁又有资格剥夺他们的生命,替他们选择那条血腥的道路呢?
逐渐化作彻底黑暗的视野中,费克尔顿看到那道耀眼的火光似乎已经烧到了他身边。
太好了。
不再年幼的他,又一次等到西普那大人了。
费克尔顿已经僵硬的嘴似乎动了一下,像是想说什么。
说什么呢?
“西普那老师,我不是叛徒,我依旧是您麾下的塔城勇士……”
“我做到了,守护至死的誓言,我这一次真的做到了……”
“您可以再信我一次吗……”
“我想回家,回家……”
最终,他什么都没能说出来。
又是一个凄冷的雨夜。
那个战士的的身体化作了一尊渗着血的石像,又崩塌成碎屑,和那些曾被兽血弄脏的土壤一起,被雨水冲刷得干干净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