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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南边的人,你身边师爷都是南边的,你问问他们见过这样大雨吗?”
没有人见过。
此时两淮地区反对郡主府抢修河道的人都仿佛失声,领头的书生舔了舔嘴唇讷讷道:“也许也许”可他自己都说不出也许什么。
因为他们从未见过这样不管不顾铺天盖地的雨。
多雨的南方都没见过这样不要命的雨。
外面冒雨进来的人,身上尽管披着蓑衣,也已经湿透了,更不要说伞了,早几日伞就撑不住了。
一瞬间所有人都看向他,他甚至没有抹掉脸上的水,只说了一句:“这样雨势,堤坝最多还能撑三日。”
后面坐着的人豁然站起来,说话已经带上了控制不住的颤音:“郡主府的人呢?咱们快把人家请进来!”这时候还管什么王家国公府义婢,屋外轰鸣的雨声已经把他们都吓破了胆,尽管没人说,所有人都在心里明白一件事:这雨,不会停。
“郡主府的人已经撤出两淮了,留了告示,挨家挨户贴得到处都是。”
“撤了?”怎么就撤了呢?
“什么告示?”
“想活命,逃,迁出两淮。”
“迁?怎么迁?”他们的房屋家产都在这里,他们的学堂书堂店铺根基都在这里屋子里一片安静,突然有人哭了起来,呜呜咽咽混着外面没完没了的雨声,仿佛悲兆,让人心头发毛。
郡主府的人收到回复的时候已经是九月中了,南方早重新被从没见过的雨季笼罩,天空好像破了个大洞,没头没脑的雨水不停歇地浇下来,似乎永远不会结束。很多驿站都停了下来,就是非常紧急的情报在这样的条件下也慢了下来,郡主府私信也慢了下来。
寿犇一看完信就说了一个字:“走!”
此时经过快二十天的雨,他们早已经没了原先对两淮百姓的愤怒,永不停息的雨已经证明了他们郡主府的正确和清白。可——他们救不了两淮,郡主信中对他们的要求就是离开两淮,告知百姓,保命为上。
寿犇从郡主的信中就明白这雨不会停。
此时两淮百姓都围着官府和王家大宅,让他们给个说法。走?不到最后,谁也舍不得走,这一走就是背井离乡,他们的土地、田产、养的鸡鸭都没了。
两淮王家是他们最后的希望,他们不是有那么多人算过吗?不是算过说两淮堤坝二十年内都不需要修吗?一定会没事吧,一定会没事的舍不得家业又惶惶不安的百姓等着王家和官府给他们希望,他们可都是为了百姓敢得罪上头权贵的人呀,他们一定也会为百姓想办法的。
这日已经是九月底,雨依然没有一丝一毫停下来的意思。
百姓们近乎绝望地围着官府和王宅,突然不知道谁说了一句:“王家已经偷偷搬走了!”人群突然就乱了起来,王家大门被惊恐的百姓破开,疯狂愤怒的百姓从外院经过重重门到了内院,果然主要的几房主子都已经不在
王家的迁走,是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两淮地区迅速乱了。
哭天抢地中的百姓开始带着早就收拾了一半的家当,或赶马车,或牛车板车,拉着老的抱着小的,拖家带口往外跑。有那些舍不下家财的,还在争分夺秒把家中被子柜子往已经不堪重负的车上塞,边塞边落泪,泪水混着雨水,这可都是一年年攒下来的。这被子、柜子,都是全家人舍不得吃喝一点点攒下来的。不能扔,扔了还有什么呢
孩子们早已被恐慌气氛感染,不断有孩子哭起来,家长的巴掌能止不住自家孩子的哭声却止不住别家的。有老人看着家里又是塞箱子又是塞半袋子粮食,甚至连孩子都赶下去让跟着车子跑,看着儿媳妇骂骂咧咧不高兴的脸,慢慢爬下来,强笑着说:“你们走吧,我老了,我看家。”儿子还要劝说两句,可老人坐的位置很快被一个大木箱填满了,很快牛车重新满满当当起来。
小偷小盗这时候也出来了,让本就一片混乱的地区更乱。不时有人哀嚎,“咱们的盆被哪个杀千刀的摸走了”“银子,银子没了”“我的嫁妆箱子不见了”这可是举家逃难,带不走的东西都没了,很多人抱着这个舍不下那个,于一片紧张大雨中忙乱着。他们还拿着当时王家和官府的宣传安慰自己呢,他们两淮的堤坝是当年修得最好的
听了郡主府最后劝告,第一时间选择逃命的人才出了两淮没多远,就听到“轰”一声巨响。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张惶回头。
他们脸上带着难以描画的表情,有的人是惊恐,有的人脸上是一片空白。他们就这样扶老携幼,拉着牛车驴车,在这一瞬间都回头看向两淮方向——他们的家乡。
不知道最先是谁,但突然间哭喊声就响成一片,似乎漫天遍野都是。一片哭喊中都是“决堤了”“淹了”“全都淹了”“什么都没有了”“死了,都死了”
两淮相邻的地区早已经做好了准备,还是有水漫过来。他们穿着蓑衣挽着裤腿,站在没了小腿的泥水中,看着就在一个月前还被他们羡慕着的两淮百姓,所有人都呆呆地看着他们哭天抢地
有个妇人喃喃道:“我女儿女婿带着儿子搬到你们那儿了”都说要想孩子有出息就去两淮,那里有免费的书堂学堂说着她好像才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女儿女婿逃出来了吗?她很快也加入哭天抢地的人群,哭着打听有没有见过她女儿女婿的,还有她才七岁的外孙,“比一般小孩子都高一些,穿着袍子,跟个小秀才一样的娃娃”有没有逃命的人见过
其他人都默然不语看着这些拖家带口、扶老携幼的——,就在刚刚,他们有了新的身份——灾民。
倾盆大雨还在下着,无知无觉,无情。
他们都成了灾民。
两淮周边府县,这些一个月前才往官府闹事的百姓此时都是后怕,他们当时都恨自家官府没有胆子,恨郡主跋扈不听人言,修什么没用的劳什子堤坝,让他们的孩儿没有免费书看,没有免费学堂上可现在,他们看着隔壁人间惨剧,突然一个接一个都跪了下来,呼喊着老天。
“这是老天保佑,派了郡主下来!”
不然他们都将跟两淮地区百姓一样,不止他们,几乎整个南方都将跟此时的两淮地区一样。
哭嚎中响起了一片新的带着后怕的哭喊:“郡主是大胤福星!”“天降郡主,救我百姓!”“坤仪郡主,大胤福星!”
在轰轰的雨声中,免于灾难的在哭也在笑,逃出一劫的庆幸中交织着巨大的后怕,他们已经不知该哭还是该笑,他们唯一知道的就是跪在一片雨水中呼喊着救他们于天灾的郡主。
“坤仪郡主,大胤福星!”
南方的灾情传到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