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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来时,依旧是药盒的方寸之地,周围一片盛大的寂静。
我竖着耳朵听了许久,见外头没有任何声响,便沉息运功,盒盖被我打开了,我从药盒中飞了出来,落地时已化作人形。
熟悉的房间摆设扑入眼帘,这是天君的寝宫。宫灯的光线暧*昧不明,映衬得满室的轻纱垂幔粉粉红红,影影绰绰。宫中的兽吞正慢悠悠地吞云吐雾,与这烟雾纠缠缭绕的是天君均匀恬静的鼾声。
天君正静静地躺在龙榻上酣睡着。我讶异地摸摸自己的手脚和脸蛋,原来当天君睡着的时候,我是不会收到压力挤迫的,我还能好端端地站立在他的身前,我激动得有些想哭。
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极轻极轻地走到床前去,我屏着呼吸,忍着满眼呼之欲出的泪水,仔细再仔细地打量着天君熟睡的面容。这俊美的容颜,夜夜出现在我的梦中,此刻竟能真切地呈现在我的面前。
我像个幽魂,呆呆地立在床前,痴痴地看着天君,恨不能将他的每一个细节都印刻入脑海中。
蓦地,天君发出一声呢喃,我陡然吓了一跳。
“绛珠……”
我的心像被一根针绵绵地刺了一下,怎么可能?他竟然还记得我的名字,在睡梦中亲昵地呼唤着这个名字。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
我用手使劲掩在嘴上,生怕自己哭出声来,生怕吵醒了天君的美梦,更确切地说,是我的美梦。
就在呆呆地注目之时,四面八方的压迫感又漫卷而来,我的身子变矮变小化作了草身,静静趟在床前的地板上。
天君醒来了。他穿着睡袍呆坐着,黑缎般的长发披泻肩上,带着半梦不醒的随性不羁。或许他在回味梦中的情景。不知道他适才做了个什么样的梦,那梦是否有我的影子?
天君的脚从床上伸了下来,落在我的身旁,我的心跳猛地急剧起来。天君已经发现了我,他从地上捡起我,唇边绽出一抹怜爱的笑容,像看一个顽皮的孩子,他对着我自言自语道:“你真是一棵调皮的小草,长了脚么?竟然从盒子里溜到床前来了。你知道你不好好呆在药房,差点害婆婆纳被我责罚知道吗?幸好你及时出现,及时治好了我的头疼,不然婆婆纳这会儿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了。你这顽皮捣蛋的小草儿,下回不可再这样贪玩了。”
我听着他的喃喃自语,心绪纷乱。这夜半阑珊之际,就我和他独处一室,从前这时候,我们又会生出多少闺房乐事来?让人好不怀念那时候柔情似水的时光。
天君将我重新放到药盒里,自己就拿了本天书坐在桌旁灯下看了起来。
我躺在药盒中静静地看着他专注看书的侧脸,心里漾满丝丝绺绺的甜蜜。其实,就这样与你朝夕相伴,我也是甘愿的。
天君一页页翻看着天书,蓦地打了个喷嚏,我惊跳起来,心里感叹着:夜深天凉,就这样糊里糊涂从床上起来,也不懂得披件外套。我暗暗施法,床上的一件晨褛就飞了过来,轻轻盖在天君身上,天君看书看得太投入,竟然没发觉,只是不自禁拉紧晨褛裹住自己的身子。
我在药盒里看着那一幕,满眼的温馨涌动。
天君看书看了许久,终于是乏了,他放下书本,伸了伸懒腰,身上的晨褛从肩头滑了下去,他的眉头蹙了蹙,显然是发觉了不对劲,自己什么时候还披了这么一件晨褛?
天君将晨褛挂到自己臂弯上,走到窗下桌旁,对着药盒里乖乖躺着的我道:“小草儿,你看你一来,朕这寝宫里的物什都跟着你调皮捣蛋起来了。”
“还不是天君自己粗心,夜深天凉也不注意保暖,还好意思怪晨褛自己长脚跑你身上去吗?”我一个忘情脱口而出,说完,我和天君都愣住了。
天君吃惊之余饶有兴味看着我:“小草儿,你竟然会说人话?那你会不会变出人形?”
我还没法抚平激动的心绪,我居然和天君对话了,面对天君的提问,我只好说道:“小的不才,还没有修成人形。”
天君抿唇一笑,自然一股风流气韵,“遇到朕,也算你这小草儿的造化了,让朕助你一臂之力。”
天君说着,伸手对我施法。我只觉一股热流包围了我的身子,几欲把我湮没。可是天君施了许久的法力,我还是一棵小草,岿然不动躺在药盒中。天君气馁道:“怎么可能?朕适才给你输送的功力至少顶得上你们这些小妖精修炼个五六百年了,怎么还没有幻化人形啊?”
我不禁伤感道:“请天君不要为小的劳神伤身,小的天生驽钝,或许没有福分修得人形吧!”
“不要说这种丧气话,朕的头痛症不就是你治好的吗?”
天君还欲和我说些什么,宫外已经敲起了晨钟,上朝的时间到了。
天君叹道:“朕该上朝了,回来再和你这小草儿好好聊聊。”
我看着天君自个儿洗漱穿戴整齐,龙行虎步出了寝宫。当寝宫恢复平静,我从药盒内飞了出来。
站在寝宫中央,看着窗外透进来阵阵曙光,我幽然叹了口气。
他身为三界魁首,竟然连一个伺候的仙娥仙童都不留。空气中还存留着他的体香,闻着那熟悉的味道,我的心口被撩拨得隐隐发疼。
替天君摆好天书,收拾好床铺,我像个田螺姑娘一样又去寝宫的小厨房做早餐,想着天君下朝回来就能一饱无遗。
我将早餐摆在房内桌上的时候,长舒了一口气,重新回到药盒里。
天君回来时,自顾自换下龙袍,穿上舒适的睡袍,他在屏风前一转身便望见了桌上的膳食,眼睛顿时张大了。
“是谁?是谁擅闯朕的寝宫?”天君提高了音调,他的声音里没有惊喜只有恼怒。
寝宫内安静得一根针落地都能听得分明。我屏息躺在药盒内思索着要不要搭腔,天君的恼怒更甚了,他一挥袖子,一桌子的盘盘碟碟都飞出了轻纱垂幔。R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