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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长泽一身黑色的西装,领口处打了一个红色的蝴蝶结,明亮的眼睛安静地扫视着周围的人群,这么一个漂亮可爱的小绅士,非常地讨喜。

    奥赖斯的女儿过来和她父亲打了个招呼,看得出来父女俩的感情不是很好,女儿轻蔑地看了眼佩尔,就自顾自地走开了。

    奥赖斯叹了口气,打起精神来开始进行交际。奥赖斯家族是曼哈顿名流,过来和他寒暄的人几乎就没断过,让佩尔和沈长泽都有些应付不过来,笑得腮帮子都僵硬了。

    佩尔趁着空档对奥赖斯说:“这样不行,你赶紧找个地方坐下,不要再接触这么多人,会分散我和孩子的注意力。”

    奥赖斯点了点头,带着他们找到位置坐了下来。

    佩尔拨弄着头发,趁机调试塞在耳朵里的对讲机:“就位了吗?”

    单鸣很快回答她:“走火在你们头顶的排风管道里,弹弓和黑白机混在侍应生里,你看到他们了吗,我和其他人分布在二楼和三楼的客房部分,进行排查。”

    “我看到弹弓他们了,你认为他们会在楼里下手吗?”

    “不好说,但是这里这么多人质,而且都是纽约有头有脸的人物,确实是个下手的好机会。”

    音乐声停下了,一个议员开始作为嘉宾代表讲话,会场变得安静起来,佩尔不再说话,而是和沈长泽交换了一个一切按计划进行的眼神。

    孩子坐在椅子上,腰板儿挺得笔直,单鸣送给他的军刀他贴胸口揣着,他的口袋和佩尔的手袋里,都放着一把HK4袖珍手枪,这玩意儿他们平时是不用的,毕竟性能差,这还是为了应付临时情况,让公司给他们找来的,因为没有操作过,俩人心里都不是很有底。

    派对很快开始了,名媛们的花裙子转得在场男士们眼晕,人们的情绪热烈而欢乐,到处充斥着名贵时尚的气息。这是一个看上去再普通不过的上流社会的晚宴,却只有当事人知道,也许这华丽的假象背后,就暗藏着可怖的杀机。

    晚宴进行了一个多小时后,意想不到的事情发生了。

    所谓的意想不到,并非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尼加利亚反政府叛军会趁这次机会行动,而是没有料到他们会大摇大摆地端着机枪从酒店正门口进来,直接把宴会厅里的人劫持成了人质。

    “游隼”里的每个人,都是身经百战的老牌雇佣兵,哪怕是一个菜鸟新兵,也知道在狙击制高点已经被敌方占领的情况下,这样贸然进入酒店劫持人质,最终的结果肯定是损失惨重,又要防着敌方突袭抢救人质,又要防着可能来自任何方向的狙击手放冷枪,这绝对是找死的行为,是行军作战的大忌讳,打仗先干掉狙击手是一个常识,他们非但不先去消灭狙击手,反而大摇大摆、旁若无人地想去劫持人质,究竟哪种匪徒会笨到不给自己留后路?

    除非……他们根本就没想活着出去。

    那些人的人数在三十左右,在门口就被卡利他们射杀了四个,进到宴会厅之后用枪逼着名流们聚集到中间,有不服从的马上一梭子子弹打成筛子,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

    巨石、科斯奇等四人幸运的在酒店大堂,被当成普通入住旅客放过了,他们为了不引起注意,跟着其他在大堂的旅客往酒店外跑,但趁着那些叛军不注意,隐藏在了大堂的遮蔽物后面,伺机行动。

    这时候,所有的佣兵们都意识到,他们碰到了一伙虔诚的宗教徒,可以为了信仰不畏生死,想知道信仰的力量,看看美军在伊拉克因为自杀性爆炸袭击而死亡的人数就能明白。

    以利益为出发点的雇佣兵最不愿意碰到这样的人,因为他们是为了钱打仗,命最重要,而对方是为了理想、为了崇高的信仰,他们根本不要命,每一次上战场,就根本没打算活着回去,所以他们敢不给自己留后路,做出了让“游隼”始料未及的袭击方式。

    战况一下子变得被动。

    宴会厅里的叛军们把宾客集中到窗户前,而自己则远离窗户,防止狙击手放冷枪,一个看样子是头目的人手里扛着一挺M249机枪,这玩意儿的重量和后座力都非常惊人,如果一个普通成年男人端着它放枪,多半会被后座力冲出去,不是力量体格远远超越常人的人,根本没办法把它扛着到处跑。

    他看着蹲在地上的百名宾客,开口道:“我找比尔·奥赖斯。”

    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约而同地聚集到奥赖斯身上。

    奥赖斯吓得浑身发抖,半天不敢站起来。

    那头目朝着一个意大利手工雕花圆桌一通扫射,打得木屑乱飞,有胆小的女性直接哭了起来。

    “我找比尔·奥赖斯!”头目加重了语气。

    佩尔借着哭声的遮掩,小声而飞快地在奥赖斯背后说:“别怕。”然后推了他一下。

    如果这些人想杀了奥赖斯了事,直接把大厅里的人都杀光就行了,反正他们插翅难飞,还不如多带走一些他们最为憎恨的美帝国主义资本家,既然他们指名要奥赖斯,必然是一时半会儿没想杀他。

    奥赖斯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穿过人群,走了出去。

    奥赖斯的女儿哭着叫了一声:“爸爸!”

    佩尔翻了个白眼,心里暗骂笨蛋。

    旁边一个叛军把奥赖斯的女儿也从人群里拎了出来。

    头目一脚把奥赖斯踹倒在地,用枪顶着他的头。

    奥赖斯徒劳地用手顶着枪管:“不、不要杀我。”

    头目用他们的语言说了什么,旁边一个人拿绳子把他和他女儿绑在一起,然后警告所有人不许乱动,之后就各就各位地守着这群人质,不再有任何举动。

    这明显是在等着跟政府谈条件。

    佩尔的无线电耳机里传来单鸣的声音:“在宾客中搜索可疑人物,但不要轻举妄动,听我指示。”

    一般人质劫持事件中,匪徒会在众多人质中安插一两个自己的人,以作为最后的筹码,不过这对这些来自非洲的叛军们很有难度,因为放眼一百多个宾客,深色皮肤的人不超过五个,还有两个是肥胖的中年女人,当然,不排除他们有白种人协作的可能,毕竟利益是一股庞大的驱动力。

    不一会儿,酒店外警笛通鸣。警察在酒店门外用扩音器大声喊着,要求和匪徒对话。

    头目就把他们早准备好的条件说了出来,果然是针对杰森奥塔利公司来的,首先他们要求公司取消和尼加利亚政府军的军火合同,并将货送至港口,由他们的人接管,其次他们要求两亿美金的现金,准备好之后放在车上让他们的人带走。他说他会分出一半的人带着钱和武器去港口,其他人留在酒店,等到军火、现金和人都已经上船了,他们才会释放人质。头目还说,从现在开始每过一小时枪杀一名人质,直到第二天日出之前,如果没有满足他们的要求,他们会引爆整个酒店。

    佩尔看了看表,现在是晚上十点多,离日出也不过六七个小时。

    宴会厅里的人很多都低声哭了起来,沈长泽哭着叫了一声妈妈,然后缩进了佩尔怀里。叛军看了他一眼,并没有对一个小孩儿起疑心。

    佩尔靠坐在墙角,把他抱在怀里,沈长泽没有头发遮挡,无线电只能揣兜里,现在没办法拿出来,他把头埋在她脖颈间,低声道:“爸爸说什么?”

    佩尔摸着他的头,假装在安慰他,用极低的声音说:“让我们不要轻举妄动,人质里面也许有叛军的帮手,让我们留意。”

    沈长泽小声说:“我觉得可能性不大,这些人根本没打算活着离开,他们的行事没有计划,把自己人藏在人质中是为了任务一旦失败寻求退路,可他们……看起来没想过退路,按他们的说法,留在酒店的那一半人,几乎没有生的希望。”

    佩尔轻轻“嗯”了一声:“有道理,但是不能疏忽。”

    就在叛军和警察对峙,宴会厅里的人惶恐自危之时,艾尔和单鸣正在拟定作战计划。

    艾尔从巨石和科斯奇那里收到了一些叛军的信息,除去在门口被卡利他们干掉的几人之外,宴会厅里大概有二十七个人,重武器只有一挺M249机枪,拿在头目手里,标配是AK47,根据巨石从一个尸体身上捡来的枪判断,还是最次的罗马尼亚山寨版的AK,这玩意儿一打起来枪膛直蹦,瞄准性很差,看来这群叛军挺穷的。不过他们身上挂了不少手榴弹,估计背包里还有其他炸弹。现在巨石和科斯奇躲在大堂的隐蔽处,随便移动有被守在二楼宴会厅门口的叛军发现的危险。

    走火还趴在排气管道里,他离叛军们很近,但是视力范围有限,而且他不敢乱动,弄出一点动静就完蛋了。

    警察正在和叛军谈话,要求他们不要伤害人质,单鸣和艾尔带着人在三楼会合,寻求在不惊动歹徒的情况下下到二楼客房部的方法。

    三楼去二楼一共有三个通道,一个是电梯,一个是救生通道,还有一个是宽两米有余的豪华木雕楼梯,就设在宴会厅的正中央,最后一个太过显眼,肯定行不通,但电梯和救生通道也都已经被叛军封锁。

    由于他们要保护的对象是这些叛军的重点监视对象,而且叛军人数不少,采取强袭的方法很容易逼得歹徒狗急跳墙,将奥莱斯杀死,所以留在酒店里基本就是个死局,必须想办法把大部分歹徒从酒店里骗出去,剩下的再偷袭解决。

    正好这时,公司的负责人也联系上了艾尔,艾尔把自己的计划说了一遍,要求他说服政府配合,把钱和运输车准备好,诱骗半数的歹徒上车。

    公司的负责人听了他的计划,觉得强袭太危险,他要求他们确保其他人质的性命安全。

    艾尔火了:“确保其他人质的性命安全是什么意思?”

    “在场的都是纽约有头有脸的人物,哪个出了问题都很麻烦。”

    艾尔冷冷道:“这不在我们的任务范围内,我们只负责保护奥莱斯一个人,不负责当天使拯救全人类。”

    负责人无奈之下请求他们配合警方解救人质,现在特警正从大楼外围攀爬进入酒店,如果他们能够配合,公司愿意提高佣金,否则一旦公司遭到起诉,赔个倾家荡产,就连佣金都付不起了。

    艾尔无奈之下只好答应。

    由于狙击位已经被“游隼”的人控制,美国的特警没费太多力气就爬进了大楼,特警上来了七八个人,他们在三楼会合,虽然此次需要协作行动,但这些特警顾忌他们雇佣兵的身份,而单鸣他们又瞧不上美国警察,双方之间的气氛不是很好。

    特警队长是一个年近四十的特种兵,鹰目阔鼻,长得非常有气势,一上来就想指挥艾尔他们。

    艾尔没有搭理他,而是通过无线电联系佩尔、弹弓和黑白机,要求他们做好准备,一旦接到命令,必须全力掩护奥莱斯远离叛军的枪口,又要求巨石和科斯奇他们想办法接近宴会厅,伺机行动。

    现在比较麻烦的是巨石无法取得重武器,巨石是他们的火力手,凭借庞大的体形和惊人的力量一直扮演火力压制的角色,他是唯一一个能手持加特林六管机枪扫射还能稳住身体的,他们非常需要这样一个人来压制对方的机枪。

    特警队长听了他们的计划,觉得可行,于是主动推荐了他的一个队员。

    几人拟好计划,就开始分配人员,负责袭击电梯口和救生通道的人都已经就位。

    特警队把针孔摄像机绑在透明鱼线上,从三楼垂到二楼的窗户外,由于目标小,没有人发现,他们从窗户外看到了里面的情形,人质全都蹲着,蜷缩在靠窗的角落,叛军有站着的也有蹲着的,看来警觉性不低。

    很快就到了一个小时的时间,政府迟迟不回话,叛军头目从地上拉起一个中年男人,把他推出宴会厅:“走。”

    那男人吓得直抖,好像没听懂一样看着他。

    他大喊了一声:“走!”

    男人撒腿就跑下楼梯,夺命似地冲出大门,门外的警察朝他大喊:“趴下!”

    可已经太迟,一颗子弹穿过他的头颅,鲜血瞬间喷溅在昂贵的手工地毯上,把淡雅的米黄染成了血红,鲜活的生命在地毯上抽搐了几下,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宾客的情绪更加失控,产生了一阵不小的骚乱,头目把枪管指向他们,他们才忍住了哭喊。

    头目大喊道:“一个小时。”

    奥赖斯已经吓得脸色发青,他虽然自己没有意识到,但是他已经不住地朝佩尔的方向看。

    他的举动终于引起了头目的注意,头目用枪管推了推他:“奥赖斯先生,你看的这个方向,有什么?”头目顺着他的目光看去,看到了一个绝色美女,和一个吓得缩在她怀里的小孩儿。

    头目朝佩尔的方向抬了抬下巴,立刻有人上前去把俩人从人群里拉了出来。

    佩尔心里大骂奥赖斯这个笨蛋,蠢得和他女儿一样没药救,也许是多年来的佣兵生涯,让她忘记了恐惧和依赖,她忘了普通人惊吓过度的时候,一定会寻求能给予安全感的东西和人,所以奥赖斯一直看她。

    头目捏着佩尔的下巴:“你是谁?”

    佩尔装出恐惧的样子:“我是他的女朋友。”

    “这个小孩儿呢?”头目扒拉着沈长泽的脑袋,看出他是个亚洲人。

    “是他收养的孩子。”

    沈长泽一下子扑到了奥赖斯身上:“爸爸!”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但并没有做过多的反应。

    头目让人把佩尔和奥赖斯的女儿绑在了一起,绑完佩尔之后那人想找绳子绑沈长泽,头目摆了摆手,露出一个血腥味儿十足的笑容:“不用了,下一个就轮到他。”

    沈长泽和奥赖斯胸口贴着胸口,他快速地在奥赖斯耳边说了句“别动”,奥赖斯是个胖子,从背面看把沈长泽整个挡住了,沈长泽悄悄把手伸进了西装里,掏出了一个多功能工具钳。

    由于叛军占据着优势,他们把奥赖斯绑得很粗糙,把他的双手绑在了胸前,沈长泽正好缩在他怀里,悄悄锯着他的绳子,只留下几毫米的纤维相连。

    奥赖斯感觉到他的动作,但不敢动也不敢低头,生怕被叛军发现。

    有了适才射杀人质的威吓,政府终于不得不暂时同意叛军的要求,他们按照要求把准备好的军火和现金放在了一辆巴士里,同时他们要求叛军表示诚意,在他们的同伙上车之后,先释放一部分人质。

    叛军开始抽签,他们只有一半的人可以带着十名人质离开,去港口乘船,带上满满的战利品返回自己的国家,剩下的人的命运几乎就被注定了。

    十三个人很快由抽签选定了,没有抽中的人脸上带着坚毅和无畏,他们已经做好准备赴死。

    十三名叛军挑选了十名人质,挟持着他们穿过大堂,上了汽车。佩尔松了口气,因为他们挑选的人质大多是女性和上了年纪的人,如果弹弓或者黑白机被带走了就麻烦了。

    巴士开走之后,匪徒释放了四十名人质,黑白机正好在那一拨人质中间,不得不跟着他们离开。

    宴会厅瞬间少了一半的匪徒和一半的人质,空间宽敞了很多,狙击目标愈发容易锁定。

    佩尔的无线电耳机里传来单鸣的声音:“注意窗户,枪一响马上带奥赖斯往客房跑,不要走大堂,目标太大。”佩尔朝沈长泽和弹弓递去确认命令的眼神。

    沈长泽悄悄握住怀里的袖珍手枪,心里跟打鼓一样跳了起来,这是他第一次执行真正的任务,对付真正的敌人,也许他马上就要杀人了,他能保护好雇主吗,他能像爸爸一样出色吗?孩子的手微微有些颤抖。

    守着安全通道口的歹徒被无声无息地干掉了,特警故意在电梯口弄出了枪响,一下子吸引了所有叛军的注意力。

    就在他们要去查看电梯的时候,特警队长抱着一挺加特林速射机枪的改版M134,穿着防弹衣绑着腰身直接从三楼下到了二楼的窗户外,每分钟三百发的射速根本不是正常人类可以承受的,可是这个高大威猛的特警队长就扛着这个大家伙隔着玻璃对宴会厅里站着的匪徒开始进行疯狂的扫射。

    佩尔早在看到队长的行军靴的时候,就已经对正对着她的那群宾客用口型夸张地说着趴下。

    叛军们的注意力都被电梯口的枪声吸引了,等他们发现异样的时候,枪声怒响,已经有不少人的身体被打出了好几个血洞。

    本来蹲着的宾客全都趴在了地上,有人被碎玻璃扎得嗷嗷直叫,但没人敢起来。

    沈长泽一把扯断奥赖斯的绳子,将他扑倒在地。

    游隼的人和特警突然从宴会厅的各个方向冲了出来,把叛军包围在了中间。

    叛军的头目知道大势已去,在地上翻了个身,枪口试图对准奥赖斯。

    沈长泽朝他开了一枪,这一枪打在了他的大臂上,头目忍着痛又一次试图抬起枪管,沈长泽已经以惊人的速度猫腰冲到了他面前,从腰间抽出了他的虎牙,大喊了一声,一刀扎中了头目的胳膊,并踢掉了他手里的机枪。

    动脉血热乎乎地喷了沈长泽一脸,他心里止不住地战栗,但同时又有一种野性冲破牢笼,被彻底释放的兴奋。

    头目抽出胸前的军刀破空劈开,孩子按着他的头部用手一撑,一个后空翻,跳到了那头目的背上。

    没有人想到一个孩子会有这样的速度和反应力,那头目回身刺已经来不及。

    在孩子举起刀的一瞬间,就在那电光火石的一瞬间,他想起了两年前他在森林里遭遇吉姆那一次,那个时候,他就是因为迟疑而没有刺进这一刀,害得自己差点被掐死。

    这一回……沈长泽的眼神变得幽深冷酷,他狠狠一刀,由下往上刺入了头目的肺部。

    这一刀下去,头目就动弹不得了,他张大了眼睛,发不出声音,又无法立即死去,只能痛苦地在地上翻滚。孩子看着他眼里的绝望和痛苦,额上冒下了冷汗。他杀人了,这个人马上就要死了,一个活生生的人……他的身体止不住地战栗着,有一丝恐惧,还有一种,难以言喻的亢奋。

    佩尔的叫声让他回过了神。佩尔已经解开了绳子,拖着奥赖斯往客房部跑,宴会厅已然变成了一个鲜血淋淋的屠宰场,到处横躺着被杀死的叛军和受波及的宾客。

    有一些没头苍蝇一般的宾客也跟在他们后面往客房部跑,这是个好现象,即使还有有狙杀能力的叛军,也很难瞄准奥赖斯。

    “游隼”的两个人在封后路,他们顺利跑进了客房部窄小的走廊。

    弹弓在后面喊:“上顶楼,公司派了直升机来。”

    奥赖斯下意识就要往电梯跑。

    沈长泽赶紧推了他一把:“走楼梯!”

    奥赖斯颤声道:“这楼有三十多层。”

    沈长泽不容置喙道:“楼梯!”

    奥赖斯被他的气势镇住了,扶着他女儿往安全通道跑。

    他们身后还跟了十几名宾客,也全都把他们当救命稻草,跟着跑进了安全通道,开始爬楼梯。

    这些平时缺乏锻炼的资本家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奥赖斯几乎是被佩尔和沈长泽拖上去的。

    越往上走掉队的宾客越多,到最后就只剩下几个年轻力壮的男人还能跟上他们。

    眼看就要爬到顶楼了,突然,沈长泽感到一股熟悉的心悸,这是他对危险的一种直觉,刚才他一直处于遍布杀气的战场,他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还没从那个状态里出来,但他依然觉得不对劲儿,他猛地回头。

    就见一个跟在他们身后的白人男性,正从怀里掏东西。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好在上下两段楼梯上,楼下的男人很容易瞄准奥赖斯,但沈长泽却不好瞄准他。

    佩尔扭头一看,迅速地朝那男人开了一枪,但他们所处角度不好,这一枪没打中,只是打得墙上的灰粉乱飞,那男人朝奥赖斯开了一枪。

    沈长泽一脚踹中奥赖斯,奥赖斯顺着楼梯滚了下去,子弹擦着他的身体过去,在墙上留下了一个龟裂的弹眼。

    沈长泽翻过护栏,凭借身体的矮小穿过碍眼的宾客跳到了那男人身上。

    他抱着那人滚下楼梯,抓着那人的手腕狠狠地往水泥地上磕,试图把他的枪磕掉。

    没想到这个人一副斯文的样子,却并不好对付,挥手用枪托砸在了沈长泽的脑袋上。

    沈长泽的额角立刻血流如注,却依然要去夺他的枪。他一手紧紧握着枪,一手试图去掐他脖子,而且带着孩子的身体不停地在地上翻滚。

    这样的翻滚让佩尔根本无法瞄准。

    孩子手握军刀刺向男人,男人抓住他的手腕,军刀离他的眼睛不过四五公分,俩人狠狠咬着牙,疯狂地较劲儿。

    男人抬腿狠狠踢向沈长泽的后脑勺,感觉到背后生风,孩子翻身滚向一边,并一脚踹在男人的肚子上。

    男人的手枪又一次要对准沈长泽,沈长泽一脚踢开他的手,趁他胸前门户大开的时候,凶狠地撞向了他怀里,手里的虎牙精准地扎进了他的心脏。

    整个搏斗的过程不过发生在几十秒内,那男人已经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所有人都震惊和恐惧地看着这个十岁的孩子,用怎样冷静悍勇的态度去对待一场生死搏斗,以及他最后那一刀的决绝。

    沈长泽抽出了虎牙,看着倒在血泊里的人,鲜红的颜色刺痛了他的眼睛,但他已经感觉不到杀人时的紧张和愧疚,他颤抖,因为他身体的血液在沸腾,有一股强烈的兽欲在他体内翻滚,他说不清那是怎样一种感觉,让他既害怕,却又……

    孩子脱掉已经脏破不堪的西装外套,提着刀重新走回楼梯,看了佩尔一眼。

    佩尔摸了摸他的头,眯着眼睛笑了起来:“你干得很好。”

    孩子抿了抿嘴,把奥赖斯从地上扶了起来:“快走。”

    奥赖斯再也不敢把他当小孩子看待,看他的眼神也起了变化。

    单鸣等人尾随着他们通过安全通道跑了上来,他们都受了些伤,但不算严重。

    顶楼果然已经停泊了公司派来的直升机,沈长泽和佩尔拉着奥赖斯往胜利和安全狂奔。

    突然,孩子一脚踩进地上的地砖,地砖微微向下凹陷并轻轻回弹,这只是一个极其微小的变化,但孩子胸口一震,强迫自己正要抬起的脚步又慢慢压了回去。

    佩尔看了他一眼:“怎么了。”

    孩子看了一眼脚下,他不太敢确定,但是这种奇怪的感觉,他在几次演习中体会过。他额上瞬间冒下了冷汗:“你们都别动。”

    佩尔蹲了下来,她摸了摸沈长泽脚下的地砖,仔细用指尖感觉着,凹陷的地砖露出一条缝隙,不窄,但是光线太暗,看不清里面是什么,凭着经验,佩尔可以肯定这孩子脚下踩着压力感应炸弹。她道:“都不要动,有些地砖下面有炸弹!”

    所有人都僵住了。

    压力感应炸弹会在人踩下的一瞬间启动,一旦抬脚马上爆炸,这个装置只能感应触发它的压力,战场上目前没有任何条件能测出孩子这一脚下去究竟给予了感应装置多大的压力,所以没有别的东西可以替代,佩尔心里狠跳了几下,安慰道:“别动,别怕。”

    沈长泽道:“排除炸弹,让奥赖斯上飞机,把那些闲杂的宾客赶下楼去,楼下应该已经安全了。”

    因为有了准备,发现感应装置并不难,佩尔小心探路,把奥莱斯和他女儿安全送上了直升机。

    这时候,断后的单鸣和弹弓他们也冲了上来,一眼就看到眼前的场景。

    沈长泽回头叫道:“别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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