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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是难以掉落泪珠儿了。
但礼制如此,还必须装腔作势地作悲痛状儿,不能让乡民们说自家的闲话儿。
队伍每到一个较大巷子中,看热闹的乡民们会把队伍拦停下来。
孝子们便就地跪下,乐队和锣鼓就要吹奏敲打一两个曲牌,直到周围的人们满意了才肯放行。
不过,乡民们这时一般都会很大度的,不会过于为难主家。
毕竟谁家都会有埋人发丧的一天,为难别人就是为难自个儿呢。
孝子队伍转巷回到自家门口,依次下跪。
村里与大狗二狗交好的同辈人会自发地组成一个抬棺的队伍,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棺材抬出灵堂出了院门,放在事先准备好的长凳上,在这里,要进行出殡时最为重要的祭典活动。
司仪是村里德高望重的老把式,仪程也是老规程。
第一项是宣读祭文,长子大狗,便跪在了棺材前,带着哭腔念道:“惟吾慈父,品德贤良。幼年之际,时事乖张,颠沛流离,置业辛艰;成家立业,克勤克俭,操持家务,一生奔忙;及至暮年,有功不扬,谆导我辈,上和下睦。夫妻相敬,举案齐眉,对待戚友,温良恭让,爱护子孙,如珠在掌。如斯美德,山高水长,功高德望,永寿无疆。黄天不佑,慈父早亡,无限悲伤,万金难偿,泣泪凭吊,难述衷肠。哀哉,尚飨”。
司仪便喊道:“祭文已毕,天地同悲!锣鼓队演奏一曲《风——搅——雪》。”
这是锣鼓头金亮老汉,在爷爷出殡这天最重要的表演时刻。
《风搅雪》这一曲牌,是他和司仪事先商量好的,反映的是大风大雪相互翻滚的场面,暗寓着人生的艰难以及与命运抗争的精神,雪天雪地里,正是最应景的曲牌。
这曲子,整曲充满悲凉,鼓点时急时缓,节奏厚重。
再加上金亮老汉事先进行了精心准备,在大雪纷纷、寒风刺骨的祭祀现场,他脱去了外衣,光着膀子,使出了浑身解数,敲了他一生中最为得意的一次《风搅雪》,也最终成就了金亮老汉在四邻八村“第一鼓手”的美名。
遗憾的是,金亮老汉之后,村里敲锣鼓的年轻人越来越少。
几年后,金亮老汉走了,出殡的那天,正巧也下着鹅毛大雪,却没有人再会敲这曲悲凉的《风搅雪》了,这是后话。
祭典第二项是上供品,这一项本来是由女婿来完成,爷爷没有女娃,自然也不会有女婿,所以事先从亲戚中选定了一个与二狗年纪相仿的男性,作为顶门女婿给爷爷上了供品。
司仪又让唢呐队演奏了一曲《百鸟朝凤》。
第三项亡者亲属答谢,在司仪的带领下,孝子们对当天莅临丧事的亲朋好友、在家帮忙的街坊乡民以及乐队、锣鼓队等等,一一进行答谢,司仪每喊完一干人等,孝子们便三叩首,直到司仪把能照顾到的所有人都答谢完毕为至。
之后,在乐队哀乐声中灵枢起灵,抬棺的一干人等呼喊着一路奔向墓地,孝子们更在前头没命地奔跑,到了各个路口,翻身下跪,磕头答谢……
墓地里,孝子们跪成了一片,打墓人和抬棺人相互协作着,把棺材下到墓底。
墓底下,打墓人使出全身力气把棺木推进墓窑,之后用砖把墓窑封闭严实后,认真检查无误后,这才攀着四壁爬了上来。
家属们会把事先装好的亡者生前使用过穿戴的用品,连同花圈纸扎一并扔进墓坑,随同亡者一起下葬,四周帮忙的人儿,便开始往墓坑里填土,不一会儿,一个崭新的坟头便出现在了田间。
最后,孝子们按长幼顺序围着坟头象征性地依次填上一锨土,插上幡,摆上供品,整个出殡仪式,才算是圆满结束了。
众人回到家里,流水席便开始了。
根据亲友和帮忙的人多少,常常要开好几餐。
第一餐是家里的亲戚朋友和抬棺填土的乡民。
坐席期间,各门的亲戚会跟乐队班子点不同的曲目,以示对这几天来帮忙乡民们的感谢,这些所点曲目是要另外付钱给乐队班子的,费用也是所点曲目的亲戚们自付。
亲戚们为了长脸面,多是相互攀比着不停地点曲目,所以整个头餐期间乐队最忙乎,但也最热闹,这一餐下来会有不少的额外收入。
头餐完毕,第二餐第三餐就主要是帮忙的乡民们和乐队、锣鼓队的人儿坐席了。
这时事主要带领着全体孝子们进行答谢,陪大伙儿一起用餐、吃酒,直到全体人员都坐完席了,才算了事……
葬事安毕当天下午或第二天一早,帮忙的乡民们会帮着事主,把借来的桌椅板凳等一应家什逐一归还,并把院外屋里收拾打扫停当,事主还要再请礼房和陪客们,在家里或饭店用上一餐,整个的葬礼,才算正儿八经地完成了。
爷爷下葬完的当日,薛峰和薛英便回到了学校。
他们的功课已经耽误了好几天,都急着补落下的功课呢。
照父亲薛奎的话说,礼制咱都走到了,但也不能让死人拖累活人,该干啥就都去干啥去,还要活人哩。
最后答谢用饭的这天,金亮老汉彻底喝醉了。
他拿着酒瓶子,来到爷爷牌位子前,抱着爷爷的遗像,非要爷爷出来和他干一杯,还说要背爷爷一回,弄得大狗和婆娘们云里雾里的,不知道金亮老汉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为什么搞了这么一出。
只有薛奎心里跟明镜儿而似的,但他对谁也没有说。
既然父亲生前自己都不愿意说,那就让逃兵的事儿,随着父亲一起,永远埋葬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