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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目下既然难以震慑防备,唯一的办法,便是不给人下手的机会。
她缓了缓,待最初的震惊过去,心神又安定下来。
“这些天我总在想一件事,只不知是否妥当,想请外祖母点拨。”她起身,贴到岚姑身旁坐下,大婚过后,皇上便请段贵妃操持,补足了东宫女官。除了宋澜、陆双卿和黄莺外,又添了许多人手。所有人都是她挑的——我不放心。”
“你是想,换几个亲信的人?”
“就是想换,一时半刻,也未必有合适的。”伽罗笑了笑,眉间愁云淡去,还是从前处变不惊的模样,“其实殿下诸事从简,我有岚姑在旁照料,也无需太多人手伺候。我想借着这时机,将有异心的人都打发出去,挑到合适的再补进来。殿下那里想必不会有异议,只是这些人毕竟是贵妃挑的,我贸然打发,不知是否妥当。”
“这倒无妨。女官若有过失,尽可责罚,在内该由你来立威,在皇上和贵妃跟前,这事儿却须由殿下来说。皇上膝下就这一位太子,终会有所顾忌。只是,太子那儿,你拿得准么?”
“若连这都拿不准,我还嫁给他作甚?不如早些退位让贤,另寻去处。”
谭氏忍不住一笑,“这说得是哪里话!”
“是认真的话。”伽罗靠在谭氏肩上,既已成婚,从前为之娇羞的少女心事,也能坦白吐露了,“在洛州时我就知道,这回嫁进东宫是在赌,前路如何,没有十成的把握。唯一有把握的,就是殿下的心。倘若他决意维护,旁人使再多的手段我也不怕,见招拆招,跟他厮守。倘若他……哼,这太子妃的位子,也没甚意趣。”
最后那句自然是赌气话了,谭氏觑她,“你就这般笃定?”
伽罗笑了笑。
她当然是笃定的,否则,哪会明知山有虎,却还决定冒险回京?
……
谭氏离开后,伽罗仍旧回凉台,不动声色。
这事儿要查起来,其实也不难。
东宫各处监门卫更是查得严格,就连战青、杜鸿嘉等人都未必能安排人私带物件出入,更别说是宋澜一介女官。她每日药浴都被人掺了东西,那些药材必定是出自药藏局,或是被人调包,在煎药时就换了旁的药材,或是有人单独煎药,临用前调换,都在东宫之内。
药藏局的药材出入都有记录,比对着那张方子,必能查出端倪。
但这事儿,她不能查。
一则她初入东宫,虽有谢珩疼宠,曾特地召了东宫侍奉的人耳提面命,毕竟时日尚浅,那些人面子恭敬,心里如何打算,尚未可知。她哪怕想调人去查,宋澜不能用,战青和杜鸿嘉都随谢珩在外,也未必能查出端倪,反会打草惊蛇。再则,旁人摆出的事实,终究不及亲自查出的结果震动人心,不管幕后主使是谁,唯有谢珩亲自查出,他才会更增警惕。
倘若这事真是端拱帝暗中指使,由谢珩去查,比她出手要有用的多。
是以接下来的数日,伽罗除了借身体懒怠之故没去玉清池外,旁的事不见半点异常。
宋澜也曾提议她去温习闭气之法,伽罗神色如常,懒怠不肯去,她也作罢。
*
六月初八,谢珩终于回京。
进宫复命过后,便大步回到东宫,伽罗得到消息,已在芙蓉陵等着了。
新婚久别,重逢自是欢喜,伽罗暂未提玉清池的事,只问他途中是否顺利。当晚颠鸾倒凤,尽诉别情。
因谢珩这趟巡查辛苦,端拱帝暂准他歇上两日。
没了政事烦扰,谢珩总算得空,在芙蓉陵跟伽罗厮磨半日。到晌午时地气热了,殿中冰轮已不足以消暑,谢珩叫人去准备冰镇瓜果,伽罗这才提起玉清池的事来。
“前两日侍医过来诊脉,说我近日添了宫寒之症,不宜吃这些寒凉之物。我这些天压着馋虫,都不敢吃,殿下却来诱我。”她皱了皱眉头,拿银签子戳了块黄桃,送到谢珩跟前。
谢珩就势吃了,道:“之前侍医诊脉,不是一切无恙吗?”
“所以是近日添的,要格外留心。”
在外头十几年都没见宫寒,进了东宫却添此病症,谢珩当然不傻。父皇送的那方空盒他记得清晰,不由语气微沉,“有人手脚不干净?”
伽罗并未迂回,瞧着谢珩,缓缓点头。
“放肆!”谢珩的脸色难看起来,带了些歉然,“查出结果了?”
“还没有头绪。”伽罗见他伸臂,顺势靠在他肩上,从往玉清池学凫水的事说起,将侍医的话,岚姑取水的事和外头郎中验看出的方子挨个说了,“殿下别怪罪,这种事原本不该惊动外人,但那用药的人既藏在东宫,未必没有药藏局的医官里应外合,叫侍医验看,未免打草惊蛇。迫不得已,才会请外祖母帮着安排。”
“考虑得很周全。”谢珩将她抱紧,“该早告诉我,战青能来查办。”
“这点小事,等殿下回来又何妨?”伽罗漫不经心。
谢珩握住她肩膀,沉声,“不是小事!”
伽罗翘着唇角,“既然不是小事,我更没法轻举妄动了。如今殿下既已回来,这事要查,还不容易?”当下去床头小匣中取了那方子给谢珩。
谢珩瞧过,径直拿了方子,带伽罗前往昭文殿。
昭文殿中一切如旧,自成婚后,谢珩每日歇在芙蓉陵,之后又外出一个月,比起从前的繁忙,倒是冷清不少。
谢珩召战青入内,交代他亲自按方子去查药藏局的用药记录。
至傍晚时分,战青回来复命,将一叠挑拣誊抄作的卷册奉于谢珩。
“先前东宫用药不多,这些药材虽然有人零星领用,却不多。从五月初起,宋澜身体不适,派人领过几样调养的药,这些药材,零星掺杂在中间。这个月领得更加勤快。殿下请看——”他将最近的几处翻出来,谢珩扫了几眼,脸色愈来愈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