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味烤,虽对姜瞻父子兄弟礼遇,却只字不提姜家女眷。
待得野宴过半,伽罗才趁着姜家姐妹打趣的功夫抽身而出,行至谢珩身边。
未待她开口,谢珩脑后长着眼睛似的,暂时停了跟姜瞻的对话,侧头看她。
虽未说话,那陡然柔和的神情却尽数落入姜瞻父子眼中。
伽罗屈膝行礼,在外人跟前姿态格外恭敬,道:“殿下,承寿寺就在近处。趁着这会儿没事,我想过去上柱香,可以吗?”
谢珩余光扫向姜谋,并未立时应准,“待会野宴过后,我带你去。”
“不必劳烦殿下,待会爬山怕是要不少时间,绕道会耽搁。我这会儿过去,顺道散步消食,不会耽误太久。”伽罗坚持。
她原本还发愁如何绊住谢珩,独自去寺里进香,这会儿有姜瞻父子赐予的良机,焉能不用?姜家正得盛宠,今日在铜石岭偶遇,不管是刻意还是巧合,谢珩既然与他们相谈甚欢,断不能丢下相爷和两位重臣,陪她一介女子去上香。
果然,谢珩犹豫了片刻,终究应允。
“岳华——”他扬声吩咐,“陪着过去,保护好她。”
岳华应命,抱剑走至伽罗身边。伽罗暂且告退,正欲同岳华离开,却见姜琦忽然起身。
“这附近还有佛寺吗?”她瞧着伽罗,神情中稍带点意外惊喜。
伽罗只好颔首,“有座古寺,只是香火不盛——姜姐姐有意同去吗?”
“正巧,我也想去进香,求个签回去。难得出来一趟,不如咱们同行,正好做伴过去,散心赏景。这儿没有旁人打搅,应当很好。”姜琦含笑走过来,看向祖父姜瞻,意似征询。
姜瞻并未阻止,只道:“山路难行,多带几人。”
姜琦应命。
席间除了姜瞻,另坐着谢珩这尊大佛,姜琦不能怠慢无礼,遂向谢珩施礼,裙角在山风中摇曳。她自幼养在高门,彼时姜瞻的权势虽不及如今显赫,在朝堂中也有一席之地。书香翰墨的府邸家教甚好,她生得体态端庄,又没少跟高门贵女、皇亲国戚往来,这般盈盈行礼,姿态仪容,着实无可挑剔。
谢珩端坐正中,当着姜瞻父子的面总不能无动于衷,只稍稍点头,便垂了眼皮,去取盘中糕点来吃。
姜琦也不介意,回身嘱咐妹妹们歇会儿,不可胡闹,便叫了两个仆妇丫鬟跟着。
伽罗很乐意跟她同行,好叫谢珩不起疑心,遂结伴前往。
这一带道路还算平整,秋日高爽天空下,满目朗然景致,令人心旷神怡。两人观玩山间风景,谈及附近景致、近来京中趣闻,旁的关乎谢珩的事情一概不提,氛围倒也算融洽。
伽罗跟姜琦自相识至今,见面唯有三次。头一回是东宫的一道洞门外,乐安公主风风火火的去找谢珩时撞见她,是姜琦出言解围,带走乐安公主,令伽罗颇为感激。第二回见面是仪秋宫,两人没半点接触。第三回则是东宫的清思园,才算是说了几句话。
伽罗对于姜琦的印象并不坏,至少比起长姐傅姮,姜琦的举止更像是个宽柔体贴的长姐。即便知道姜琦盯着东宫太子妃的位置,但就她目下的言行举止,伽罗并不觉得反感。
是以这一路走得还算愉快。
到得承寿寺,里头知事僧合掌行礼,引二人往大雄宝殿去。
姜琦真是来求签的,进香过后,专门求了支签,在仆妇丫鬟的陪伴下去寻方丈解签,请伽罗和岳华殿外稍等她片刻。
伽罗自无不允,点了香跪在佛前,抬头瞧着庄重慈悲的佛像。闭上眼睛,在心里虔诚的许愿——
愿谢珩身体康健,万事安好。
愿谢珩稳定朝政,得遂志向。
愿谢珩寻得所爱,余生圆满。
心里像是有些酸涩隐痛,想着他的身影面容,却又觉得欢喜。
伽罗跪地叩首,缓缓起身进香。
出了大雄宝殿,站在佛殿前,周遭萦绕淡淡檀香,庭中槭树悦目,远处山峦起伏,可以看到谢珩所在的那片空地,隔阂一道山坳,人影绰绰。他端坐着的姿态却仿佛近在眼前——沉肃的眉目,挺拔的身姿,明明跟姜瞻谈着国事,看着她,却总会添一丝柔和。在她提出要单独进香时,甚至带了担忧,除了安排岳华陪同,还让刘铮带人远远跟着。
他察觉了吗?伽罗不知道。但这是难得的时机,不可废弃。
别离在即,心中有愧疚歉然,有失落留恋,甚至觉得遗憾。那是种从未有过的滋味,险些让她生出些动摇。甚至连脚步都沉重起来,像是带着镣铐,承载了半年来满满的记忆,承载着对谢珩的感激、亏欠。
原来转身离去,并不如想象中那样轻而易举。
但路就在跟前,绝没有犹豫退缩的道理。
伽罗双手在袖中握紧,将那缭绕的烟雾盯了片刻,平复心绪,继而看向身侧的岳华,“岳姐姐,我有些疑惑想单独问问寺里高僧,劳你在此等候片刻。”
“我陪姑娘同去吧,殿下吩咐了,需护着姑娘安危。”
“这么小的佛寺,能有什么危险的事。”伽罗一笑,对着岳华稍待审视怀疑的目光,不闪不避,“放心,我说过,不会做有负殿下的事。”
岳华沉默。
当了数年侍卫,孤身走过北凉到京城的千里路途,她素来警觉敏锐,伽罗今日的些许异状并不能瞒过她的眼睛。何况一路走来,原本无事,到了这承寿寺中,不知为何,她总有种感觉,仿佛有人在暗中窥视,欲图不轨。
但伽罗的要求实在难以反驳,何况谢珩的命令只是保护而不是监视,岳华也不至于寸步不离地盯着,徒增罅隙。
她犹豫片刻,终究收回目光,朝伽罗抱拳,“殿下还在等姑娘回去,还请尽量别耽搁。”
伽罗颔首,自入殿内,绕过那尊庄严慈悲的佛像,往后殿去寻僧人。
殿外,岳华瞧着伽罗隐入佛像之后,按捺住了追上去的冲动。
这佛寺处得偏僻,少有人至,今日京城众人皆扑向名山名寺,更是冷清,除了伽罗一行,不见半个香客。她抱剑站在殿前,觉得伽罗应当在谋划什么,没有真凭实据,终究不敢插手阻止。快步走过庭院,看到不远处刘铮带了三名侍卫站在那里,稍稍放心。
正要收回目光,瞧见刘铮身后渐渐走过来的人时,脸色猛然一沉。
彭程?他怎会在这里?
彭程因投靠了谢珩,在扳倒徐坚的事情里功劳不小,虽因玩忽职守等罪受了责罚,降级贬为鸿胪寺少卿,罚了不少俸禄,总算保住了官位。他的全数职责皆在鸿胪寺中,孤身跑来承寿寺做什么?还只穿了件不起眼的青衫。
他在北上议和途中就鬼鬼祟祟的盯着傅伽罗,会不会跟今日傅伽罗的异常有关?
岳华这样想着,不由盯紧彭程,宝剑改握手中。
那边彭程同刘铮打个招呼,闷头入内,似有心事。行至大雄宝殿门前,猛抬头瞧见冷然站着的岳华,不由一怔。
“你怎么在此?”彭程最先开口。
岳华也不行礼,居高临下的盯着他,嘴角掀起嘲讽的笑,“我还想问,你怎么在此。”
彭程不答,正想越过她进殿,忽听里面传来一声极低促的惊呼。
未待彭程反应过来,岳华已如离弦之箭窜出,冲入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