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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衣女生平眼界极高,寻常的男子从不在她眼里,听这公子口气轻薄,心生不悦,忽见水下人影晃动,心知梁萧到了,不觉心想:“这小子来得正好,把这艘船也凿沉了!淹他们个半死。”正想着,突听胡人冷笑道:“这小孩子太胡闹。”他这一开口,字正腔圆,竟是汉语。

    公子目光不离白衣女脸上,嘻嘻笑道:“姑娘莫怕!只管在此歇息,这小子休想凿沉在下的座船!”那红袍道人接口笑道:“公子爷说得对,各位且看贫道叉鱼的功夫。”胡人咧嘴笑道:“这湖里哪儿有鱼?”红袍道人往梁萧一指,笑道:“那不是么?”抓起一根竹篙,“嗖”的一声,便向梁萧掷去,白衣女见那竹篙去势又准又狠,梁萧决难避开,情急间摘下玉簪,射向竹篙。“夺”的一声,玉簪以小击大,竟将竹篙撞偏了尺许,从梁萧腋下擦过,带起一溜血水。

    梁萧只觉腋下火辣辣生痛,好似多了一个窟窿,惊慌慌匆忙转身,游向湖岸。红袍道人心中恼怒,但他自恃身份,一击不中,再不出手,只狠狠瞪着白衣女,冷笑道:“好内力,贫道还想领教一二。”白衣女对这群人打心底厌恶,懒得理会,一挥袖,向近处画舫落去。华服公子哈哈笑道:“美人儿既然来了,何不稍坐片刻!”说着丢个眼色,藏僧会意,巴掌一抡,扣向女子肩头,白衣女云袖一挥,切他手腕,藏僧自恃神功,气贯手臂,任她拂中。两人身子齐齐一震,那女郎飘退数尺,藏僧却觉一股柔劲透臂而入,半身酥软,一时提不起劲力。只听女子笑道:“小惩大戒,还你一招!”一晃神,掠过数座画舫,奔向岸上。藏僧不留神吃了大亏,正想追赶,忽听华服公子冷冷说:“阿滩,人多眼杂,算了。”藏僧心知主子怨怪自己办事不力,心中好不懊丧,默默退到一旁。

    梁萧潜上岸去,掀起腋下衣衫,只见肌肤上一道血痕,幸好只是皮肉伤。正咕哝,忽见两个侍从绕过柳堤追来,梁萧急忙掉头,慌乱中,忽地撞在一人身上。那人身子刚硬,好似一口铜钟,震得梁萧头昏眼花,举目一看,叫一声苦,不知高低。

    来人见他转身要逃,一把捏住他脖子,两只眼睛瞪得比牛眼还大,怒道:“臭小鬼!你逃得好!”梁萧气苦万分,拼命挣扎,那两个侍从赶到,一手提着裤子,大声叫道:“秦总管来得好,要么又被这小畜生溜了!”秦伯符见他二人模样古怪,眉头微皱:“你们这是什么阵仗?”二人相对苦笑,一名大汉恨声道:“都是这小畜生弄鬼。”心头火起,伸手想打梁萧的耳光。哪知从旁伸过一只手,将他手腕格住。大汉一愣,低头说:“渊少主!”

    梁萧斜眼一看,秦伯符身旁不知何时多了一个男子,约摸三十来岁,容貌十分俊朗。梁萧被他瞧得心头一热,寻思:“这人的眼神好像爸爸。”没来由胸中一酸,忍不住又看那人两眼,又想,“爸爸也不及他好看……”

    那男子见他呆看自己,微笑说:“是你啊?果真顽皮!”他说罢,望着湖上的沉船,皱眉道:“惹出如此大事,现在不走,徒惹麻烦!”秦伯符一点头,回首瞧了远处那艘画舫,识出画舫上那名藏僧正是临安城外那人,不由双眉一挑,怒从心起。但见那画舫悠然去远,料想追之不及,又怕梁萧作怪,怒哼一声,押着他返身便走。走出几步,忽听有人大叫:“秦伯伯!”一回头,一个小小人影扑过来,钻入他怀里咯咯直笑,却是那个白衣女孩。

    秦伯符冷峻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怜惜地抚着那女孩头顶,低头看了看她怀里的狗儿和猴儿,皱眉道:“霜儿,抱着这些畜生?不嫌脏么?”那女孩笑道:“不怕的!”她怀里的白痴儿见了主人,大是欢喜,吠着向梁萧身前猛挣。女孩红着脸道:“还给你!”将白痴儿递给梁萧。梁萧接过,揪着它的颈皮泄愤。那女孩“啊哟”一声,忙叫:“别拧它呀。”梁萧心里有气,冷笑道:“它又不是你老子,我怎么折腾关你屁事!”那中年男子闻声一愕,秦伯符怒不可遏,提起梁萧,在他屁股上狠揍两记。梁萧破口大骂,骂了两句,又望着那女孩怀里的金丝猴,发狠道:“他妈的,猴儿也是我的。”

    女孩见他咬牙切齿,骇得倒退一步,生怕他来抢夺,双手把猴儿抱得更紧。秦伯符怒道:“臭小鬼!你还装狠?”又给梁萧一个暴栗,反手将狗儿也夺了过来,一并交给女孩。女孩轻轻抱着,抚平白痴儿灰黑的颈皮。白痴儿眯缝着一双狗眼,似乎很是受用。梁萧见这模样,气得流下泪来,大声嚷嚷:“臭狗儿,叛徒,没义气……”

    一行人回到天机别府,老丁头已经解了穴,握拳怒视梁萧。梁萧心知不免一顿好打,索性抹干眼泪,昂首挺胸,心里打定主意:“打死我也不低头的。”老丁头见他神态倨傲,越发气恼,咽了口唾沫,恨恨道:“渊少主,请下令,让属下揍他一顿!”

    那中年男子摇手笑道:“罢了,您都这把年纪,何必和顽童一般见识!”话没说完,就听女子声音:“要揍!揍死才好。”白衣女带着随从自门外冲了进来,一把拽过梁萧,但又慌忙甩开,望着手上的油腻,皱眉道:“小畜生,脏死了!”?梁萧微微冷笑,白衣女瞧他惫懒神气,越发气恼:“小畜生,讨打么?”

    梁萧不肯示弱,顶嘴道:“贼婆娘!你才讨打!”白衣女脸色大变,玉手举到半空,却又放了下来,瞪着梁萧说:“如果不是看在哥哥份上……哼……以后你不许叫我……嗯……贼什么的,否则我打烂你的嘴!”梁萧道:“你先骂我的!”白衣女脸一寒,正要喝骂,忽听身边的女孩道:“是呀!姑姑先骂人的!”

    白衣女瞪了她一眼,道:“好啊,晓霜你竟帮外人!”说着双颊泛红,轻哼道,“谁叫他在湖边乱、乱……”想到梁萧的种种顽皮行径,又忍不住咯咯地笑弯了腰。梁萧见她忽怒忽喜,大觉不解,扁着嘴咕哝:“笑什么,本来就是你先骂人!”白衣女缓过气来,笑道:“好啦好啦,算我不对!我给你陪不是好么。不过,你也不许骂我贼、贼那个,我可有名儿,叫作花慕容,你姓甚名谁,你告诉我,我便不叫你小畜生了!”她口恶心软,喜怒来去颇快。梁萧瞧她落了低,心想:“那道士拿竹篙刺我,也亏她相救。”他又望了望中年男子,“他不让人打我耳光,也不让老头子揍我,哼,也罢,暂且饶过他们!”想到这里,老实说:“我叫梁萧!”

    花慕容道:“梁萧!这名字挺奇怪!”梁萧怒道:“不喜欢叫就算了!谁稀罕你叫我名字!”众人不禁莞尔,秦伯符乍见小女孩似欲说话,又怯怯地不敢开口,便道:“晓霜,你有话说么?”

    女孩小脸通红,低声说:“我……我也能和梁萧说名字么?”梁萧瞪着她,心里大惑不解:“你说名字干吗?老子又不爱听。”却听秦伯符笑道:“自然可以。”女孩鼓足勇气,向梁萧道:“我叫花晓霜,你……你叫我晓霜便好。”那中年男子摸了摸她的头,冲梁萧笑道:“在下花清渊……”梁萧哼了一声,梗起脖子,头上又挨了秦伯符一记。梁萧旋身与他扭打,却被死死按住,秦伯符黑着脸大喝:“臭小鬼不知好歹!”

    众人眼看这般情形,真是哭笑不得。却听梁萧叫嚷:“我就是不知好歹,我好好的人,干吗非得受你们摆布。你仗着武功好,就欺负我没爸没妈,又敲又打的,如果、如果我妈还在,一个指头就、就压死你……压死你……”说到这里,他既觉示弱不对,又确实想起了伤心事,泪水如断线的珠子,顺着黑乎乎的脸蛋滚了下来。

    众人面面相觑,秦伯符慢慢松手,将他放开。花清渊拍了拍他的肩头,叹道:“小兄弟,既然遇上,咱们也算有缘,若不见外,就把咱们当作一家人好了。”梁萧本想说:“我是你爷爷,当然是你一家人!”但眼神和他清亮的眸子一碰,这句浑话忽又缩了回去。花晓霜却忍不住笑道:“好啊,我多了一个哥哥呢!”

    梁萧瞪她一眼,啐道:“鬼才做你哥哥!”花晓霜脸色刷白,秦伯符气得又想揍人,但终究忍住,心想:“这小子桀骜不驯,无时不想着逃走,长此以往,终究不是办法。”耳听得梁萧与花慕容又开始对骂,花慕容嘴上功夫不敌,颇有动手的意思,不由叹了口气说:“罢了,臭小子,你一心不愿跟着我们,也就由你好了!”

    梁萧大喜过望,一抹眼泪,大声道:“说话算数?”秦伯符怒哼一声,沉着脸道:“老子好话说尽,你一个不听,我逼你一千一万次也是枉然。你既然来了,也不能这么离开,省得别人说姓秦的不通人情。你须得给我洗漱干净,吃一顿饭再走。”梁萧眼珠一转,道:“说好啦,吃完饭就放我走。”秦伯符无奈点头。梁萧又斜眼瞟他:“你是大人,不许骗人哟!”秦伯符黄脸涨紫,怒道:“呸,老子骗你?你也配?”

    梁萧满心欢喜,嘻嘻直笑。秦伯符着人带着他去后院洗澡,梁萧穿过后堂,步过一道窄门,才知这所府第别有洞天。回廊四通八达,一道曲水绕廊而走,庭内湖石轩峻,假山上的灰白小径,直通一座小小的翠亭。

    他洗了个痛快澡,将满身的虱子污泥都洗干净,爬出桶外时,早有人将新衣裤放在门前。穿好衣服出门,却见门外一个侍女正瞪眼看他,梁萧上下瞧瞧,问道:“你瞧什么?”侍女咯咯一笑,说道:“一个黑泥娃娃跳进去,蹦了个白瓷娃娃出来。”梁萧挠头不解,侍女笑道:“你别挠头了,渊少主在流杯水阁等你呢!”

    梁萧老大不愿和秦伯符相见,扁了扁嘴,勉强走了一段,忽问:“这个……这个姐姐,你叫什么名儿呀?”侍女笑道:“咱们穷人家的女孩儿,有什么名儿不名儿的,这里的人么,都叫我菊香。”梁萧笑道:“菊香姐姐长得挺好看!”菊香望了他一眼,抿嘴笑道:“我有什么好看,容少主才好看呢!”梁萧道:“你说花慕容啊?哼,长得跟母老虎差不多!”菊香眉头一皱,还没答话,忽听背后有人娇喝:“小鬼头,你又在嚼什么舌根子?”菊香变了脸色,转头一望,荼蘼架下,花慕容双手叉腰,大发嗔怒,花晓霜却换了一身淡绿衣裙,傍着她微微带笑。

    梁萧故作惊讶:“我以为你不在呢!”花慕容怒道:“呸!你知道我在后面,故意胡说的,就算我不在……”花慕容话没说完,忽又转嗔作喜,“哎呀,你这小鬼洗干净了也蛮乖的,以后就这样,别再弄脏了。”她素爱以貌取人,见梁萧生得俊俏,心中的恼怒顿时烟消了。

    梁萧见晓霜抱着一只通体雪白的狗儿,只有爪缝乌黑,两眼一亮,叫道:“白痴儿?”他伸手去摸,狗儿应手一缩,梁萧再摸,狗儿忽地冲着他汪汪大叫。梁萧气得发昏,怒道:“死狗儿,你真的当叛徒……”挥拳就要殴打。花慕容笑弯了腰,拦住他说:“梁萧,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梁萧快要气哭了,叫道:“你们拐了我的狗儿,怎么还叫我的不是?”花慕容忍住笑说:“我先给你说个杨布打狗的故事。”

    梁萧正拗着头生气,一听要说故事,赶忙竖起耳朵,只听花慕容道:“古时有个叫杨布的人,穿了件白衣出门,哪知天公不作美,下起雨来,他就把白衣脱了,换了套黑衣回家。哪知他家的狗却不认得杨布,就迎上去汪汪地咬他,杨布大怒,拿了棍子就要打狗,他哥哥杨朱见了,便道:‘这就是你的不是了,如果这条狗出去的时候是白狗,回来却变成了黑狗,你认得出来么?’”

    梁萧一愣,跟着大怒:“好个贼婆娘,拐弯抹角,骂我是狗!”他怒视花慕容,花慕容占定上风,也笑吟吟回视。花晓霜没瞧出二人正在斗气,接口说道:“姑姑,这个故事我在《列子》里看过的。唐人卢重玄还注释说:‘夫守真归一,则海鸥可训;若失道变常,则家犬生怖矣!’”

    花慕容在她脸上摸了一下,嘻嘻笑道:“你记性真好!所以凡遇是非,务必先内求诸己,切莫忙责于人!若是守真归一,鸟儿都能教得听话,可有些人啊,怎么教都不听话!”说着斜眼瞅着梁萧。

    谈到学问,梁萧便是个草包,这些文绉绉的说法,他一字也听不懂,心头好不憋闷。低头走了一段,回廊尽头处出现了一个小湖,湖内遍植荷花。阔大的荷叶覆盖水面,花枝劲直,顶着一个个红白菡萏。花慕容挽着花晓霜,经过水榭,走进楼阁,梁萧略一迟疑,也跟上去。

    秦伯符与花清渊正在阁里守候,乍见一俊俏童儿钻了进来,一愣间,才认出是梁萧。秦伯符一拍大腿,笑道:“小鬼,你好好收拾一下,倒也是人模狗样的。”花清渊也笑道:“是呀,先时当为浑金璞玉、珍珠蒙尘!”

    梁萧哼哼坐下,眼睛在桌上一扫,只见酱鸭肥鸡,白藕红菱,还有鹅掌羊脯,蟹黄虾仁,另有许多叫不出名字的香药蜜饯、砌香果子。梁萧瞧得肚子咕咕乱叫,也不客气,伸手便撕下一条鸡腿,塞进嘴里大啃。

    花慕容瞧得皱眉,说道:“你没吃过饭么?”梁萧舌头转不过来,呜呜作响。花慕容瞧他吃相,打心底里讨厌,当下耐着性子说:“我问你,吃饭该用什么?”梁萧道:“自然是用手了……”伸手又要去拿,却挨了花慕容一筷子。他捂着手跳了起来,当场就要撒野,一旁的花清渊伸出手,轻轻按在他肩上。梁萧不由自主坐回凳上,花清渊一笑,举筷拈了一只鸡腿,搁在他碗里,又端过一碗羹汤,道:“慢慢吃,别噎着了。”梁萧瞧他言辞温和,不禁想起往日吃饭时,自己和娘亲顽皮胡闹,爸爸也是这般对付自己。可如今他埋在土里,再也不会逼自己坐着,不会给自己拈菜舀汤,更不会叫自己慢嚼细咽。想到这里,忽觉内心酸楚,低头一言不发。

    众人见他忽地无精打采,甚感奇怪,一旁的晓霜拉了拉他衣角,道:“萧哥哥,你不舒服么?”梁萧醒悟过来,忙用衣襟揉了揉湿润的眼角,努力装起狠相,瞪着晓霜道:“你……你叫我什么?”晓霜脸儿涨红,梁萧哼了一声,他到底是小孩子,转眼又忘了忧愁,放开襟怀,双手左右开弓,尽揽桌上美食。鸡鸭肥浓,菱藕清鲜,咸甜适度,酸辣相宜,梁萧从未吃过这样的好筵席,不觉满心欢喜。花氏兄妹生性好洁,见他吃相难看,花慕容早早停下筷子,花清渊尝了两口,也不再吃。

    秦伯符瞧了片刻,叹道:“梁萧,你性子不好,人却有点聪明,若你肯听我话,我倒可把一身本事都传与你!”众人皆是一惊,花慕容忙道:“秦大哥,这小泼皮哪配学你的本事?”秦伯符摆手道:“你先别说话!”花慕容见他辞色郑重,不便多言。谁知梁萧却摇头:“你的武功不行!”众人又是一呆,秦伯符脸色酱紫,右手五指用力,檀木桌上多了五个指印。花清渊见势不妙,笑道:“梁萧,你大约还不知道,江湖上提起‘病天王’秦伯符,可说是如雷贯耳呢。”梁萧依然摇头:“他的武功不行!”

    秦伯符神色数变,忽地笑道:“好,你倒说说,老夫的功夫怎么不行?”梁萧道:“你连那个和尚都斗不过。”秦伯符一愣,皱眉说:“这个不算,那位前辈乃是武林中顶尖儿人物,我斗不过他,也是应该!”梁萧道:“那你斗得过萧千绝吗?”秦伯符又是一怔,摇头苦笑:“斗不过。”梁萧一拍手,悻悻道:“胜不了萧千绝的武功,我才不学呢。”

    秦伯符不顾身份,提起收徒的事,竟被梁萧一口回绝,大觉颜面扫地,忍不住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怒道:“萧千绝是武林中不世出的大高手,要想胜他,谈何容易?再说,你干吗非得胜他?”梁萧一味摇头,眼圈儿却红了。秦伯符一愣,手上微松,梁萧猛地挣出,埋头冲出水榭。众人面面相对、无不愕然。

    梁萧奔出一程,反手抱头,缩在墙角呜呜大哭。哭了好一会儿,心情平复下来,一想起秦伯符的话,又忍不住想哭,心想:“萧千绝那么厉害,我的武功却谁都胜不过,难道今生今世都报不了仇,救不出妈了么?”他心灰意懒,望了望怪石嶙峋的假山,“索性一了百了,一头撞死了罢。”他一跳而起,正要把头往山石上撞去,忽听几声狗叫,有人欢叫道:“萧哥哥,你在这里呀!”回头一看,白痴儿撒着欢儿向自己跑来,花晓霜则在不远处含笑而立。

    梁萧连忙背过身子,心想:“不能被她看见我哭鼻子。”抹去眼泪,哑着嗓子说,“你来干吗?”花晓霜道:“大伙儿都在找你!好在白痴儿聪明,一下子就寻着你了。”她说着浅浅一笑,“萧哥哥,你眼睛红红的,哭过了么?”

    梁萧恼羞成怒,横她一眼,怒道:“放屁,我才没哭!”气冲冲地从她身边走过,花晓霜拉他,梁萧反手将她推个踉跄。但走了几步,又觉出手重了,偷眼一瞟,只见花晓霜背靠着墙,脸色煞白。

    梁萧忍不住转过身来,咕哝说:“还不走?站着作什么?”花晓霜抿着嘴,细眉微微抽动,似在强忍痛苦。梁萧又说:“推你一把就生气了?哼!小气鬼!”回头走了两步,便听到身后微响,一转身,只见花晓霜两眼紧闭,趴在地上。

    梁萧一惊,伸手探去,只觉她气息十分微弱,不由惊出一身冷汗:“莫非她不经事,被我一掌打死了?”想着一颗心突突直跳,想要一逃了之。可双脚好似灌了铅水,挪了一步,再也无法动弹,心想:“小丫头叫我‘哥哥’,我就这样害死她了?如果不逃,万一……万一救不活,贼婆娘和病老鬼还不活活撕了我吗?”他六神无主,团团乱转,一咬牙,心想,“撕就撕了,左右我也不想活了。”说着将花晓霜背起来,顺着回廊狂奔,忽见菊香就在不远,便叫:“菊香姐姐!行行好,叫唤一声,叫唤一声!”他一发急,几乎语无伦次。

    菊香见状骇然,不及多问,引着梁萧直奔厢房,正撞上花清渊等人。花清渊大惊失色,一把接过晓霜,从她怀里掏出一支玉瓶,倒出两粒淡金色的药丸,拗开花晓霜的牙关送了进去,跟着一脸惶急,盯着她雪白的脸蛋出神。

    梁萧心头忐忑,正想是否趁乱逃走,忽听花晓霜轻哼一声。梁萧心头一跳,见她眼胧微张,细声说:“萧……哥哥,别……”梁萧只当她要告状,不由心跳如雷,摆个弓步,准备逃走,忽又听她说,“别哭……”梁萧就似挨了一棒,愣在当场。又听花晓霜慢慢地说:“有不快活的……事,爸爸和……和我都帮你。”她昏昏沉沉,接下来又说了一大通不知所云的话,气息渐渐平稳,沉沉睡了过去。

    众人松了口气,花清渊将她捧到花慕容手上,转身向梁萧深深作揖说:“小兄弟,多亏你了!这孩子不知所踪,吓坏我了,没料到还发了病……”他拭去额上的冷汗,“再慢得一分半分,只怕……”说到这里,他的脸上流露出一丝后怕。

    梁萧张口结舌,双手乱摆。秦伯符给了他一掌,哈哈大笑:“他妈的,你臭小子在‘流杯水阁’胡说八道,伤了老子的心,没想到你一转身,又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边说边拍,拍得梁萧又痛又怒,偏又不敢作声。花慕容将晓霜送回卧房,闻言也笑:“梁萧,冲你救了晓霜,日后我再也不叫你小畜生了。”梁萧瞪着众人,一句话在肚皮里转来转去:“她是我打昏的,她是我打昏的……”但他打昏了人,又抱人就医,好比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抬手抽自家耳光,挨打挨骂不要紧,这个脸是万万丢不起的。支吾半天,心想:“我不说了,待小丫头清醒了,自己告状去。”

    正觉心乱,忽听秦伯符又叹:“清渊,有件事对不住。我听了吴先生的话,是以去会那和尚。不料他那纯阳铁盒是个假的,害我白走一趟。”花清渊摇头说:“秦兄高义,我父女铭感五内,看来天意昭昭,不可勉强的。”秦伯符苦笑道:“这未免苦了霜儿。”花清渊淡淡苦笑。秦伯符又道:“我受陆万钧之托,要去常州见见靳飞。”花清渊点头笑道:“秦兄放心,我会好生看着孩子。”秦伯符皱眉说:“要留便留,要去便去,听其所之,愚兄再不插手了。”他看了梁萧一眼,低眉叹气,拂袖去了。

    梁萧心神恍惚,只念着花晓霜会不会告状,自己是否应该抢先逃走。想一想又觉不妥:“好汉做事好汉当,打了人便逃,不被人耻笑么?”犹豫不定,先在府里住了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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