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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墨师兄莫要动怒,王仪师兄叫墨师兄来是有要事。”从众多飘云谷弟子中,走出一名衣着华贵的年轻公子哥,赫然便是先前与楚天卿有所争执的李怀仁。
只是与寻常弟子不同,墨邱对于此人并没有太多好感,只是冷哼了一声:“王仪有事,与我又有何干,咱们此行蜀道可不是为了来雷雨山这块不毛之地的。”
李怀仁恬着脸赔笑道:“墨师兄可别忘记了师尊的吩咐,要听王仪师兄的指令,况且咱们飘云谷的林师伯那三位大供奉也会在三日之后抵达此地,若是墨师兄一再违抗王仪师兄被林师伯知晓了,恐怕也少不了一番责罚。”
“哼,少拿林师伯来压我。”墨邱冷哼了声,不过对于李怀仁口中所说的“林师伯”显然有几分敬畏,也就不再多说些什么。
“林师伯作为执法长老,明辨是非,门派此次来蜀道有要事要办,又不是来拜会雷云宗,王仪在雷云宗浪费时间本就有过于先,难道墨师兄不听那小子的号令就有错不成”一名飘云谷弟子站了出来,对于李怀仁的语气很是不满,厉声斥道。
谁料李怀仁不怒反笑,稍作思酌,计上心来,“来雷云宗确实不在计划之内,但若是能借着这次机会得到一件天阶灵宝,不知墨师兄还有没有兴趣”
“天阶灵宝”墨邱闻言,皱了皱眉,转头盯着李怀仁,而后不由得讥诮一笑:“若真是有天阶灵宝,王仪那家伙早就私吞了,还会这么好心知会我一声”
李怀仁摇了摇头,目光狡黠地像只狐狸,“只是这件天阶灵宝比较特殊,乃是一件含有的宝甲,据说是由南玄极为罕见的冰蚕吐丝结成,再融入五金玄铁,打制而成,寻常人穿戴不了,而王仪师兄所修习的功法也与这件灵宝生生相克,倒是墨师兄修炼的青元功属极阴极寒的功法”
说到此处,墨邱深吸一口气,若李怀仁所说的没有半分假话,那件宝甲是由冰蚕吐丝制成,乃是极阴极寒的一件灵宝,那么这件宝甲确实足以令得墨邱为之心动。
“不知墨邱师兄对于那件天阶宝甲,有没有兴趣”李怀仁笑了笑。
墨邱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的波动后,问道:“你说的那件天阶宝甲,现在何处”
“那件宝甲本是雷云宗拍卖会上压箱底的一件灵宝,王仪师兄参加这一次的雷云宗拍卖大会,为了也正是这件天阶宝甲。”李怀仁如是回答。
墨邱冷笑了声:“既然如此,王仪拍下即可,为何还要来找我,难不成他王仪出宗门的时候脑袋被驴踢傻了,还打算知会我一声”
“墨师兄且听我说完”李怀仁讪讪一笑,继而说道:
“原本王仪师兄是打算拍下那件软甲,不过这件天阶软甲比较特殊,寻常修士难以驾驭其中的寒气,就算要驾驭,恐怕没有玄阳境界巅峰的实力,也难以做到,故而王仪师兄本想以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此物,却不料被棋剑府的一名修士坏了计划,与那件软甲交之失臂。”
“想以区区五万枚下品灵石易取灵宝,亏得他王仪能想出来,这件天阶灵宝既然是南玄冰蚕丝打制的,这价位少说也要十万枚下品灵石,况且冰蚕含有,百年才吐丝一次,这种灵宝理当有价无市”
墨邱嗤笑一声,又问道:“那棋剑府那名修士,是用了多少枚下品灵石拍下那件软甲的”
李怀仁回答道:“不多不少,正如墨师兄所说,是十万枚下品灵石”
墨邱点了点头,不过也因此面色有些为难,“只是这次飘云谷来蜀道是有要事要办,不宜招惹棋剑府这等一流门派,免得惹出不必要的麻烦,这件软甲若是落到了棋剑府修士的手里,想要去抢明摆着不是一件善举。”
“自然不是要去招惹棋剑府的修士。”李怀仁嘿然一笑:“这件事也算是歪打正着,这件软甲不知什么缘由,被那名棋剑府的修士拍下之后,转赠给了另一名蜀云仙门的修士,故而那件天阶软甲此时在一名叫做楚青的修士手里。”
“蜀云的弟子么”墨邱双眼微微眯起,眼中的神色变得冷厉了起来。
当年墨邱作为同一期弟子中最为优秀的几人,被派往锦州参加九州大会,与九州四域的修士皆打过交道,只是却输在了当年一名蜀云弟子手中,故而墨邱对蜀云仙门的弟子,并无半点好感。
“走,去雷云宗。”墨邱提着那杆梨花银枪,嘴角挂起一抹森冷的笑意,朝着身后的几名下属师弟招了招手。
李怀仁见状,心中一喜,墨邱的修为虽比不上玄阳境的王仪,但好歹也有着先天境界后期,对付一个先天境中期的楚青,还不简单
不过李怀仁依旧有些难以确定,便是问了一句:“墨师兄的意思是”
“自然是去找那名叫楚青的弟子,杀人劫货”墨邱冷笑了声。
只是还不等他走出半步,林中便是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不到片刻,便是有几道黑影闪过,墨邱心中暗叫一声不妙,刚与举枪,却不料那几道黑影狡猾一场,当即绕过了墨邱,直奔他身后几名修士而去。
而后只听得嗖地一声,数道黑影当即飞梭而出,攀上了他身后几人的身躯上,那几名弟子还来不及反应,便是惊叫一声,应声倒地。
黑影来得迅速,就算是修为不弱的李怀仁也有些应接不暇,挥剑斩断了黑影,却不料手臂上一阵刺痛,竟是被那黑影咬伤了。
倒是墨邱反应迅速,一枪荡出,将那扑来的黑影拦腰截断,定神一看,竟是几条臂儿粗细的黑蛇,蛇身鳞甲泛着森寒的光芒,看上去很是坚硬。
这不是寻常的蛇,而是妖兽
与此同时一道身影禹步走来,出现在了墨邱眼中,身着儒衣白袍,手中则是提着一只赤红色的铃铛,轻轻摇动之下,那几条飞窜而出的黑蛇,吐着猩红的蛇信,游走了过来
“就不必劳烦飘云谷的几位道友去雷云宗了,软甲就在楚某手上,若是有能耐,尽管拿去”
听了赵懿一席话,楚天卿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赵懿眼中的杀机稍瞬即逝,淡笑一声:“只是三百年过去,不知这九州四域当中,可还有人记得那个执剑杀透天下的赵疯子”
赵懿话中显出了几分自嘲意味,三百年前他手执一剑,因心中执念,险些将大半个北玄江湖杀了个通透。
倒不知三百年后,可还会有人记得当年那场弥漫北玄的腥风血雨
可还有人会记得那名青衣负剑的蜀云剑仙
楚天卿笑道:“江湖江湖,似江也似湖,纵有神仙人物将一座大山砸入湖中,溅起了滔天巨浪,但三百年的漫长岁月后,也就没了涟漪。”
凡人也好,仙人也罢。
江湖上的武夫,仙门里的仙人,大多都比较健忘,江湖匆匆百年,对于世俗凡人而言,人生太短,就算是活过了十几二十个甲子的仙人,又怎会去惦念着一个早该被湮没于历史的人物
纵是那个六百年前便名冠天下的青衫风流客又能怎样,只要再这座江湖中隐去十余载,终究也要被世人淡忘。
三百年兴衰更替,世事无常变幻莫测,对于天下而言,纵然是赵懿一剑挑起的腥风血雨能淋透整座北玄江湖,但毕竟十年百年后,也就只沦为后世人茶后餐前的言语笑谈罢了。
赵懿愣了愣,旋即哈哈大笑,连连道了三个“好”字,那叫一个豪迈,“既然三百年前那座大山溅起的浪花觅不着踪迹,那老夫便搬一座更大的山,将这片江湖砸个天翻地覆”
楚天卿则是不由一笑,打趣道:“前辈就不怕重蹈了三百年前的覆辙,再被关押百余年”
赵懿不以为意,道:“三百年前老夫能以七品天丹境杀透北玄,剑下天丹修士,可曾少过只要老夫有一剑在手,天下神仙人物,纵是一品天丹,半步化神,也能一剑杀去”
“东玄蜀道出剑仙,化神之下赵无敌”
楚天卿只觉心头一震,脑海中浮现出了那句流传三百年的古言。
自从三百年前那场北玄的腥风血雨之后,赵懿的名头纵然是放在今日,也是响当当的一号名人,当年赵懿一剑杀遍北玄,杀去的纯元、墟丹修士不计其数,纵是天丹修士,也被他一剑斩过几位。
要知道当年御剑北行时的赵懿,纵然跻身天丹修士之列,但毕竟只有七品天丹,在他斩杀的天丹修士中,不乏五品天丹以上的修士,甚至当年名冠北玄的三品天丹真人,也是被他一剑重创,废去了手脚。
赵懿剑道造诣举世无双,试问天下用剑之客,谁能与其比肩
悉数数来,也便只有江都棋剑府中剑术无双的叶天涯,以及当年那位喜好饮酒作赋,品茶论剑的清酒剑仙李清白能与其相提并论。
这才有了化神之下赵无敌的说法
如此一位神仙人物,若真就如此湮没在历史长河当中,岂不可惜
当年赵懿走火入魔,陨落于北玄的消息传出,便引得天下无数修士为之叹气惋惜,所以就算赵懿当年在北玄掀起了那场血染北玄半壁天下的腥风血雨,也没有落下一个遗臭万年的名头。
楚天卿笑道:“若是前辈三百年后重新出山,倒也不知北玄那天丹修士们,会是怎样一副表情”
赵懿不置可否,两人顺着来时的洞穴向着洞穴上方走去,赵懿目光望着洞口,怔怔出神,良久之后,方才淡然吐言道:“兴许三百年后的天下,会更加精彩吧。”
楚天卿愣了愣,只觉得赵懿的话中,除去了对这三百年的感慨,更多的则是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落寞。
穿过狭长的洞穴通道后,约莫一刻钟的时间,两人便重新回到了最初的那处石洞当中,赵懿望着近在咫尺的石穴的洞口,面无表情,只是脚步踏着地面,朝着洞口走去。
就在距离洞口不足三尺之处,一道无形的力量,便是陡然出现在了洞口,赫然就是将赵懿困在洞中三百年的那道封印结界。
赵懿伸手贴在那道薄如蝉翼的结界上,当即便是在结界上激荡起一阵涟漪,一股狂风骤然迎面朝着赵懿袭来,但与十日之前不同,此时的赵懿身形并未挪动半步,而那股席卷而来的狂风,也仅是维持了一瞬,便尽数退散而去。
只见赵懿掌心霞光异彩,一股磅礴无匹的灵气汹涌而出,灌注进了那道无形的封印结界当中,之间那结界屏障之上,激荡起一阵涟漪,好似锅中煮沸了的水,失去了原本的平静。
紧接着,随着那一丝丝一缕缕磅礴灵气的灌输,那道屏障上浮现出的涟漪,便在刹那之间停止了下来,随后整道屏障便如同一层一捅即破的窗纸般,出现了一道细微的裂缝,随即迅速分崩离析,化为乌有。
抬眼望去,龙池峡谷间雾气弥漫,一眼望不见他物,但却令得楚天卿心中一宽,心中释然至于,楚天卿倒也有几分惊异。
天丹与墟丹的差距,果真有如云壤之分,先前墟丹三品的赵懿,纵然是全力一击,也难以撼动这道封印一丝一毫,可眼下赵懿跻身于天丹境界之后,仅是翻手覆掌,便将这道封印直接化解而去。
“此地结界既然已破,龙池山脉中设下的七七四十九重锁仙大阵,也便失了阵眼,不攻自破,你也便走吧。”赵懿站在洞口,负手而立,佝偻的身躯稍稍一挺,脊背挺得笔直如剑。
赵懿眼中,无意之间流露出一股复杂神色,有落寞,有茫然,而更多的,则是一抹决然神色。
楚天卿再看向这个苍老的背影时,只觉得这个佝偻身影中透露出一股让他难以言述的感觉,那种感觉好似是一股傲然,是如剑一般的铮铮傲骨。
楚天卿听了赵懿的话后,不由一愣:“那前辈还不打算离去”
赵懿似笑非笑地摇了摇头,“自然是要离开此处,只不过在赶赴北玄之前,还打算去一个地方,看一眼三百年未曾见过的风景。”
楚天卿听得云里雾里,不知赵懿所云。赵懿仰首望了一眼天际,洒然一笑,他抬手一扬,龙池峡谷当中便是骤然刮起一阵风,只见得石洞之外,龙池峡谷中的雾气,便是被这阵狂风吹散一空。
遥遥天穹之上,一道青光若隐若现,若是定神看去,只见是一柄三尺青锋,划破天际,出现在了云端之上,在赵懿挥手之间,那柄长锋便恍有灵性,在空中盘旋了一圈,便朝着龙池山脉掠来。
长剑稳稳落在了赵懿手中,赵懿独臂握着那柄三尺长短的青锋,好似是就别多年的旧友重逢,眼中神色复杂,他笑着看向楚天卿,道:“老夫既然离去,最后便再送你一份大礼。”
楚天卿眉头一挑,当即朝着赵懿走去几步,赵懿执剑,以剑尖轻点在了楚天卿眉心那道印记之上,未见有何等惊天变化,但楚天卿却觉得精神在剑尖触及眉心的一瞬,为之一振。
赵懿一脸神秘莫测地道:“老夫教你这一剑,能悟到几分,全凭你自己的造化吧。”
说着,赵懿将长锋丢入空中,御剑离去,一阵朗朗笑声,传遍龙池山脉。
“百年一梦恍隔世,春秋甲子莫等闲,江湖几载恩与怨,今朝一剑终了之。”
蜀云,青玉山,彤云峰。
青玉山乃是蜀云七座仙山之一,占据七峰,除了有天上宫阙美称的主峰青玉峰以外,这座彤云峰,在其余六座山峰中,最为惹眼。
此峰面处青玉山以南,满山枫林似火,四季落红,好似一抹飘摇天穹的彤云,屹立于群山之间,美不胜收,一派壮丽景象。
六百年前更有诗圣李清白,携酒负剑登彤云,据说这位风流诗圣登临山巅之时,见美人弹琴于彤云山巅,便驻足而望,倾耳听之,心神驰往,七日不愿下山。
这七日之余,更是在山上饮酒千杯,只听那仙人女子素手弹琴,借着醉意写下一首彤云赋,谣传至今。
彤云赋中有云:
杯酒千秋,青史悠悠,酒入情肠,笑见春南枝;
万里云梦,百尺彤云,枫色满庭,醉望美人琴。
这一首彤云赋,谣传数百年,惹来后世人不少谈笑言语。
诗中春南枝,所指之物,正是江南道上特有的赤豆,赤豆生南国,春来发枝秋凋撇,自古便被誉为相思之物,而这相思豆被诗圣放入了诗中,细细咀嚼,可就有了几分君子怀情的意味了。
孰能料到这位六百年前风流绝冠的诗圣,也有心中怀情之时,凭醉写下的这一曲彤云赋,一改诗圣浩气磅礴的豪情诗意,反倒是平添了几分温软情意。
彤云峰虽不比青玉峰的仙阙玉阁,水榭兰亭,但其建筑也可谓豪奢,别具一格,不知是否因上一任青玉阁阁主的意愿,在这座彤云峰上除了满山红枫四季不谢,还有着一院粉桃伫立山中数百年。
春来花开时,一院粉桃点缀满山红枫,偶有春风拂面,吹散着一院粉桃,诗意盎然,直教人心生雅兴,也难怪六百年前那位名冠天下的风流诗圣李清白能写下一首颇具暧昧情调的彤云赋。
这几日蜀云仙门虽因楚天卿之事闹腾得很,可彤云峰依旧是寂如常,避去了世俗间的嘈杂纷论,宛若一片净土,藏于千里蜀云间。
一袭白衣自龙池山脉的方向而来,顺着林间小道,避开了众多弟子,一路朝着彤云峰走去,走至山脚,方才稍稍驻足,仰头观望,不由心中骇然。
“遍山红叶似彤云,满园桃粉坠红天啧啧,彤云峰果真是名副其实。”楚天卿暗自赞叹,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与之比起,可就算是云壤之分喽。
蜀云仙门有三座山峰视作禁地,不允弟子擅入,其中楚天卿所住的索云峰算是一处,满山红枫的彤云峰也算一处,至于那最后一处,则是青云殿坐落的天道峰。
三座清幽净土中的前两座,皆是由七位阁主赐予门下弟子,而最后一座,则是蜀云掌门真人,莫天象的居所。
天道峰作为掌门真人所在之地,其建筑气势恢宏,这点毋庸置疑,但他没想到,这一座彤云峰,竟然也有此般美景。
这几年苦修仙道,也难得行走蜀云,自是没有来过这座驰名蜀道的彤云峰,原本对于李清白所写的彤云峰只是觉得有些浮夸,如今亲眼一见,才辨彤云之美。
同为蜀云四十九峰之一,楚天卿想着自己所居的索云峰上,除去漫山林野,便只有一座简陋小院,再看看这座风景如画的彤云峰,此时他还真有些自愧形秽了。
摇头苦笑了声,楚天卿也不再做停留,当即踏着山间的青石台阶,朝着彤云峰顶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