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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眼里,它根本就是一场交易。
室内一时陷入沉默,门也就是这个时候突然被推开了。
傅禹航走了进来,面对陆瑶和程铎的疑惑目光,他的话掷地有声:“不好意思,程先生,恐怕你得失望了,秦芳薇没办法嫁给你,因为她现在是我太太。”
他从容地来到秦芳薇的身边,在她的额头印上一吻:“抱歉,亲爱的,我来晚了。”
那一刻,璀璨的灯光衬得男人无比英俊,举手投足皆气势压人,并没有因为身边坐着两个来头不小的人而慌张。相反,他的表现优雅到无可挑剔。
也不知怎么了,索娜看到这人霸气献吻时,竟突然觉得芳薇配给他,好像还行。
而这一幕却深深刺痛了陆瑶的眼睛,她将脸上的笑意敛尽,皱眉问道:“薇薇,这人是谁?”
程铎也看向秦芳薇:“秦小姐,你不介绍一下吗?这位是……”他是一个见惯大风大浪的人,此时场面虽出乎意料,但他并没有就此拂袖而去,那只会显得没有风度而已。
“我先生。领了证的。”秦芳薇平心静气地承认了傅禹航的身份——其实,她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要承认,但好像自然而然就脱口而出了。
陆瑶不自觉一怔:“领证?你结婚了?什么时候的事?”
“我爸被带走的当天。”秦芳薇淡淡地回答。
“那你之前为什么不说。”想到秦芳薇刚才在忽悠自己,陆瑶气得脸都白了。
“陆女士,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自见面到现在,你有问过薇薇是否单身吗?没有吧!你们俩一上来,就在利用秦叔的事,逼着薇薇明天就去领证。”顿了一下,索娜又接着说,“其实薇薇还是很有诚意的,担心口说无凭,就刻意让她先生带着结婚证赶过来了。只是傅先生稍微有些迟到,而薇薇又想知道你们有什么法子救秦叔,就多聊了一会儿而已……别一副我们在耍着你们玩的模样好不好,要怪只能怪你们自己没问清楚,不是吗?”
后面这句,当然是她随口胡诌的……
陆瑶被索娜堵得无言以对,半晌后,盯着傅禹航询问道,眼神是极为挑剔的:“你叫什么名字?做什么的?”
“这位女士,问别人话之前,是不是也该自报家门?看你这一身穿着打扮,应该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怎么,连这点基本的礼貌都不懂吗?”傅禹航似笑非笑。
陆瑶一惊,意识到眼前这个男人看似年轻,实则城府颇深。
“我姓陆,卓氏亚太集团副总裁陆瑶,也是芳薇的妈妈。”
“哦,是吗?”傅禹航挑眉,却并没有露出惊讶或是想要恭维的神色,只唏嘘着叹了一声,“看样子你不是一个合格的母亲,我太太似乎对你意见不小……不过,礼尚往来,我也该自我介绍一下,敝人姓傅,傅禹航,天上人间副总经理。”
“什么,天上人间?”陆瑶立马板起脸,看向秦芳薇,“薇薇,你一向洁身自好,这一次怎么也胡闹起来了?”
天上人间意味着什么,但凡有点身份的人都知道。
“哎,等一下,陆女士,不知你嘴里所说的胡闹指的是什么?嫁给我吗?这在你眼里是胡闹?呵呵,那我可不可以说,陆女士你带一个老男人过来逼婚自己年轻貌美的女儿,那更是一种胡闹,比嫁我还胡闹!”傅禹航明目张胆地把手搭到秦芳薇的肩上,向他们宣告着主权。
偏偏秦芳薇由他拥着,并不抗拒。
这样一种默许,让陆瑶看不下去了,再度冷声道:“傅先生,我现在不是在和你说话。打断他人说话,那不是一个有家教、有涵养、有风度的成熟男人该有的行为。”
顿了一下,她转而对秦芳薇说道:“薇薇,不要以为你嫁人了,就能躲过邓家的纠缠。我跟你说,如果你不听我的话嫁给老程,不光你爸的前程尽毁,你的人生也不会好过。”最后,她又沉着脸讽刺了一句,“你嫁的这个男人,恐怕无法救你于水深火热当中吧。”
傅禹航的脸色比她还要沉,这女人居然命令她女儿和他离婚?她以为她是谁啊!
“陆女士,我看你待芳薇也不见得有几分好心在,这么着急将自己的女儿嫁给一个老男人,也就是在图程家那点注资而已。别人可能不知道,我却了解得很,前段日子卓先生投资失败,亏了不少钱,现在周转不灵了对不对?哎呀,这消息要是被放出去,不知道外头讨债的人会不会把你们的卓氏大楼围个水泄不通呢?嗯,那应该挺好玩。”
这话一出,陆瑶的脸色当即变了,强装镇定道:“傅先生,信口雌黄可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傅禹航吹了一记口哨,点头道:“哦,原来是我弄错了。那你越发不用紧张了,无论我有什么动作,都影响不到你们,所以,你真的不必这么刻意威胁我……我不像我家老婆,从小是乖乖女,你用法律来吓我,只会让我觉得你这是心虚了……哎,你不会真的是在心虚吧?”
陆瑶再次被堵得哑口无言。
一直沉默着的程铎忽然开口了:“傅禹航?之前就听说天上人间的傅经理黑白两道都混得开,说的就是你吧!”
这话让秦芳薇一怔,傅禹航黑白两道都混得开,真的假的呀?
索娜也重新打量起傅禹航,怪不得索尧说他不简单,原来真得很不简单啊——单凭刚刚这几句话就看得出来,他那嘴,那心思,真的是厉害之极。
“哟,这话,可太抬举我了。我只是爱打架,打得道上人见人怕,派出所的人见我头疼而已……”傅禹航嘴里打着哈哈,而后用下巴示意想走却没走的陆瑶,口气甚是慵懒,“陆女士,咱们话不投机,这里的单呢,也不用你来买,记我账上就行,然后您就请吧!至于程先生,既然我家老丈人的事有转机,那我们就得好好聊一聊了。”
陆瑶现在也是个有身份的人,被一个流氓性质的男人如此瞧不起,不由得脸上发烫,冲秦芳薇发火:“薇薇,你什么样的男人不好找,找这样的?”
索娜接话道:“陆女士,这女婿是秦叔给找的,你有什么不满请找秦叔。谢谢。”
像陆瑶这样的女人,一般好脾气的女婿肯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而这个傅禹航可不是个善茬,根本没把她放在眼里。索娜心内无比痛快——看来这个傅禹航,还是有那么一点用处的。
“陆女士,请你离开,行吗?不管我这人怎么样,总归是秦芳薇的男人了。以后她的一切都归我管,你这个不负责任的妈再没资格来指手划脚。走吧走吧,别在这里碍事……”傅禹航的语气极不耐烦。
陆瑶气得一咬牙,转身就走。
程铎淡淡地开口:“看来你还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出来混,有什么是我不敢的?”傅禹航笑得懒懒的,“说吧,你要怎样才肯帮我家老丈人?”
“办法倒是有的。”程铎抱着胸,一副老奸巨滑的模样。
傅禹航挑眉:“那就说吧!”
程铎点了一根烟:“你们离婚,秦小姐嫁给我,秦家的事,我来担。另外,我还可以给一笔包你满意的分手费,你看如何?”
若之前,傅禹航的出现,打了他一个措手不及,那么现在他的这句话,就是在搧傅禹航的耳光。
“哦,你这是想让我卖老婆?”傅禹航挑了挑眉头,直接挑破。
程铎耸耸肩:“其实,我更想把这说成是补偿金。如果你非要把它说成是卖老婆的钱,我也没办法……怎么说呢,这是我能想到的唯一办法,不知你意下如何?”
这话,是何等折辱人。
所幸,傅禹航也不是善茬,一点也没被气倒,仍是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笑呵呵地夺回了话语权:“不好意思,我不缺钱花,倒是我这边有个劲爆消息想卖给你,程先生应该会有兴趣,是关于你女儿程恩恩的。”
程铎的眉心不自觉拧了拧,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傅禹航已然把话说了下去:“我听说,程先生膝下的千金并不乖巧啊,打架、逃课、非法赛车、陷害老师,好像还堕过胎……说来,还真是有些无法无天呢。这些事如果曝光的话,程先生脸上应该无光吧?”
“哦,对了,我还听说程恩恩是有订过亲的,对吧……”
“另外,最近程家好像还在和亲家合作一个大项目,光启动资金就过亿了,数目惊人哪……”
“当然了,我知道程恩恩不得你程先生的心,她的下场你是可以不管不顾的,反正,你也不管不顾了这么多年。只是不知道程恩恩那准夫家受不受得了有这样一个准儿媳妇给他们脸上增光添彩?”
“哎呀,这要是万一闹了退婚,那合作也不知还能继续下去吗?这万一要是中断了,那损失,可就太大了,甚至是无法估量的呢。”
“所以程先生,您一定得慎之又慎,千万别做了一个不理智的决定,不光毁了你女儿的一生,还得赔上你们家的生意,到时伤了公司元气可就亏大了……”
“这是我个人的小小建议,还请多多采纳。”
世上有种人,他生来是真小人,不介意无赖,且能把无赖的本质表现得正义凛然,明明听着是很不害臊的话,由他的嘴说出来,却无比理直气壮,会让旁听者觉得如此反击最是解气且痛快,让人恨不得为他鼓掌。
傅禹航身上就透着这样一种神奇的特质,因为这几句话,秦芳薇心里那团窝着的气,无端就解了,不由得冲他投去了惊讶的一瞥,他怎么能这么精准地扣住他们的软肋,从从容容就反被动为主动,让他们没了反抗之力。
程铎头一次被人这样威胁,脸上再也挂不住笑:“傅禹航,你敢威胁我?”
傅禹航抱拳回敬道:“不敢,程家家业这么大,人脉这么广,谁敢和你过不去?”
“不过,程先生,我媳妇就是我心里头的宝,谁想动我媳妇的念头,就是想动我。”
“我傅禹航不是一个爱惹事生非的人,别人敬我,我一定回敬;别人犯我,我也一定睚眦必报。”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江湖很小,你我低头不见抬头见,闹得不愉快,大家都不好过。”
“我觉得吧,我们该和和气气地探讨双赢的合作,这才是最正经的事。”
“秦芳薇现在是我女人,我呢,又有那么一个小小的癖好,只要是我看上的,就不会出让。”
“而程先生你呢,也是个有身家的人,不至于非得跟我抢人。把脸撕破了,不好过的是谁,还真没办法确定。”
“所以,咱们还是好好说话比较好,类似刚刚那些撒气似的话,咱们都不要再说了,说多了伤和气,你也懂的,对吧?”
谈判是一门技术活,得软硬兼施,既要镇得住对方,也得给对方把后路留好,凡事不能做绝,事情才有圆满解决的可能。
程铎知道自己算是遇上狠角色了,似笑非笑地赞道:“不错不错,秦牧倒是真得很会挑女婿……”
“也不能算是秦老师特意挑的,纯属缘份。”傅禹航弹了弹衣袖上的灰尘,心下知道,自己这是把他给压住了,“怎么样,程先生要不要和我谈谈合作?”
“今天我还有事,明天吧!明天还这个时候,我们在这里再约!”程铎决定先撤,必须先去把这个人的底摸透了再研究对策。
对于秦芳薇,他本来是势在必得的,但现在,他知道这步棋很难走下去了。
除非是把这碍事的人先除掉。
秦芳薇皱眉,想要说什么,却被傅禹航阻止了,先她一步应道:“没问题。明日,我们夫妻会准时赴约,程总请,慢走不送。”
待程铎离开后,一阵掌声响起,却是索娜在拍手:“傅禹航,你知道的还挺多啊,一个个的死穴全叫你捏在了手心上。厉害!”
就连秦芳薇对他也有些另眼相看——程铎和陆瑶都是“老江湖”,一个个心思难测,各有倚仗,一般人哪能在他们手上讨得便宜?偏偏这个程禹航将他们吃得死死的,的确挺厉害的。
“对于这种伪君子,只能用不害臊的办法。要不然,就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原来他也知道他那手段很不光彩?
嗬,倒是挺有自知之明的。
但是,有件事她是不解的:“为什么不在今晚就和他谈?”
“你以为他会轻易妥协吗?”傅禹航轻叹着看她,“如果他不去把我的底查个清楚,不确定我手上到底有没有那些能毁掉他女儿名声的证据,你认为他肯乖乖就范?想从他嘴里弄到有用的东西,得一步一步来,不能急。”
他重新坐下,笑吟吟地看菜单:“行了,肚子饿了,今天我们就在这里吃一顿。秦芳薇,你想吃什么,来,自己点……”
说话间,就把菜单递了过去,风度极佳。
“你点吧!我和索索去趟洗手间。”秦芳薇拉着索娜出去。
“好吧,我点,点了你们要是不爱吃,可不要来怨我。”
秦芳薇出来后,回头看了一样,那家伙很认真地看着菜单,似乎变得不再像之前那样讨人厌了。
索娜观察她的神情,果然,这丫头瞧傅禹航的眼神有点不太一样了……
“我忽然觉得,秦叔的眼光,还是有点意思的。”
上完洗手间,索娜对着镜子补妆,淡淡瞟了秦芳薇一眼,态度和之前有了大大的改观。
正在洗手的秦芳薇转头看她,轻轻吁了一声:“看样子傅禹航很能收服人心。第一次见着他,你是嫌弃的,觉得我们不相配,为我愤慨;第二次见,你是憎恶的,觉是我嫁惨了,为我愤怒,劝我离婚;这是第三次,你却把前面那两回见面落下的坏印象全给颠覆了,居然还赞起了他……”
索娜笑笑,将口红收好:“我这是对事不对人。索尧和我说过,傅禹航不是一般的混混,而秦老师又有识人之明,肯定是看到了我们没察觉的傅禹航优秀的一面。你这个老公,心很深,那是肯定的了。至于心的深处,藏着怎样一个真性情,我们现在谁也摸不透。”
可不是。
傅禹航身上,似乎真的透着一股神奇的力量,让人对他生厌,又让人对他越来越有好感。
索娜拍拍她的肩:“想听听我对他的看法吗?”
秦芳薇点头:“想……”
索娜靠着洗手台,说道:“这世上吧,有些人善,有些人伪善,有些人恶,有些人伪恶,有些人看着是中立的,有些人就是一些墙头草,被风一吹,就能倒……”
“这个傅禹航初初瞧着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在生意场上混,太正经的人都混不出什么名堂,除非本身就家世良好的,可能还有点清高,骨子里带点祖上传承下来的风骨。当然,也有可能是绣花枕头一包草。”
“这世上的人啊,都有两面性,有好就有坏。”
“我看这个程铎吧,和世面上那些男人一个德行,仗着自己手上有些钱,就想来霸占年轻女孩,居心不良。好在傅禹航厉害,干脆利索地灭了他的威风,实在大快人心。”
“经过刚刚那一番较量,比起程铎,我更看好傅禹航。至少,这人对你没存坏心思,真要是条欺软怕硬的虫,他就不敢对程铎这么硬着来,弄不好,还会乐意把自己的老婆倒贴上去。”
“想想,他在天上人间一年能挣多少钱?如果他图的是钱,刚刚他大可以将你卖掉,想来程铎一定会给一个满意的金额,足够让他从此尽享富贵了。”
“这世界太大,各种奇葩的男人都有。面对程铎还能口气这么硬,实在是少见的厉害……”
“所以,我真的得赞一个。”
索娜混的圈子更为复杂,见识过的人形形色色,所以经此一事,傅禹航的表现让她产生了认同感,又或者因为那是秦叔看中的人,她又曾是秦叔的学生,对于师长识人的眼光,还是有所认可的。
秦芳薇不说话,好朋友说的这些,她都认同。只是,这不代表她就该喜欢他。
喜欢和认同那是两码子的事。
“叔叔的事,你可以多问问傅禹航的意思。听程铎的语气,他的门路应该不小。”索娜建议。
“可他……从没和我说过他能帮得上这个忙。”秦芳薇低低地说。
“他能不能帮忙这事,你问过他没?”
“没。”
“为什么?”
“我不觉得他有这个能力。之前,就连你哥都说这事我爸一认罪就没什么戏了不是吗?”
所以,她根本没想着要让傅禹航帮忙。
“错,你要是不问他,心里可能还嫌弃着他,他为什么要殷勤地帮你?要知道,你们俩可不是谈恋爱走到一起的,是被逼在一起的……哎,好像也不能这么说,你是被逼嫁的,可他想在你身上图什么,我倒是怎么也想不出来……薇薇,你问过他这事吗?”索娜忽对这个事生了浓浓的好奇。
“为什么娶我这事?”
“对!”
“问过,他没说。”
索娜歪头想了想:“不会是因为喜欢你吧!”
“不可能,我们以前根本就不认得。”秦芳薇一口就否定了这个可能性。
“好吧!这件事,我们现在不去考虑,总之,我觉得他一定能帮得上忙。”
“嗯,待会儿我就和他讨论一下,明晚他准备怎样说服程铎帮我爸。”
两人小声地聊了一会儿,出来时,被两个人高马大的大汉拦住了。
秦芳薇蹙起眉心,心下生出一种不好的感觉。
下一刻,一个女人从这两个大汉身后闪了出来。
秦芳薇的心不自觉一沉,轻轻叫了一句:“平姐。”
“是我,秦小姐好久不见。”
这人是邓夫人的保镖,她遵着阿溯尊称人家一声“平姐”。
“本来我们可以永远不见的,如果你不出现的话。”秦芳薇淡淡陈述。
“秦小姐不想见到我,我也不想见到秦小姐。但没办法,夫人关心秦小姐的终身大事。只要这一次,秦小姐的终身大事解决了,以后我们就可以老死不相往来。走吧,邓夫人在等你。”
“要是我不去呢?”秦芳薇本来是挺紧张的,却在看到某人突然出现在通道入口时,感受到心安,如此反问了一句。
“那就只能得罪了。”平姐冲那两个大汉示意,“带走。”
与其同时,一道男人的嗓音懒懒地响了起来:“哎,三位,想带她走,有问过她的所有人——我的意见吗?”
“你是谁?”平姐回头,用一种警惕的眼神打量着他。
“我是谁?”傅禹航笑得耐人寻味,看向秦芳薇,“哎,这女人问我是谁?你说,我要不要说?”
秦芳薇哪能不明白,这个男人是故意在逼她自己承认——他真的很精明,想通过她一次次人前的承认,不断加深她对自己已婚身份的认同。
“他是我丈夫。”虽然心里并不平静,可她的回答却很平静。
傅禹航笑得十分愉快,继而冲平姐耸了耸肩:“听到没?我是她丈夫、她男人——说得够明白了吧!”
平姐眼底全是不信,她瞄了瞄傅禹航,又瞅了瞅秦芳薇:“秦小姐,你以为随随便便找个男人过来假称是你丈夫,就能瞒得了我,就能在邓夫人面前糊弄过去了吗?”
这话可把傅禹航委屈到了。
他站直了,极郁闷地嚷道:“什么叫随随便便叫个男人来假称?我看上去很随便很山寨吗?我说,你这位老太太,眼睛不好使也就算了,说话是不是也太刻薄了点?你这是在拉仇恨知不知道?”
这话差点让索娜扑哧笑出声,人家明明四十出头五十未到,用“老太太”来称呼,摆明了就是故意在损人。
平姐的脸色变得难看:“小赵小李,把秦小姐带走,别和这家伙废话。”
“是!”那两个大汉杀气腾腾再度逼了上去。
傅禹航浓眉挑起,外套一脱,露出了一副要打架的样儿:“你们还真是不把我看在眼里是吧!行,那我就让你们看看我的厉害……”
所有人都以为他这是要大打出手了,但是,这家伙却突然拿着手机通起来电话来:“喂,刘警官,我在四楼,对,这里有两男一女想带走我女人。麻烦赶紧过来一趟,我可不想把人打趴下了,然而你们又把我带进去,说我滋事扰民。现在我可是一个大大的良民……哦,来了呀,快快快,就在东边洗手间……等你啊……”
秦芳薇:“……”
索娜:“……”
平姐:“……”
两个大汉:“……”
谁也没料到,这个刚刚还凶神恶煞想要打架的男人,会玩这么一招:直接报警。
最要命的是,在平姐他们还没来得及有所行动之前,一个个头高大的民警还真冲了过来,看着傅禹航,脸上尽是稀奇之色:“怎么回事?你也会报警求保护?喂,傅禹航,你在玩什么花样?”
傅禹航笑眯眯地说:“刘警官这是什么话,我只是想做好人。好人就该受警察保护不是吗?所以呢,就只能麻烦你将这几位带去派出所好好问一问口供,是受了谁的指使,居然来抢我老婆?真是太没天理了……”
“你娶老婆了?”刘警官更加惊讶。
傅禹航指着秦芳薇:“就她,我老婆。这三个来历不明的人想要绑架她,还求警察叔叔保护啊……”
明明很好的一句话,也不知怎么的,在秦芳薇听来,简直就是在耍无赖,还耍得理直气壮……
“你们仨,怎么回事?”警官朝那三个“劫匪”喝了起来。
平姐是最擅于处理这种事的,目光一转,便扯出了一抹笑:“警官,这是误会,我们就是上来个洗手间,这位先生也不知怎么的就非认定我们是来绑架的……”三言两语,立马把事儿推得干干净净。
警官转头看傅禹航:“耍我玩是吗?”
“哪敢,没证据的事,我怎敢劳驾刘警官?来,我来给你还原一下事情的经过……”傅禹航可镇定了,扬了扬手机,“不好意思啊,一不小心录了一个视频。刘警官你来瞅瞅刚刚有多危险,你要是不来,我指不定又得和他们打起来了。这简直就是在引诱我犯罪。来来来,咱们来听听这位老太太刚刚是怎么说的……”
他把手机音量调到最大,平姐那句命令很清楚地被放了出来。
证据确凿。
“这证据应该管用吧?有视频,有声音,那就麻烦刘警官把人带去派出所吧,我要告他们威胁他人生命安全、非法绑架。”
傅禹航笑眯眯地搂住秦芳薇,宣告着他的所有权:“至于现在,我得和我老婆以及我老婆的闺密去吃饭,吃完饭我们自己去警局做笔录,回见啦。”
兵不血刃,就将几个危险份子给处理了。
重新坐定后,索娜冲他竖了一下大拇指,语气有点兴奋:“我还以为你想和他们大干一场,来一场英雄救美呢……”
“不行,我不能吓坏我老婆。”他一边给两位女士倒果汁,一边一本正经地说着。
索娜又笑了,瞟向芳薇,发现这丫头脸上的神情非常不自然:“也是,薇薇就像画里的人似的,温柔娴静,最讨厌打架斗殴了。你倒是挺会投她所好啊……”
“那是我老婆,当然得投她所好。”傅禹航笑得神采飞扬。
“真的假的,傅禹航你真会这么疼老婆?”索娜笑着试探着,“之前是谁说的,老婆娶来就是欺负的?”
“我欺负她可以,别人欺负不行。”傅禹航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回答着,还似笑非笑地瞟了秦芳薇一眼。
“你欺负也不可以。”索娜纠正他这个歪想法。
“那不行,我要不欺负她,我们家就后继无人了……”他说得慢腾腾的,笑容带了一丝深意。
索娜一怔,咬唇笑了,哦,原来他说的欺负是这个意思啊!
秦芳薇在喝果汁,一听呛到了,脸涨得通红,抬头嗔了一句:“傅禹航,你说话能不能正经点。”
“好,那就说正经点的……”他神色一收,“‘夫人’是谁?交代一下,我得知道是谁在打你主意。”
闻言,秦芳薇神情一窒,这事并非三言两语能说得清。
索娜见薇薇不太想说,就把话题岔开了:“哎,现在不是说这些事的时候,菜不是上齐了吗?先吃东西,别饿着了。傅禹航,来,我敬你一杯,今天,你算是叫我开了眼界……”
秦芳薇暗暗松了一口气,回忆那段已逝去的爱情无异于挖心剔骨,清醒的时候,她从不敢回想。而对于傅禹航,她还没有信任到可以倾吐过去。
只是,傅禹航不是一个好唬弄的人,经过今天的事,她深刻明白了这一点,所以,那段过去也许不用她讲述,他就能查个清清楚楚——一个能把程铎和陆瑶的软肋全都拿捏在手上的人,他的人脉网会有多大,她一时没法想象。
餐后,三个人去派出所作了笔录。
派出所里,平姐否认自己这是绑架,只说是邀请老朋友聚一聚。
傅禹航不吃这一套,一再强烈要求制裁那几个想要制造绑架案的罪魅祸首。
回家路上,秦芳薇靠在副驾驶座上,时不时望着窗外那灯火璀璨的夜景,继而回头再瞅瞅身边的男人——今晚,若不是他,她也不知会被那几个人带去哪儿?
因为有他,她才不至于去承受那些未知的惊慌——这么多年了,除了父亲和索索,这是第一次有其他人在乎她,保护她。
“有话就说,一次次偷看我干什么?突然发现我长得很帅了?”
傅禹航趁着等红灯的空当,转头一本正经地调戏起她,还故意把脸凑了过去。
“认真开车。”她避开了,紧跟着恶劣地损了他一句,“还有,你和帅完全搭不上边。”
最多只能说长得不差,挺有男人味。
“这也未见得。有句话说得好啊,情人眼里出西施。心里有那人,你就会觉得他好看;心里没那人,长成花一样,你也只把他当作一根草。”
这话可谓相当有意味了,秦芳薇的心微微颤了颤。
回到家,陌生感让秦芳薇一阵发寒——卧室摆满了新家具,杂物间也被改装成小书房。她所熟悉的一切,已经全部被打破,这是一种陌生的格局,陌生得让她想逃。
“我以前用过的东西呢,你把它们扔哪儿了?”
“我在楼下租了一间地下室,把不需要的东西全搬到那边去了……哎,我先去洗澡……今天忙得够呛,我需要上床好好放松一下……”
她呆呆地坐在那里,今天发生了太多的事,确实有点累。
刚刚在车里还觉得傅禹航能让她感到安全,这会儿共处一室,却又觉得他本身就是一个不安全的存在——这个男人,浑身上下都流露着一股可怕的侵略性。
不知过了多久,有人敲了一下桌子,把她惊醒。
“要是累,就去洗个澡上床睡,这样趴着,你不累吗?”
秦芳薇忙坐正,看到他露着精壮的上半身,腰上围着一条浴巾,就这样衣冠不整地出现在她面前,完全不知道尴尬为何物。
她不敢正视,连忙逃开:“哦,这就去洗……”
那急急忙忙的模样,令傅禹航不由得冲自己看了又看,她这是紧张了?他又没表现出恨不得马上把人扑倒的德行,她至于这么害怕吗?
也不知怎么的,越是见她怕他,他越想逗她。
下一刻,他跟了过去,叫了一声:“喂,秦芳薇,洗快点,我在床上等你,咱们还有正经事要办。已经挺晚了,今天这事要是不办,我会睡不着的……”
言语之间,透着浓浓的暧昧。
而回敬他的,则是“砰”的一声关门声。
傅禹航笑得一脸愉悦,慢条斯理地回房,等着和她一起睡觉。
浴室内,秦芳薇慌了,怎么办?今天晚上,他好像不想放过她了。
她已经二十八岁了,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再加上一些影视作品中也会有所提及——虽没有亲身体验过,但怎么一个步骤,怎么一个画面,她可以想象出来,所以才会越发排斥。
当初决定结婚的时候,她还没考虑这些,而现在,当这些真正要降临时,她才知道自己根本没准备好。
她洗完也不想出去,在浴室里磨蹭着。
许久之后,傅禹航来敲门了,语气里隐隐带着逗弄的味道:“哎,秦芳薇,你这是想在浴室待一整个晚上不出来了吗?我还等你出来办正经事呢……非常正经的事,快点出来。我等你等着花儿都快谢了……快点啊……”
她吸着气,望着镜子里苍白的自己,眼神里充满了与年纪不相符的惊慌和无措。
“哎,你该不会是害怕,所以不敢出来了吧?”
那家伙很可恶地在低笑,听上去心情无比愉快。
“秦芳薇,你再不出来,我可闯进去了。你是知道的,这世上任何锁都拦不住我的。要是你喜欢在浴室里办,那我进来咱们在里面好好的办,这样也不错,不过,可能会很累……”
太污了!
真的是太污了!
这个男人的脑子里,一天到晚到底在想些什么污七八糟的事儿!
秦芳薇咬着唇,心脏怦怦狂跳不止,她盯着那道门,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我数到三,你要再不出来,我就闯进来了……”傅禹航喊得有点欢,那嗓音可轻快了。
“一……”
“二……”
秦芳薇急忙开了门,看到那个男人正双手抱胸靠在墙边,望着对面那张她和父亲的照片。在对上她视线时,他眼底的笑意全溢出来了。
“哟,终于出来了。来来来,睡觉去,办事去……”
他一把将她勾住了往房里带,铁铸似的手臂让她无法挣脱,热度更是透过薄薄的衣物传递了过来……
“傅禹航,你等一下。”房门合上之后,她急忙推开他,就像受到惊吓的小兔子。
“还等什么等啊?你自己看看现在几点了,十二点了,再不睡觉,你想干什么?你明天不上班吗?”
傅禹航一步步逼了过去,笑得不怀好意,让人一眼就觉得这不是好人。
可他真的是坏人吗?
最初,她是肯定的,现在,她却得在这句话上打一个问号了。
这人再度搂住了她,两三步将她带上了床,压了一个结结实实。
这一刻,心脏怦怦地跳起来,男人壮实的身子压得她动弹不得,耳边,男性的气息肆虐袭来。
秦芳薇不知所措,试着推拒,却完全推不开——纵然再如何嫌弃,她的命运已然形成,这是她自己的选择,是她让这个男人成为她的丈夫,所以,纵有太多不甘,她也只能咬牙承受。
下一刻,她闭上了眼,听凭他宰割,心头是一片绝望。
这时,一阵低低的轻笑从他嘴里溢了出来,然后呢,没然后了……
这个男人,忽往边上一倒。
她睁开眼,只看到他笑得浑身发颤,直把她笑得摸不着头脑,也不知道要说什么。
“秦芳薇,是不是我真要对你下手,你还就这样心不甘情不愿地从了?咬紧牙关,当自己是被人强迫了?”待得笑声止住,他支着头在那里轻轻叹息着问。
秦芳薇别过了头,脸上一阵发烧,一阵别扭,咬着唇反问道:“如果我说不愿意,你会同意吗?”
“你都没尝试过问我,也没和我商量,就那么确定我会不同意?”傅禹航反问,嗓音带着嘲弄,“秦芳薇,我呢,一直有把你当老婆看,但你似乎从来没把我当作是你的男人。”
这话却让秦芳薇困惑了,想了想,转头看他:“如果我没把你看作是我法律上的丈夫,我会第一时间拿起我身边所有的武器,把你往死里打。”
“嗯,你误会我的意思了。”他坐了起来,靠在那里,嗓音变得极淡。
她只能定定地看着他,但那颗动乱的心已渐渐趋于平静。因为她已经意识到他之前的所言所行,似乎只是一种故作邪恶的逗弄而已。
“不明白是不是?”他轻易就解读出了她的想法。
“嗯。”她轻轻点头。
他幽幽一叹:“这只能说明,你还不在婚姻当中。如果有一天,你的心,真正对我们的婚姻上心了,你就会明白。睡吧!我不会动你的。”
他把被子一挑,将两个人一起盖住,侧过了背去,并闭上了眼:“本来还想和你说点事的。但现在,我没兴趣说了。睡觉吧……”
说完,他摸过去把床头灯给关了。
危机解除了?秦芳薇有点蒙了,刚刚紧张了那么久,结果只是她自己在吓自己?这个转变,让她暗暗松了一口气,但有点不太适应。
她一动也不敢动,连呼吸都是小心翼翼的,生怕一个不小心,会再度激发他身体内的男人本性,到时她就得活受罪了。
“秦芳薇,虽然我在天上人间给人卖命,但这不代表,我就是那种晚上没女人暖床就活不下去的人。当然,这也不代表我对你没一点点想法。但是,我希望你明白一件事。”
黑暗中,沉寂了半天之后,这个仿佛已经睡着的男人,忽然静静地说出一句话,声线平和而安谧。
“什么?”她抓着被角,低低应道。
“男女之间的事,得你情我愿才有意思。所以,在你不愿意之前,我是不会做的。这辈子,我想和你做的是长久夫妻,不是只想找你寻欢作乐,享一时快感。”
他,竟有这样一种原则?这让她很是讶然。
“那你刚刚……”
“逗你呢!这点都看不出来?一点眼力劲儿都没有,你这高才生是怎么当上的?”
他隐隐又开始取笑她了。
“可……可这有什么好逗的?”她实在不明白他这算是什么癖好。
“是啊,的确没什么好逗的。我居然娶了这样一个笨女人。”他打着哈欠,“睡觉了,再不睡,我又想逗你了。虽然笨了点,但逗起来还蛮有意思的。”
秦芳薇有点无奈:“……”
他说她是笨女人?
她哪里笨了?
她有点想不通,心里总是七上八下的,生怕这个人言而无信,会半夜压上来将她彻底变成他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