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生命中的一束微光 (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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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一股呛人的油烟味扑鼻而来。徐沂快步进了厨房,只听见锅里噼里啪啦不知道什么东西在响,他立刻关掉了煤气灶,回身去找褚恬。只见她正蹲在地上,双手捂着双眼。
徐沂语气有些急促地问:“怎么了?是不是油溅进眼睛里了?”
褚恬抓住他的手,慢慢地站了起来。尽管她强自镇定,可徐沂看得出来,她还是有些紧张。
“没事。”她摇头,“我,我就是眼睛突然看不见了。”
“看不见了?”徐沂蹙起眉头。
褚恬睁大眼睛看着他,在这充斥着油烟的房间里,看上去十分朦胧。徐沂扶着她去了客厅,将她安置在沙发上,转身去找蜡烛。
褚恬察觉到他走开了,一时有些着急:“你去哪儿?”
徐沂没说话,他点燃一根蜡烛,放到了褚恬面前,用手在她眼前晃了晃:“现在能看见吗?”
褚恬迷茫地摇了摇头。
徐沂心一紧,隔了几秒,看着褚恬无神的大眼睛,他打定主意:“我们去医院。”
褚恬一愣:“不用那么麻烦啊,一会儿就好了。”
正在穿外套的徐沂顿住。
褚恬昂起头:“这段时间都是这样,突然黑下来的时候会有几分钟看不见东西,过一会儿就好了。”
徐沂没说话,像是在思考。
“我早就去过医院了,医生检查说没有什么大问题,补点维生素A就可以了。”褚恬怕他再生气,连忙解释说,“我没告诉你吗?我记得我说过啊!”
然而,徐沂确实不知道。他只隐约记得有一次,她对他提及说感觉有点不舒服,而他那时刚结束拉练,忙得分身乏术,根本来不及细问,只嘱咐她及时去医院。现在想来,可能就是那个时候。
“现在好点啦。”褚恬又说,“我能模模糊糊看见你了。”她冲他晃晃手。
“行了,”徐沂拉住她的手,“能看见就好。”
看着睁着眼睛依旧愣怔的她,他顿了顿,才说:“你在这坐会儿,晚饭我来做。”
这顿就着烛光吃完的晚饭,事后想想其实还是挺浪漫的。
男主角徐沂从做饭到洗碗全盘包揽了,之后打电话给门岗,问清楚了停电原因。是电路出了故障,导致大面积停电,正在一一排查,谁也不知具体何时能修好。
挂断电话,徐沂看向褚恬,她的眼睛已经恢复过来了,正舒适地半躺在沙发上吃切好的水果。完全没有刚刚那一副脸色苍白的样子,甚至还颇有点享受。
他挨着她坐了下来,清了清嗓,说:“趁这几天我休假有空,陪你再去医院检查一下。”
“不用。”她果断拒绝,“徐指导员你想约我出去也不要选医院这种地方吧?而且我已经快好了。”
他刻意无视她的调笑:“那之前怎么会出现这个问题?”
“压力太大吧。”她说,“你看我又要搬家又要找工作的,你又不帮忙。”
徐沂其实还是很愧疚的,但是面对句句戳他痛处戳得很开心的褚恬,他更多的感觉是这女人还真是会聊天啊!
“褚恬。”他侧过身,叫了声她的名字,却感觉她浑身都僵住了,“怎么?”
“你的手——”
褚恬声音有些怪,徐沂低下头,借着微弱的烛光,发现自己的手压在了她的双腿上。他很快意识到自己不小心做出的这个动作有点暧昧,然而还没等他有所反应,褚恬“唰”地一下坐了起来,顺带着将双腿从他手下抽了出来。
“挺热的,我去洗个澡。”
丢下这句话,褚恬立马闪身进了卫生间。随着“啪”的一声关门声,房间里的灯也亮了起来,来电了。
徐沂眯了眯眼,看着亮堂的屋子,顿时有种无所遁形的感觉。老天爷,他心虚个什么劲儿,他刚刚仅仅只是突然来了兴致,想跟她谈下以后生活的安排而已。
徐沂失笑,发现满脑子政治教育和党政军建设的自己,面对褚恬这样思想觉悟低的,还真是无从下手。
当晚,二人早早地就睡了。
徐沂是累的,本来从部队里出来就身心俱疲,还折腾了一下午加一个晚上,褚恬洗完澡出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在卧室的床上睡着了。
褚恬坐在床边,心情竟然有些复杂。她刚刚在浴室洗澡的时候发现这个月的例假来了,算一算日子,竟然提前了三四天。她先松了一口气,继而却是有些怅然。
因为是突然接到他要回家这个消息,褚恬根本来不及紧张或是矜持,接到人之后——又是那样混乱的场面。所以在今晚徐沂不小心碰到她身体的时候,她反应有些过激。但这并不代表她不想啊,老天爷是不是领会错她的意思了?
细细一算,他们同床共枕的天数并不多。至于亲密接触,更是仅仅只有一两次。所以,她还是很期待的好不好!都怪这天杀的大姨妈!
褚恬看着睡着的徐沂,有种想把他从床上踢下去的冲动——怎么能毫无障碍地睡得这么熟啊!泄气地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她才慢慢睡着。
一夜好眠。第二天闹钟响了好久,才把褚恬从深度睡眠中唤醒。昨晚入睡前她特意定了个早一点的闹钟,想起来准备早饭,结果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一侧已经空了,摸上去是冰凉的。显然,徐指导员在部队里培养出来的生物钟比她的闹钟还要早。
她穿好衣服,去卫生间洗漱的时候正好碰到徐沂从外面回来。眼见他手里提了好几袋的东西,褚恬不无诧异地问:“超市这么早就开门了?”
徐沂将东西放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润过嗓子之后说:“我去的早市。”
褚恬一脸茫然:“这附近还有早市?”
徐沂瞧她一眼:“搬过来一个月了,你不知道?”
褚恬沉默了十几秒,转身进了卫生间。
徐沂原本以为她在逗他,这下真有点相信了。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玻璃水杯,他忍不住摇头一笑。
仔细地梳洗过后,褚恬给自己化了个淡妆。不得不说女人有时候还是很肤浅的,看着镜子里自己的妆容,褚恬一扫昨晚的惆怅,心情好了起来。
就在她磨蹭这工夫,徐沂已经将早饭准备好了。等了好一会儿不见人出来,他只好敲门提醒道:“好了没?一会儿牛奶该凉了。”
“好了。”褚恬推开门从里面走了出来,一身整齐的套装配上精致的妆容,十分利落和干练。徐沂之前很少见她这副打扮,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怎么了?”褚恬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
“你们上班都要化妆?”徐沂说着,递过来一片涂了果酱的面包。
“这叫以良好的精神面貌开始新一天的工作。”褚恬咬了一大口面包,又尝了下徐指导员煎出来的鸡蛋,味道还挺不错。
“可以了。”徐沂说。
褚恬不解地看他一眼:“什么可以了?”
只听他慢悠悠地补充:“你的精神面貌已经很不错了,不要化太浓的妆,都是化学添加剂,用多了对皮肤不好。”说完这话,就见褚恬看着他的表情有些古怪,他不由得反问,“怎么,我说得不对?”
褚恬回过味了,她继续吃早饭,但眼角眉梢都飞扬了起来:“徐指导员请放心,我可从来不化浓妆的,我这就是气色好。”
她指了指自己的脸。养护了一月有余,她已经恢复了之前的好气色,皮肤嫩得能掐出水来,唇色鲜红得基本不用上唇彩。有这么好的底子在,稍微打理一下,就是个活脱脱的美人。为这张脸,不知道招来多少羡慕和是非。
褚恬以前是不在意,仗着年轻懒得打理,这在别人看来根本就是暴殄天物。都说女人过了二十五岁就开始走下坡路了,褚恬也是这两年开始有了危机感,抓紧了对皮肤的护理和保养。现在看来,效果不错嘛。
徐沂盯着眼前这个水头很足的美人,微微笑了。刚认识那会儿,她的种种行为都给他一种她是个厚脸皮姑娘的感觉,可现在却发现,如果她真要认真追一个男人,没多少人能抵得住这巨大的诱惑。
今天是周五,褚恬还得去上班。从昨夜起就一直在下雨,此刻雨势减小了。褚恬看着外面,犹豫了下,决定乘地铁上班。
徐沂听了,些微诧异:“我送你上班吧。”反正他是休假,也没事做。
却不想褚恬一口拒绝了:“不用了,我自己去。”
“你不是嫌挤?”
“可我不想公司的人看见你啊!”褚恬边换鞋边说。
这个理由是徐沂没有预料到的,他微怔了下,没再坚持。
临出门前,褚恬问徐沂:“你今天有安排吗?”
“随便逛逛。”徐沂今天换了身便装,整个人比穿军装的时候柔和了许多。
“也好。”褚恬突然发现找个会做饭的军人老公的好处了,一来不用担心他饿着,二来有军纪管着,不用担心他胡来。想起什么,她回过身问:“对了,都没来得及问,你这次休假几天?”
“请了十天。”
“找个时间去趟你家吧。”结婚之前她就跟徐沂的父母,也就是她的公婆见过一面,而且还来去匆匆的。虽然当时是事出有因,且公婆都表示了理解,但是礼数上终究是有欠缺,得找个机会补回来才是。
看得出来她是很认真地在考虑这个问题,徐沂想了想,说:“以后再找机会吧。这段时间正是公司生意忙的时候,你去了他们也腾不出时间见你。”
与其说是理由,不如说是个借口。幸亏对象是褚恬,她压根儿没有多想,只说:“那时间你跟那边安排吧,只要是周末,都可以的。”
徐沂站在窗口目送褚恬下了楼,绵绵细雨中,越好衬出她窈窕的身姿。出了会儿神,转过身环视了下四周,蓦然发现整个家里都静了下来,像是回到之前他一个人独住的时候。
从昨晚等车起一直到刚刚送走褚恬,除了睡觉的那几个钟头,他一刻也没闲下来。这种忙跟在部队的忙碌不一样。在部队的时候,什么时候该干什么都很清楚,忙碌起来也掐着点。而现在呢,完全是无意识的、无准备的。
徐沂想想,不由得笑了。他是没料到,这回到家了还得保持四级战备的警惕性,因为褚恬这姑娘的突发状况实在是太多。不过这样也好,生活总不至于太无趣。
习惯性地整理完内务,徐沂开着车出门了,他打算在B市逛逛。恰逢上班的时点,来往的车辆很多,他不紧不慢地开着车子穿行其中。习惯了军号的生活,这样漫无目的地开车让他隐约有种焦灼感,这就跟上军校之后第一次外出的感受是一样的,仿佛与周遭的一切都格格不入。
等红灯的时候,徐沂透过后视镜打量了下自己的便装打扮,怎么看怎么觉得别扭。他忽然觉得自己有事可做了,正准备盘算一下的时候,手机进了条短信,是褚恬发来的。
褚恬:“逛的时候买什么都可以,但是千万别买衣服啊!”
徐沂挑眉,回复道:“为什么?”
褚小姐的回复丝毫不留情面:“因为我不相信直男的审美。”
徐沂:“……”
这理由,让身为直男的他有些难以反驳。念头只好就此打消,徐沂继续开着车溜。驶过十字路口的时候,一座大楼上方悬挂的广告引起了他的注意。随意瞥了一眼,他便收回了视线,表情平静地开了一会儿车,等到又遇到一个十字路口的时候,他突然打起了转向灯,改变了方向。
车子最终停在一栋大厦前。徐沂下车,抬头仰望了下眼前这栋高耸入云的宏伟建筑,放慢脚步,推门而入。
这栋大厦坐落于高新区,整栋楼都属于一家名为正恒的通信技术公司。这里可以说是整个高新区的核心位置所在,它同时也代表着国内通信行业一股不可小觑的力量。算起来,徐沂有近两年的时间没有来过这里了,看看门口停着的车子和来往如织、西装革履的人群,记忆中的场景早已变了模样,唯有一点可以肯定,公司的生意是越做越大了。
也许是他的左右张望引起了别人的注意,大厦一层配备的保安向他走了过来,要看他的证件。徐沂摸出军官证,递了过去。正恒长期与军方保持着合作关系,所以保安以为他是军队里派来谈生意的人,徐沂解释了下:“我只是来找人的。”
“找谁?我帮你联系。”保安很是热心。
徐沂想了想,笑道:“不用了,我想他今天应该没来。”
徐沂收回军官证,打算离开。转身的一刹那,却正好与一个人打了个照面,他不由顿住脚步。那人显然也没料到能在这儿看见他,愣了下。
二人这样对视着,倒是跟在那人身后的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反应了过来,笑着说道:“老徐,这不是你儿子吗?”
说这话的人,是徐沂认识多年的叔叔。他微微一笑,向他打了个招呼:“张叔叔,好久不见。”之后看着那人道,“爸。”
那人嗯一声,转身对一旁的人说:“老张你们先上去吧,我那儿有好茶,我先跟他聊聊。”
老张哈哈一笑:“行,你们先聊。徐沂啊,听说你结婚了,有时间带你媳妇上我们家来玩。”
徐沂笑着说好。
目送身后那一帮人离开,那人——徐建恒收回目光,看着面前这个衣着普通的年轻人,他的小儿子。
“我就不请你上去坐了,就去一楼大厅的休息室,我有话跟你说。”
“正好。”徐沂说,“我也觉得上去麻烦,而且还浪费您的时间。”
父子俩之间说话一向是这个调调,徐建恒早见怪不怪了,他甚至都懒得让前台送两杯温水进来,反正他们之间聊天的时间不会超过十分钟。徐沂坐在靠门的一个转椅上,打量了下这间会议室的装潢,他敢打赌,这里面用的全是隔音效果极佳的材料,他的父亲就是这样谨慎的一个人。
“什么时候回来的?”徐建恒坐在他对面,低声问。
“昨天晚上刚到家。”
“家?哪个家?”
这个问法可有点不像老头子的作风,他一般不会在谈话一开始的时候就轻易泄露情绪,可现在他还是刺了他一下。徐沂笑了下,语调很是平稳:“东郊的那套老房子,离我们团里比较近,回那儿方便。”
“那你老婆呢?”徐建恒问,“她还在四川?”
“回来了,也是刚回来没多久。”
“没多久是多久?”
“一两周吧。”他刻意撒了个谎,主要是不想让父母,尤其是父亲因为知道他们的儿媳妇回来这么久都没有上过门而有所介怀。他其实心里很清楚,褚恬是很想上门拜访的,她虽然有点娇气,但该有的礼数还是有的。她特意等他,大概是因为她心里对他的家庭也存有一定的惧意吧。
“一两周?”徐建恒挑挑眉,“那我一个月前见的是谁?”
徐沂看着他:“什么意思?”
徐建恒靠向椅背,整个人放松了许多:“一个月前,我在公司里看见了她。大概是来面试的,那段时间公司正在招人。小姑娘表现不错,人事部本来打算录她,后来让我给否掉了。”
徐沂终于皱了皱眉:“想不到,招聘一个小员工,还需要您亲自过问。”
徐建恒像是没听见,他站起身:“既然早就回来了,而且你也有时间,那就带她回家一趟。”
徐沂也跟着起身,往外走:“还是等等再说。”
徐建恒停住脚步,扭头看他:“什么叫等等再说?”
“您忘了?上一次见面,也就是我跟褚恬决定领证的时候,您老给了我一巴掌。”徐沂的眼中闪着好笑的亮光,可说出来的话,却不那么客气,“那一巴掌可把她吓得不轻,哪还敢轻易上您家的门。”
“你——”徐建恒眼睛一横,就要发火,意识到这是在大庭广众之下,才勉强压抑住了火气,“你给我滚!”
徐沂笑了笑,像是早就预料到了,并不介意地大步离开了。
徐建恒看着儿子那潇洒的背影,老半天才平息了刚刚被激起的怒火,轻骂出声:“浑小子。”
因为老公回来,褚恬从大早起心情就很好。鉴于她这人的情绪很外露,满面春光,别人不想注意也难。
自从知道褚恬已婚这个事实之后,公司里跟她搭讪的男人就少了一半。冯骁骁知道后忍不住感叹男人就是这么现实,而褚恬却着实松了一口气。
冯骁骁昨晚相亲去了,今天一来就跟褚恬吐槽:“恬恬,你能想象到那个男的极品到什么地步吗?他竟然问如果跟我结婚了,我家里能不能帮他解决B市户口!老天爷,他把我们家当民政局吗?”
褚恬一边躲着她喷过来的口水一边收拾桌子:“管户口的,是公安局吧?”
“我管他什么局!”冯骁骁杏眼睁圆,“现在人都怎么了?”
褚恬嗯一声,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这个言情小说看多了、对爱情抱有近乎天真的幻想的女孩儿。
冯骁骁抱怨一番,拉住褚恬,问:“你家那位怎么样?不会问这种破事吧?”
褚恬想了想,然后笑得很不好意思:“我俩的情况是,他是本地人,我是外地人。”所以要问的话,应该也是她来问吧。
冯骁骁仰天一声长啸:“恬恬你真是好命啊,现在敢舍出本去娶外地人的本地人已经不多了。”
褚恬在心里附和了句:那是呗,谁让她家老公不是一般人。
二人聊完天,正巧部长老刘开完早会回来,把她们二人叫进了办公室。看见冯骁骁愁眉苦脸的,他忍不住打趣:“行了,别愁了,要是嫁不出去,留给我儿子当媳妇得了。”
冯骁骁抽抽嘴角:“头儿,别这么不讲究,您儿子今年才四岁半。”
老刘笑了笑,请她们二人坐下:“是这么个情况,咱们公司每年新入职的员工都有为期一周的军训,今年咱们部就你们两个人,所以下去你们俩准备下,下周正式开始。”
这消息对二人来说堪称晴天霹雳。
冯骁骁瞪大眼睛:“头儿,没搞错吧,都这时候了还军什么训啊!”
老刘瞥她一眼:“我逗你干什么,有那闲工夫还不如逗我儿子寻一乐子。”
褚恬也消化了一会儿才接受:“为什么会安排军训啊?”
对于褚恬这样的美女,老刘的耐心总是更多一些:“公司惯例,一来是因为咱们老总是军人退伍,喜欢搞部队那一套。二来,也是给咱们这平凡的生活添点乐趣嘛。”
添点麻烦还差不多!二人闷闷不乐地回到办公室,受到一众同事同情中带点幸灾乐祸的目光的洗礼,看来之前他们没少经受军训的摧残。
一位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男同事说:“说起来,我还是挺怀念军训那七天的,虽说站军姿走正步五公里挺折磨人的,但是能摸到枪啊!哎,你们说,我要不要跟头儿申请下,再训一回啊?”
冯骁骁翻了个白眼,送他个“滚”字,惹得众人又是一阵乐呵。
“恬恬,怎么办呀?”冯骁骁捧着脸凑到褚恬身边,“我从小到大就特怵军训。”
褚恬微叹一声:“我也正发愁呢。倒不是怕军训,只是安排得太不是时候了。”
“你有事?”
“也没什么。”褚恬烦躁地抓抓头发,“就是我老公回来了。”
“啊?难道你跟你老公还不在一个地方?”
“是啊!”褚恬撇撇嘴,“他当兵呢,营区离咱们这儿有两三小时车程那么远,平时回来一趟不方便。”
“当兵的?”冯骁骁眼睛一亮,“真是当兵的?”
褚恬被她这突来的兴奋表情吓了一跳,又被她那语气激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怎么?我就那么不像军嫂啊?”
“像!当然像!”冯骁骁终于明白为什么褚恬一已婚妇女平时看起来那么像单身的了,原来是军嫂啊,她抓住褚恬胳膊,“恬恬,能不能让我见见你老公啊?”
褚恬眯眼看她:“你别不怀好意啊,又不是猴子,见什么见!”
“我好奇嘛。”冯骁骁笑眯眯看她,“我就想知道是什么样的男人能收服得了你这样的女人。才不是不怀好意呢,纯粹是因为你啊!”
褚恬还是打定主意不动摇:“不行,万一被公司其他人看见了,又该嚼舌头了。”别说她自恋,从小到大,她可是没少吃过人美是非多的亏。
“你怕看啊!”冯骁骁觉得好笑,“让他们说去,要是你老公气场强大,还怕镇不住他们,到时候看他们还好意思说!依我看,你就该大大方方的。再说了,你这样藏着掖着,要是让你老公知道了该怎么想?该不会觉得你是因为怕他拿不出手才不让同事们见的吧?”
“我怎么会这么想!”褚恬急急地说,说完发现自己上道了,她斜眼瞧着冯骁骁,“小同志,看不出来嘛,挺会做思想工作的。”
“那是!”冯骁骁一脸得意。
褚恬还是没有答应,只是有些犹豫了。她想起今天早上临出门前他说要送她的话,而她的回绝又是那么干脆。该不会,徐沂真以为她是怕他拿不出手吧?老天爷,这可太冤了,她可是一向最垂涎他的“美色”的!她只是,不想让她的私生活成为别人的谈资而已。更何况,徐沂还是个军人,所以她也要格外注意影响才是。
撑到了下午,褚恬找了个没人的地方,拨通了徐沂的电话。
那边接得很快,声音有一丝沙哑:“恬恬,什么事?”
他叫她恬恬!褚恬顿时觉得自己心跳加速了不止一点半点,她抑制住这股悸动,问徐沂:“你在哪儿?”
“我在外面。”他说。
“没买衣服吧?”
“……”他像是笑了下,“首长已经明令禁止了,我怎么还敢擅自行动?”
褚恬被他逗笑了:“我是想到时候陪你一起买,你要相信女人的眼光嘛。”
“我相信。”他轻声说,“怎么这个时候打电话,有事吗?”
“也没什么事。”她咬咬唇,望着窗外的小雨,有些犹豫地说,“你晚上能来接我下班吗?”
他几乎毫不意外,嗯了声:“改主意了?”
“是啊,我相信你。”她近乎低喃地说,“相信你能镇得住。”
这下他是真笑了,轻轻几声,听上去特别悦耳。
“好,我去接你。”
挂断电话,徐沂下了车。此刻小雨暂歇,他拢了拢外套,步入眼前这家医院。
作为B市有名的一家三级甲等医院,军区总院不论何时都人满为患。徐沂跨过人群拥挤的大厅,直接去了住院部。他并不是第一次来这里了,尽管次数并不频繁,但对这里也算得上熟悉了。
他上了十楼,来到一间病房前。房门掩着,徐沂敲了两声,见无人回应便轻轻地推开门进去。里面没有人。
徐沂悄声退出门外,抽身往护士站走的时候,一个身穿白大褂的人迎面而来,二人打了个照面,那人正在揭口罩,看见他愣了下,万分惊喜道:“徐沂!”
来人是他的高中同学,方哲。B市医科大学毕业,现在在这家医院当主治医师。看见老同学,徐沂也很高兴:“又见面了。”
“怎么有空来视察工作了?”方哲打趣道。
徐沂笑了笑:“没什么,顺路过来看看。”
方哲明显不信他的说辞:“是来看孟凡的吧?不过她现在应该不在病房。”说着,他带着他往外走,“这段时间她不喜欢待在屋子里,可能是天气越来越热了,她嫌闷。”
“不该再送她到医院来。”沉默了下,徐沂说道,话里话外听不出任何情绪。
“你说这话我可不爱听,精神疾病就不是病了?”方哲微微一笑,“再说了,她现在身体状况不太好,还是待在这里好一些。”
“怎么回事?”
“除了她脑子里的毛病,还有糖尿病引起的血液感染。这个月以来总是断断续续地发烧,肌肉酸软无力,也就是这两天,才慢慢好转一些。”方哲说,“说来也奇怪,体温烧到一定程度,她的神智倒比往常更清醒一些。”
说着,二人来到了军区总院住院部后的小花园。徐沂停住脚步,看着坐在不远处草坪中央那个小亭子里的人。而孟凡正背对着他,原本齐腰长发被剪成及肩短发,穿了一身宽大的病号服。有看护在喂她吃东西,时不时用手帕给她擦下嘴角。
看着那样娴静的背影,方哲的声音也不自觉放低:“前段时间她总是吃不进去东西,这两天好一些了。可是她的病,你也知道,要忌口的太多。”
孟凡一直很安静,也很配合。直到一架飞机从高空飞过,她听见响声,猛地一起身,差点儿打翻护理手中的碗。孟凡只瞥了一眼,接着就要走出去,看护自然想拦住她。可孟凡不听,执拗地就要往外走。
她在那里站了两三分钟,飞机早就飞过了,连同留在空中的那道痕迹也消失了。之后看护再劝,她就肯回来了,像是什么也没发生,坐在那里继续吃饭。
这一切徐沂全看在眼里,他低声问方哲:“刚刚过去的那架飞机是战斗机?”
方哲用一种“这个问题你竟然来问我”的眼神看着徐沂:“近期我军动静很大,时不时有飞机从头顶飞过,不论白天黑夜。”
徐沂没理会他的调侃,注视着不远处的孟凡,问:“她一直这样吗?对飞机的声响这么敏感?”
“白天还好一些,晚上躺在床上,一旦听到一点点,哪怕是疑似的声响,她都要闹的。看护如果拦得紧了,她还会哭。说真的,搞得我现在对我军的意见也很大。”
说着他笑了起来,可看徐沂,仍是一脸平静的表情。他用胳膊碰了碰徐沂:“要过去看看她吗?”
徐沂侧过身,给出他意料之中的答案:“不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