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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由剑真道人精心挑选。
他可知紫神草的危害,若知道,岂不是……
沈流响正拧眉沉思,四周灵气忽然一紧。
茶桌旁的空椅上,悄无声息多了名男子,兀自倒了杯茶,眉宇间透着阴冷之色。
无声无息的威压散开。
沈流响手中灵草,不知不觉掉落在地。
他再醒来时,看着全然陌生的地方,头痛欲裂,脑海中则回荡着一遍又一便地低语。
“你是钟卿的爱徒,我也不想伤你,给你一次机会,告诉我,你师尊下落。”
“他狠得下心对我,却放不下你,一定给你透露过他在哪。”
“只要是在这世间,天涯海角我都要寻到他。”
“不想死就告诉我!”
沈流响感觉一只手掐住他脖子,用力收紧,他连呼吸都喘不上来。
快要窒息而亡时,又被松开了。
玉浮生披散长发,束发玉冠落在脚边,碎成两半,周围弥绕着阴冷黑气,眉宇间透着凶戾之色,整个人状若地狱间的厉鬼。
他垂眸,看着地面大口喘着气的青年,唇角勾起一抹冰冷弧度。
“你一直不答,我也不客气了。”
玉浮生缓缓蹲下身,手指捏诀,自言自语道:“钟卿,你看清楚了,是你弟子逼我的,他不告诉我你的下落,我只好动用搜魂术查了,你应该不会怪我吧。”
“不过,怪我也无妨,出来杀我啊。”
冰冷的手贴上额头,沈流响浑身一震,瞳孔微缩了缩。
好疼——!!!
并非身体上的疼痛,而是神魂,仿佛有尖刀在刮动,要将他的神魂一寸寸割下,从身体剥离。
疼到极致,沈流响意识开始崩散,指尖无意识地刺破皮肤,狠狠挖着手臂上的肉,潜意识想借此转移一点神魂上的痛苦。
玉浮生见状,似乎觉得极有意思,丢给他一把匕首。
“撑着点,在我将你神魂检查完前,别死了,钟卿一定给你撂下过魂印,我一定找要出来。”
时间缓慢流逝,不知不觉间,沈流响遍体鳞伤,衣袍染满鲜血,全是他用指甲,匕首划破的。
但神魂上的折磨仍在继续,仿佛永无止境。
天空灰蒙蒙一片,离天亮还有些时辰。
周玄澜回到住处,瞥了眼亮着灯光的房间,踌躇片刻,立在了门口,唤了声:“师尊。”
室内未有回应,
周玄澜低垂眼帘,手指搭在门上。
特意晚回来些,想等师尊消气,结果还是不理他么。
他指尖未紧,想转身离去,又有些不甘,于是又唤了一声,房内仍是没有半点动静。
周玄澜眉头一皱,推门而入。
室内不见师尊身影,只有沈卜卜倒在地上,已然昏了过去。
他身侧,有一株半折的灵草。
周玄澜捡起,视线落在上面,眼睛微眯起来。
散着白润光泽的叶片上,有个歪歪扭扭的字,似乎在极其慌乱之中,用指甲勉强刻出的。
一个‘玉’字。
周玄澜眼角微敛,夺门而出。
今夜先有魔尊率人来袭,又是剑尊突破至化神境,大事一波接着一波,总算消停下来,剑宗弟子还要忙着登记各宗各派弟子情况,看是否有损伤。
叶石负责清凌这块,刚赶到住处,一道身影如疾风掠过,与他擦肩而过。
他定晴看清是谁,忙追了上去,“别走,等我清点完人数行不行。”
前方之人忽地顿步,折回来,叶石看着少年面容冰霜的脸,心里咯噔了下,“你怎么了?”
周玄澜一把拎起他衣襟,冷声问:“玉浮生洞府在何处?”
叶石脱口而出:“怎能直呼师祖名讳。”
“我问你他在何处!!!”
叶石被吼得一愣,面前少年双目充血,修长的手止不住颤抖,似乎在拼命遏制心底杀意。
同时金丹期修士,叶石心头却突生怯意。
“与我走,”他道,“顺道与我说说,究竟何事,你不是沈仙君弟子么,有事为何不找你师尊。”
须臾,两人来到一座高大挺拔的山峰下。
“师祖洞府就在此峰,”叶石听完灵草刻字之事,拧眉道,“许是误会,师祖没有伤害沈仙君的理由,你先冷静下。”
周玄澜一言不发,闯入峰中。
叶石急忙拦住他,“此处有师兄姐把守,先前通报!”
这时,数十名背负长剑的剑宗弟子出现在前方,为首青年冷声,“何事?”
叶石俯身行礼,正欲解释,旁侧周玄澜直接出手,将前方轰出一条路来。
“大胆!敢在师祖洞府前造次!”众人瞬间拔剑,朝周玄澜袭去。
叶石满头大汗,眼见情形已然如此,难以善终,一咬牙,索性出手帮他拦住一二。
操了,大不了被逐出宗门!
“你快去救沈六六!别真出事了!”
周玄澜甩开人,眨眼掠至洞府门口,守峰弟子见状,怒火中烧,当即追上去。
叶石受了点伤,比所有人都慢了几步。
赶到时,洞府内一片死寂,守峰弟子各个仿佛僵住了般,脸上流露出不可思议又万分惊恐的表情。
血腥味缠绕在鼻尖,叶石心底浮现起一抹不祥之感。
匆忙走到前方。
入目,沈流响乌发凌乱,倒在一片血泊中。
手里还握着一把匕首,半边锋刃嵌入血淋淋的手腕中。
立在他身旁的人,披头散发,状若厉鬼,单手摁住沈流响额头,嘴里不住说着:“一定能找到……一定能找到……钟卿,你的魂印在哪里!”
“师、师祖,”不知谁颤颤巍巍叫了声。
玉浮生脸色一变,好似疯魔了般大喝:“谁都不可以阻止我!”
他朝众人轰然袭去一掌。
随后,玉浮生望向走来的周玄澜:“你也是来阻止我找钟卿的?”
四周寂静一瞬,周玄澜抬眸,唇角挑起一抹嗜血冷笑。
“我是来,杀你的。”
千年洞府轰然崩塌,一股令人胆颤的妖兽气息扩散开来,在黎明将至时,带着远古洪荒时期,足有毁天灭地的力量降临。
天地动荡,风云变色。
沈流响仅存一点的残余意识,察觉有人抱住了他,紧紧的,用力地抱住,像是要他揉入骨子里。
那人嗓音低哑,泛着轻颤,“师尊别怕,我来了。”
沈流响指尖微动,缓缓睁开眼,耳畔顿时传来一声轻唤,“师弟。”
他愣了片刻,坐起身,识海疼得要裂开般。
“别动,先凝神休息一会儿。”凌夜坐到床沿,抬手扶住他。
过了许久,痛意才渐渐消散,沈流响缓了口气,张了张嘴,才发现嗓音沙哑,几乎说不出话来。
他哑着嗓音问:“周玄澜呢。”
凌夜沉默片刻:“在剑宗伏妖牢里。”
沈流响愣住了。
伏妖牢,原着提到过,剑宗关押为非作歹的妖类之地,为何要关周玄澜?!
他脸色微白,匆忙下床,却被凌夜一把按住,“冷静些,听我说完。”
他安抚似的,揉了揉沈流响乌发,缓声道:“他重伤了剑真道人。”
“他是为了救我!”沈流响手指攥住凌主衣袖,“师兄误会了,你们都误会了,玉浮生带我去他洞府,为了寻师尊下落,对我用搜魂术!”
凌夜眼神骤冷:“你说什么?!”
他一把握住沈流响手腕,温和灵力探入其中,欲探体内情况。
“我所言句句属实,”沈流响着急下床,“是误会,我去解释,让剑宗的人放了周玄澜。”
“慢着,”凌夜却拽住他,不松手,“没用的。”
沈流响拧起眉:“什么意思?”
凌夜面容平静的说:“没人会信,或者说,他为何对剑真出手,这些都不重要了。”
沈流响愣住。
凌夜眼神渐冷,一字一顿道:“周玄澜还杀害了剑宗弟子,最重要的……他是妖。”
沈流响脑中轰隆一下,心底掀起滔天巨浪。
从住处走到伏妖牢,一路上,剑宗弟子佩剑皆系着白缎,神情肃穆。
沈流响垂眸,脑海中回忆着凌夜先前与他说的话。
外界如今定论,周玄澜这个妖族之人,隐藏了这么久,终于克制不住嗜血的妖性,杀了剑宗弟子,又重伤剑真道人,罪无可恕,必须除之后快。
伏妖牢内一片漆黑,门打开,才有光亮透入。
沈流响从未想过,有日会看见周玄澜被玄铁链穿破肩骨,拴在永不见天地的昏暗牢中。
少年此时狼狈极了,跪伏在冰冷坚硬的地面,黑发散乱,衣袍破破烂烂,沾满血迹,暴露在外的皮肉无不布满伤痕。
听到脚步声,也没有半点动静。
宛如死物。
直到听见有人劝阻:“仙君,此乃凶兽,万万不可靠近。”
周玄澜一愣,抬起漆黑深邃的眼眸,视线落在沈流响身上,嘴唇轻动了动,“师尊。”
微不可察的气音。
沈流响顿步,攥紧指尖,掌心渐渐染上一抹红。
他扯起唇角,轻笑一声,蹲到周玄澜面前,抬起衣袖帮他擦了擦血迹斑斑的脸。
周玄澜微愣,眼神透着小心翼翼,看着他:“师尊不怕我么,我是妖,他们都叫我凶兽。”
沈流响:“我早知道了。”
周玄澜微睁大了眼,脸色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旋即看见沈流响朝他勾勾唇,眼尾微翘。
“你不是小妖精么。”
周玄澜喉间一噎:“……师尊。”
沈流响环顾四周,若是把门关了,这地方便是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
他问:“怕不怕黑?”
周玄澜不明所以,摇摇头。
沈流响放心了,附在他耳边,低声说:“那你在这乖乖等我,我会救你出去。”
周玄澜哑然:“师尊不要白费力气了。”
即使他修为尽失,剑宗对他的看管也是最高级,所有人都认为,是他妖性大发,杀了剑宗那些弟子。
不过,即使没有这些欲加之罪,那些人也不会放过他。
一个尚年幼的妖兽,便能重伤大乘境修士,对修真界是多大的威胁,没有人会不明白。
他死,才能使所有人安心。
周玄澜看得透彻,接受了突如其来的妖兽身份,对外界所有的恐惧恶意也能做到视若无睹。
唯独在意他的师尊。
会不会就此厌恶他,是不是也认定是他妖性大发,滥杀无辜。
于是,他带着惴惴不安的神情,问:“师尊信我么,那些弟子不是我杀的。”
沈流响一愣,随后指尖落在他额头,用力弹了下,嗓音微颤。
“笨蛋。”
沈卜卜等了许久,终于等到爹爹来,急忙扑了上去。
沈流响熟练将他抱起,放在桌上,“之后我顾不上你了,你跟着领队爷爷回人参山。”
什么凶兽必须死,他徒弟是死是活,由他说了算。
沈卜卜抓住他手,使劲摇摇头:“爹爹,领队爷爷与我说了,剑宗伏妖牢里三层外三层都有弟子保守,你不可能偷偷把大哥哥救出来的。”
沈流响不置一词。
悄无声息的把人救出来,自然不可能,现在暗处盯着他动向的人,至少五六个。
要救周玄澜,他只有硬闯这一条路。
沈卜卜见他不语,着急道:“不行的爹爹,就算你把大哥哥救出伏妖牢,剑宗一群人会拦住你,就算你穿过剑宗,还有修真界一群人要拦你,根本不可能把大哥哥救出来!”
他话音落下,房门突然开了,凌夜走了进来。
沈流响倒了杯茶,也不看他,只是问:“师兄来阻止我的吗?”
“是。”凌夜坦然,“他尚年幼,已有对抗大乘境修士之能,来日必成大敌。”
沈流响端起茶盏,抿了口,发现是杯冷茶,“他已修为尽失,手无寸铁之力。”
凌夜:“世人所求,只有两字——心安。”
沈流响指尖轻转,将茶盏中余下的冷茶尽数倒在地上。
他抬起凤眸,眼神冰冷,“我也只求两字——他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