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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你心中明白,否则我一个梁家庶子偷生下来的私生子,如何能进你梁家的门?你们毁了我爹,休想再毁了我!”
“你、你胡说什么?!我们辛辛苦苦养大你,反倒是我们不是了?!”
“是吗?”梁祯轻声重复,眼中尽是轻蔑与淡漠。
梁烽一愣,触及他的眼神,气势不由弱了几分,说出来的话都没了什么底气:“自然是真的……,你忤逆不孝,你还有理了?”
“呵。”
当年谢家势大,谢皇后之父谢老国公是当朝首辅,皇太子又深得帝宠,梁家人既想靠着他这个“帝子”飞黄腾达,又担心被谢家针对,硬是拖了十几年,等到谢国公府倒台,太子失宠于帝心,才趁机将他送到御前,从一开始,这一家子人便只是想要以他换得最大的利益罢了,说得这般动听,也只能诓骗三岁的孩童。
老夫人悲愤欲绝,痛骂道:“你这个没心肝的,这么多年你做着安乐侯府的世子,我们哪个对不住你了?你怎能这样,怎能这样啊!”
“祖母是非要逼着我,将那些腌臜事情说出来吗?”梁祯的神色更冷,又往前走了一步。
对上他阴鸷的目光,那老夫人眸色闪了闪,顿时哑了声,心虚地挪开视线。
梁祯不再搭理她,望向梁烽身边一面相寡凉、无甚表情的妇人:“这些年,我这个世子在这家里到底过得是什么样的日子,没有人比母亲更清楚,你们何必问我。”
那妇人沉着脸并不看他,眼中的心虚却同样藏不住。
梁祯不欲再与这一家子纠缠下去,沉声提醒屋中神色各异的众人:“你们休想再摆布我,这个梁姓我随时可以不要,今时不同往日,我看你们最好趁早认清现实。”
从侯府出来,坐进车里,小厮在外小声问,是回府还是去宫里,梁祯疲惫地闭起眼睛,吩咐道:“去城外吧。”
南郊的沅济寺建于前朝,至今已有五百年历史,一直是香火鼎盛的皇家寺庙。
梁祯的车停在后山的寺庙侧门,有小沙弥迎出门,将他带进了寻常香客止步的后殿。
肃静清冷的大殿内,梁祯亲手给那两盏已经燃了二十年的长明灯添上香油,跳跃的火光映进他幽深的双瞳里,沉不见底。
慈眉善目的老住持踏进门来,梁祯上前,恭敬地行佛礼。
“坐吧。”
在蒲团上坐下,老住持与往日一样念诵起佛经,低沉的佛音在殿中回荡,梁祯安静听着,轻轻转动着手腕上戴着的佛珠,一直躁动的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待到暮色渐沉,老住持才停下诵经,缓缓睁开眼睛,望向面前心思缥缈的梁祯,轻声一叹:“这么多年,老衲无数次后悔,当初没有将你留下。”
留在庙中清苦度日,也好过去那侯府虎狼之地备受折磨,名义上的母亲觉得他夺了自己儿子的命数,即便梁家人都以为他是帝子,十七岁之前的梁祯却没过过一天好日子,那个女人用尽各种阴私手段悄悄折磨他,他能平安长大,已是不易。
梁祯苦笑:“若是留在这庙里,哪还有今日权倾朝野的昭王,如今这样也未尝不好。”
“梁施主必不想看到你这样。”
梁祯闭了闭眼睛:“我爹……,他就当真不恨吗?安乐侯府为了前程荣华,将他献给皇帝,硬生生拆散了他和父亲,他就一点都不恨吗?”
老住持淡道:“恨有何用,冤冤相报何时能了。”
“狗皇帝已死,安乐侯府再无出头之日迟早要落败,谢氏……”
“谢皇后之子如今已是当朝皇帝,还是你一力推上去的,你又为何非要如此,错的是谢皇后的兄长,并非谢皇后,当年她是真心想要放你爹离开,是那位谢国公擅作主张将你爹逼上了绝路,谢皇后还在世时,一直对这事抱有愧疚,自觉害了你爹和那个孩子,屡次来佛前忏悔,她是真正心善之人,小梁施主便是要报复,也不该牵连她的孩子,前尘往事已了,你又何必再执着,无非是苦了自己。”
梁祯微怔:“我既已助他登上皇位,又怎会想要报复他,只是他不信我罢了。”
“信任二字,重若千金,本非易事,你也并不信他。”
梁祯叹道:“……他与我一样,都是孤立无援之人,不敢轻信他人。”
老住持沉默,片刻之后,再次闭眼诵起经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