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狂妄呼啸着,狠狠舞动西泽旌旗,似残红的血,模糊视野里,看着命中羁绊的人,同样的仓惶。
或许是最后一面,或许是最后一眼,那年他立于高墙之上,像一只白鹰展翅跃下,那赴死的铮铮傲骨俘获了他,从此他融进骨血,流动着深沉的爱意。
怒雨阻断他们相视的目光,自从那夜获救,他们的命运便紧紧拴在一处,本该支离破碎的人生,又重新拼凑缝合,互相赋予新生,化作交缠依附的藤蔓。
月色霜白凄寒,圈圈泛开涟漪,音止取出他赠的羌笛低低吹奏,曲调悲壮凄婉,回荡在漆黑的夜里,子宴勾起唇角,噙泪笑唱西泽战歌,八千兵甲齐声高和。
“采采梓桑,三五在南。夙行夜道,与子袍泽。惶惶我心,西风其寒。今夕何夕,还我国安……”
后话皆知,九重天元帅明徽神重伤回朝,子宴裹尸还乡,两军惨败,敲定三千年和平契约,天下清明。
而西泽又掀风雨,储君子宴为国捐躯,九百年间,白音止结党营私,诛杀忠臣,最终一举弑君篡位。
揭去薄薄两页青史,只是歌颂子宴忠义牺牲,没有他和帝君的断袖情长,倒是野史常有真假难辨的记载,蜉蝣般卑微的恋情,埋葬在浮生的尽头,长眠地底。
那些隐晦的心事,荒唐的情思,谁又能知道呢……
他曾憎恨父君的风流,父君的暴戾。后来渐渐嫉妒他羡慕他恨不能变成他,长期变成难言的畸恋,他想夺万里江山,只有除去西泽的君王,才能夺到音止。
那些年他如攀千仞岩壁,哪怕遥不可及,哪怕嶙峋危险,纵使摔得遍体鳞伤,血肉模糊,每时每刻也在蓄势待发,他渴望着,摘撷那枝接壤天际的高岭之花。
而这一路的艰险,音止都看在眼底,深深触动。
他本来可以永远当他的落魄王嗣,无人问津,平凡了却这一生,却都为他改变,他本不是断袖,却因他断了袖。他本没有狼子野心,却因他有了狼子野心。
或许……这孽念萌发,是在救他那夜,又或许在更早之前,他还是玉树临风的白家公子,他在青楼里觥筹会友,而他受众人拥簇,执扇轻笑时那惊鸿一面……
子宴听说过音止太多太多的传说,从未想到某一日会和他有所纠葛,恋得离经叛道,爱得轰轰烈烈。
最后仰望那血色的天空,他迟迟不肯咽气,拼命回忆他每一个颦笑,天边那角的少年啊……是否还在倚窗听风,痴痴盼着凯旋之音,温了新酒等故人归来……
怎能安心离去啊,世间还有谁做他的护花铃?再是不甘纵是不愿,也终究归于太虚中的一缕散魂……
此去沙蜃国路途遥远,途经江南水乡、崇山雪岭、碧天海境、仙川花域,两个月后抵达沙蜃王都,正赶上最炎热的仲夏,我和主君,好像取经路过火焰山。
沙蜃别有异域风情,红日黄沙,古城巍峨,荒风中驼铃悠长,青瓦白塔连绵成线,接壤天际,街上随处可见九叶莲旌旗,佛意浓郁,来去行人都奇装异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