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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逸云听说有酒喝,顿时心中馋虫勾动,但宫中防卫事大,却是不能久留。他看着忐忑不安的胡安,突然叹了一口气道:“胡安,当年咱们兄弟在长安市上打混之时,有什么规矩来着?”
胡安心下一凛,那尘封在心底许久的记忆重新泛了起来,不由得脱口而出道:“不以威势扰良民,不以小利许生死,不以贵贱论兄弟!”
听得这话,杜小乙还不觉得什么,韩狗儿却是心中一震,只觉脸上羞臊难忍。现在所谓的游侠儿,都是街市流氓,那个不是欺压良民过活,那个又不是见利忘死,为一点小利争个你死我活?以贵贱轮兄弟更是寻常,韩狗儿在市上也算是个叫的上号的人物,但在那些少府、金吾里出来的酒肉朋友面前,却就要矮上半头。
若真能做到不欺压良民,不舍死逐利,只凭义气称兄弟,那又该是怎样的坦荡畅快?也许那样,才是真正的游侠儿罢。
但只听逸云低笑一声,道:“后来我才知道,当年我立这规矩纯属他妈的放屁。现在这种世道,能活着就不错了,还管他什么欺不欺压良民,分不分贵贱,只是记得不要欺压太过,让人没有活路便了。”
胡安冷汗涔涔而下,知道逸云听了刚才他让韩狗儿多收一点保护费,却是触了他的逆鳞。此刻忙不迭的说:“晓得了,晓得了!大兄教训的是,从今以后我一定约束管教手下儿郎,不让他们欺压百姓太过!”
逸云笑道:“但是这第三条,我觉得是没什么问题的,虽然我现下早已是个官身,平日不得与你等见面,但却还是记得你们这一干兄弟。今日我急着回去,却不能吃你的酒水,我们来日再聚吧。”
看逸云说了没几句话,已然站起来要走,胡安心中突然有些伤感,不由得哽咽道:“今...今日一别,又不知何时才能再见,大...大兄你事务繁忙,却还要常来与兄弟们聚会才是。”
逸云看着这当年游侠儿中最小的一个兄弟,现在也已念过五十,白发苍苍,不由得心中也是一阵伤感。但是他自知身份颇多顾虑,且又服食金丹,容颜数十年不变,在旁人看来直如怪物一般,这也是为何他总是躲在宫里,不与这些人见面的原因。
他是豁达之人,怎么会被这一番话扰乱了精神?只听他哈哈一笑道:“我辈游侠儿,莫要效那小儿女形状,哭哭啼啼成什么话!他日遇上了,就饮一杯酒,遇不上,也没必要强求,只求肝胆相照而已。”
胡安叹道:“世事无常,我等与大兄再想如以前那样欢聚,却是越来越难了。李守前些年去了南阳宛城,林玉去年死了,吕况也卧病在床,时时等人接济...”
听他絮絮叨叨,旁边韩狗儿心中大惊,胡爷提到的这些名字,都是长安市上响当当的人物,与他这小喽啰不同,每一个都可以称得上真正的游侠儿。
难道这些人,都与这恩公称兄道弟?这个恩公究竟却是什么来头?
逸云却已是不耐烦,手在怀里一掏,摸出几块黑沉木牌,往三人身上一丢,道:“这两个小兄弟与我有些缘分,你若能照拂一二,那是最好,若是不能,也无所谓。今日一见,也算大家有缘,他日若遇到什么困难,可拿着此牌到南军营里,自会有人报我知道。”
这南军便是羽林军,军中皆是拱卫皇畿,身份高贵之人。这胡安也是第一次知道,张逸云竟是在南军之中当差,再想想南军之首卫尉卿好像的确姓张,顿时心中大喜,知道以后便是有了一个大靠山。
当然,逸云留下这个木牌,也是让他不可滥用之意,可能也只会出手帮他一次。但是谁说这个木牌必须要用的?即便放着不用,也是好大一个威慑,看看以后那些官爷,谁还敢轻视他这个小小里正?
韩狗儿与杜小乙各得一牌,心中也是激动异常,却不知为何这身份尊贵的恩公何以对他们如许看重。
他们哪知道逸云在山中跟踪丹辰子半月有余,将二人互相扶助、不离不弃的经历全数看在眼里,终是心生感慨,只叹如此世道,任侠之风却尚未断绝。
若不是有感于二人身上质朴的侠义之气,以逸云的惫懒性子,又怎么会费心费力将二人救出必死之局,然后还要多方关照?
三人低头看那木牌,只觉耳边风响,抬头之时,逸云已经不在眼前。
然后只听楼下柜台伙计一声惊叫,只见一道旋风般的人影掠过,从那伙计手中抢了一壶美酒,径自远去了。